但是最后的驾驶员还是被蒙蔽了。 这说明那只虫占据了某位船员的身份,甚至记忆。 即使是虫母,也不可能移植走别人的记忆。 但是没有人类的记忆就没办法混入星船,混不上星船就找不到人类的坐标,没有坐标,茫茫星海,虫母又该从何处寻找呢? 所以祂精心设计了一个新的虫族。 它吞噬、或者说寄生了其中的一位探索者。并保留了极大一部分人的基因,以蒙蔽阿芙乐尔号的监测系统。 人类的意识,会在死后消散。但脑死亡后很长一段时间,科学家依旧能捕捉到意识的频段。虫母便将那些碎片一起缝合进那只虫族的意识里。 寄生单个个体人类,祂不放心。 ——看,这样就既可以骗取人类的信任,又不用担心它有人类的思维和情感,背叛虫族了! 然后在几百年后的一场屠杀里,同胞的血和哭嚎使“他们”共振,几百年前已经葬身星海的英灵也流出血泪。 曼努埃尔救燕屿的时候,是不是说过?虫族是灵魂决定身体,血肉组织依附于意识产生。 于是当这只吃空了整个旅游船的虫族在本能的指引下开始进化,被缝合的记忆渗出灼热的血水,人类英灵的碎片尖啸着震动,进化的蛹内翻江倒海—— 来自人的自我认知塑造了新的身体。 有人匆匆赶来,在短暂的震惊后,从血泊里残破的蛹内,抱起了唯一“幸存”的孩子。 他带着恐惧和侥幸,向世界宣布:“看啊!这是奇迹之子!” 他是诞生于人类肮脏欲望与谎言中虚假的奇迹之子。 他是诞生于大航海时代最崇高的爱中的奇迹之子! * 走出孤儿院的时候,工作人员对养父说:“这么久了,这孩子都不怎么会说话,对外界也没什么反应,可能小时候的经历在潜意识里一直影响着他。您确定要领养他吗?如果后悔了退养恐怕会对小孩造成更大的伤害。” 养父说:“我确定。” 他们以为这个年纪的小孩听不懂,便没避着他。 而燕屿当时心想,我才穿来几天呢,之前那个自闭小孩又不是我,被退养就退养呗,现在的芯子是个成年人了,才不在乎呢。 实际上是大脑终于重新发育足够,接收了所有记忆后,按照逻辑自动排序、并补充,形成了新的记忆。大脑让他忽略了其中的违和,把那些记忆碎片拼凑成了一个完整的过去。 记忆决定了人。 第一批宇宙探索者的记忆离这个时代太久远了,甚至好些人还是旧世纪的见证者,所以他有着旧日的记忆。 那些模糊的记忆让他以为,自己是来自于21世纪的地球人。也让他成为一个成熟的、勇敢的、人类主义的人。 一个过去的、不存在的幽灵在这幅躯壳里,眺望着新时代的光景,他看见蓝色的天空如海,美丽的宇宙星船划过天幕,以宇宙的广度而言,它们就像一个个随着地质运动缓慢漂流的小小岛屿。 就像阿芙乐尔号。 奇怪? 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名字? 他以为是自己在哪看过这个说法,并没有在意。 养父俯下身,夹着嗓子问他:“你好呀,你叫什么名字呢?” 燕屿看着他,努力用幼童的声线表达出成人的成熟。 他回答道:“我叫燕屿,燕是春天会回家的燕子,岛屿的屿。” 记忆告诉他,这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名字。
第130章 汇合! “嗒。” 毛骨悚然的危机感让他挣脱出回忆,几乎是本能在操控身体,燕屿原地一个翻滚。余光看见棕黄的影子与自己擦身而过。而蛛形虫立刻威胁地扬起前肢。 “嗯?雄虫的身手这么好吗?”蜂后疑惑。 他浑身都是血,胸前身后都是伤口,看起来刚刚经历了一番血战。 看见燕屿重新站稳,在蛛形虫身上持刀而立。他便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如你所见,我和蚁后闹掰了。”他指指身上的伤口,“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现在我们是一边的。” 虽然心灵还处于久久不能平息的震撼中,燕屿的大脑也一片空白,但这并不妨碍他本能地反驳:“是吗?刚刚你的动作可不像好意。” 蜂后扯扯嘴角,格外诚实:“哦,我是想找曼努埃尔合作,准备来抓你筹码的。” “不过……”他扫了眼呈保护姿态的蛛形虫,意思很明显,雄虫好欺负,但加上蛛形虫就很难对付了,所以他干脆地放弃了这个打算。 燕屿冷冰冰道:“滚。” 雌虫看着他,歪了歪头,平铺直叙:“不,你会对我说的话感兴趣的。” 他语气笃定:“蚁后那个疯子来这里,是为了复活虫母的。我没记错的话,你就是那个人类世界长大的雄虫对吧?那么你也不会想看到虫母复苏的。” 复活虫母?! 阿芙乐尔号的悲剧历历在目,燕屿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长刀,嘴上却依旧不松口:“你和他一起来到这里,我不相信你不知道他的打算,说明你一开始也是想这么做的。我不相信你。” 蜂后沉默片刻:“……我没想到他那么疯。” * 蜂后和蚁后的散伙还要从蜂后被拉上贼船开始讲起。 蜂后:“蜂族和蚁族的生活模式就是复刻的虫母模式。以蜂后的亲缘关系为等级划分,□□权原则上只有蜂后有,没有蜂后的许可,蜂族不会去和雄虫相亲。” 这是一种更极端团结的制度,也是这样的制度,让膜翅目屹立不倒。 然而新世纪的来临,所谓的“平等”和“自由”必将冲击膜翅目赖以生存的社会关系。反对派的雌虫难道不渴望推翻雄保会吗?要知道,半觉醒的雄虫是最好吃到嘴的。 然而他们更敏锐地知道,一旦“平等”的观念广泛普及,原本的雌虫势力也会大受打击。现在的雌虫社会是以血缘关系为纽带,目族之间群居而居,只听本族高层的命令,本质上也是军阀式割据的社会构成。 而新时代这种局面还能存在吗?曼努埃尔、或者说塞基,两代鳞翅目总长呕心沥血的谋划,难道只是为了当军阀中的老大吗? 蚁后对蜂后说:“他想要的是彻底的统治权,他想要成为政治上的虫母。” 平等、自由,这不是人类的口号吗? 蝶族跟人类接触得太深了,他们会不会也想要成为一个人类式的政府呢?蜂后长久地审视过人类的社会结构,无疑,一个中央政府的存在,比虫族各族为政的方式更利于社会统筹和提高综合实力。但本族内说一不二的特权,谁甘心就这样放弃呢? 所以三大目中,鞘翅目负隅顽抗,膜翅目含糊其辞。 小的族群看见了新的机遇,朝着蝶族靠拢,但大族目却积重难返。 但这其实不是蜂后愿意和蚁后一起来到母星的原因。他只是很难想象那个未来。虫族在违抗自己的本能,那是正确的吗?人类的路就适合虫族吗? 遵循着虫母模式的蜂族不能理解。 他们近乎垂死挣扎地想着,先看看另一条路吧。 但看看只是看看,从放走副官的细节就可以看出,他并不完全和蚁后是一条心的。蜂族内对蚁族依旧保持着警惕,他跟着蚁后来到母星,实际上是一种对合作方的考察和评估。要是评估结果不合适,他们才会接受命运。 比如现在。 蜂后脸色苍白,下意识摸了摸伤口,涩然道:“我承认他口中的复活虫母引起了我的兴趣。但没有谁能够成功的,一旦泄露,现在正在打仗的两方都会掉过头来先摧毁蚁族。我只是想给蜂族找个出路,我又不是真的疯子,都混到蜂后的地位了,还想给自己找个主子。” 他顿了顿,仿佛幽魂一样看向燕屿:“可是蚁后是真的疯子。” “按照他的计划,吃掉所有蛛形虫后,的确有可能获得载体的资质。” 然后蜂后当机立断背刺了,但是:“我没想到他们一开始打的主意就不是合作,从头到尾他只是想吃掉我。” 蜂后无机质的眼睛几乎要淌出血泪,声音渗出铁锈味:“为了掩护我逃走,我的所有亲卫都死在了他手上。” 燕屿知道重头戏来了:“那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蜂后冰冷地说:“我是去找曼努埃尔的,我要杀了那个疯子。” 只不过路上意外嗅到了燕屿的气味,便转头想抓雄虫,给自己增加点谈判筹码而已。不过现在…… 他看着明显听雄虫话的蛛形虫,心想,或许可以直接换个虫谈判。 “蜂族驻守的边界线和人类领地有接壤,等事情结束了,如果你想回人类世界,我可以帮忙。”他直接开出条件。毕竟事情结束后,无论革命成功还是失败,除了死,燕屿都很难再有回到故乡的机会。 蜂后冷静地评估,从现场的痕迹分析,这里是古人类俘虏的遗迹,燕屿在这种危急关头,不去找自己的雌虫,跑来这里,必定是对人类世界心存留念。他不缺钱也不缺权,只有这个条件能打动他了。 然而蜂后却见来自人类的那只雄虫沉默几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才回神:“……不用了,你欠我一件事吧。” 其实,燕屿想的是,回到人类世界?他还能回去吗?他要以什么样的身份回去呢? 转头凝视几秒地上属于人类的痕迹,他平静地说:“就这样吧,事不宜迟,带我们去找蚁后吧。”无论如何,总不能让虫母重现人间。 身下的蛛形虫应和般地嘶鸣一声。 见合作达成,蜂后才松了口气,想来知道了蚁后的目标是屠族,这群蛛形虫怎么也不会坐以待毙吧?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那只疯子注定实现不了他的狂想。 不过,蜂后歪了歪头,出于合作伙伴的友好关系,他问出了第一眼就想问的话:“要擦擦吗?” 燕屿一怔:“什么?” 蜂后指了指脸。 燕屿伸手,指尖触碰到濡湿的皮肤,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泪流满面。他两三下擦干净,转头对蜂后笑笑:“谢谢。我们快走吧。” [while the world I inhibits,in some respects,counterfeit,there nothing fake about myself. 即使我生活在一个虚构的世界里,但我本身却是真实的。 It isn't not always Shakespeare,but it's genius. 虽然未必是杰作,但如假包换。 It's a life. 这是生活的实录。](1) 还有那么多难关需要他克服呢。 * 另一边。 曼努埃尔杀光了所有拦着他的虫,随手扔掉不知道从哪个虫化倒霉蛋身上掰断的肋骨,前翼赤红如血,后翅上不详的纹路染上了猩红,更加妖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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