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词语的念法十分古怪,彼时尚且年幼的他甚至只能艰难地一遍又一遍地模仿着每一个音节,这才能勉强复读出来。 他将那个词语的念法记下的时候,太阳和月亮已经围绕着白色球体走完了三圈,而他也终于从这未知缘由的梦境中醒来了。 小瑟林一睁眼,就看到自己正躺在病床之上,周围站满了身穿白色教袍的神官。 原来,他病倒陷入昏迷时,神圣教廷的神官队伍恰好赶到了灾区,为受伤的平民进行治疗,可不知道为什么,任凭神官们如何对他施展疗愈神术,他的病症都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神官们甚至还能明显感受到,他沉眠中的身体会源源不断夺取神术中释放的生命能量,就好像里面藏着一个无底洞一样。 直到小瑟林昏睡了三天三夜之后奇迹般地自行苏醒,听他描述了梦境中的景象,神官们这才明白,他这是接受到了来自神祇的启示,所以就连神术都无法将他唤醒。 听小瑟林复述了神祇所念的古怪词语之后,神圣教廷倾尽全力去寻找与那词语有关的人事物,可也不知道是小瑟林睡醒后记忆过于模糊了,还是年幼的他并没有准确地记下那词语的读音,直到数年之后,教廷也没能破解这次的神启之谜。 那之后,小瑟林再没有在睡梦中聆听到任何来自神祇的声音,但因为这次的经历,失去双亲的他和哥哥都顺理成章地加入了神圣教廷,成为了教廷的预备神官。在神启和天赋的加持下,他被誉为圣子,更被视作继任教皇之位的不二人选,然而彼时的他尚未成年,他唯一的血亲,同时也是天赋仅次于他的哥哥安德烈便挺身而出,表示自愿暂代教皇之职。 那时,懵懂而不知世事的小瑟林根本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自己的父母已经永远地离开了他,从此以后只有他和哥哥相依为命了,而不久后就有一群面容和善的陌生人带着他和哥哥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给了他们美味的食物和柔软的衣服,接着,原本只比他大两三岁的哥哥就开始一天比一天加速成熟,很快就变成了跟曾经的父亲一样高大的男人。 起初,小瑟林还羡慕过哥哥能够长得那么快那么高,而哥哥只是温柔地俯下身,摸了摸还是小孩子模样的他,告诉他能够拥有一个快乐并且无忧无虑的童年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可明明不久前,他的哥哥还跟他一样,还只是个在父母的怀抱中轻声撒娇的孩子而已,不是吗? 小瑟林疑惑着,随着年岁渐长,他终于明白了哥哥为了保护他,为了让他能够不必在年幼时就肩负起超出他承受能力的责任,到底付出了多么巨大的代价,但他无法接受——明明接受神启的人是他,明明应该早逝的人只有他,为什么要让本可以置身事外的哥哥替他负担神启带来的痛苦? 随着时间流逝,加上神祇并没有动怒或者给出进一步的提示,教廷上下逐渐将无法破解的神启之谜淡忘了,唯有无时无刻不沉浸在自责中的瑟林一直谨记于心,但他内心深处其实也和教廷的其他人一样,认为神启已经成了永远的未解之谜了。 数年后,安德烈寿命将尽,为了准备继任教皇之位,他加入了交换项目,前往了南方的真理学院进修,顺利升入二年级后,因为选修了自然科主任罗南的课程,而与对方相熟。 在第二学年的下半学期开学时,再寻常不过的一天里,一次偶然的机会下,那个古怪的词语从遥远的梦境横跨了数年的时光,落于罗南的口中,再一次无比清晰在瑟林的耳畔响起。 惊愕的他向罗南问起那个词语的由来,这才知道那原来是一个名字,是一个不知来历的奇怪青年的名字。 难道,那个青年才是真正的由神祇钦点的教皇人选,还是说,对方是教廷新一代的圣人? 瑟林欣喜若狂,他以为自己终于成功破解神启之谜了,他以为自己和哥哥在过去的牺牲终于能够被证明都是有价值的了,于是,激动的他自然而然地带上了极高的期望,甚至将自己还有哥哥曾经为了神启而付出的一切都押注在了那个未知青年的身上。 然而,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紧接着瑟林就从罗南口中得知,那个青年不仅是一个连一点魔力都无法掌控的废人,还仗着与教务主任的关系想要越过考核强行以新生的身份进入真理学院。 瑟林不愿相信持有神启之名的青年会是那样的人,可他跟着罗南找到教务主任,对方却是亲口承认了自己为青年徇私逾矩的行为,这让瑟林彻底绝望了。 如果那个青年一无是处,那他和哥哥为了神启而付出的代价又有什么意义? 他宁愿相信,一切不过是巧合,那个青年不过是碰巧拥有着与神启相似的名字,可他只要想到,那样一个行为卑劣的小人,顶着那个他记挂了那么多年的名字,一直得意洋洋地待在真理学院中,他的内心就无比愤恨,更为远在帝都即将死去的哥哥感到不值。 正是因为这样的过往,正是怀着这样的心情,曾经的瑟林找上了安澜,引发了后来的种种。 “现在想想,当时的我因为知道哥哥寿命将尽,情绪一直都很不稳定,所以才会一时冲动,在没有搞清楚事实真相的情况下就去针对你,想把你赶出学院。”将埋藏在心底的秘密全部倾诉出来,瑟林如释重负地长吁了一口气,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后来,看着你的成就越来越多,我才终于知道,神祇没有念错名字,而你也配得上这个名字。” 听到瑟林提起这个世界的神祇曾呼唤过自己的名字时,安澜瞬间回忆起了试炼之森中的一段记忆——通过祖树神殿的试炼之后,前任大主祭佩拉吉试图利用移魂邪术夺取他的身体,但却因为他是没有灵魂这一概念的穿越者而最终失败,而当时在佩拉吉的房间中,他曾拾起一柄短杖,因此聆听到了一个未知的存在呼唤他名字的声音。 后来,他才知道那柄短杖和苏迪娜的某一把弯刀是能够共同开启月落湖底封印的两把钥匙,分别由神殿和族长负责保管,可他一直没有弄明白为什么自己能够通过那柄短杖听到那奇异的呼唤声,落入月落湖后各种危机纷至沓来,他逐渐就把那柄短杖遗忘了。 现在看来,难道他当时听到的也是来自神祇的声音? 短暂的震惊过后,安澜先把内心的疑惑放下,向瑟林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把我的事告诉教廷?” “大概是因为……我不想让你陷入当年我和哥哥一样的处境吧。”瑟林抬起头,望向教堂的高处,片刻后才缓缓收回视线,“更何况,就算被我误会,就算没有被迎回教廷,你不是也一样靠着自己的能力拯救了穗谷城,还创建了全新的学科?” 安澜也知道,没有被神圣教廷发现自己与神启的关联是一件好事,毕竟一个救世主的身份就已经让他吃尽苦头了,在没有弄清楚神启出现的原因之前,他可不想再跟另一个教派扯上太多关系。 而听完瑟林讲述的他和哥哥安德烈的过往之后,安澜也终于能确定,那位为了弟弟奉献出下半生的现任教皇大概率不是巫神教的贤者,对方如今才二十岁不到,离开北方的小城镇加入神圣教廷才八九年的时间,而梵雅他们提到过,近十几年间其余两席贤者都没有发生过变动,安德烈自然不可能是其中一者。 与瑟林道别之后,安澜找到了在教堂角落里苦着一张脸独自坐着的西瑟斯。 “这下你放心了吧,人家对我态度特别,只是因为那个莫名其妙的神启而已。” 安澜解释完,见西瑟斯的脸色迅速恢复如常,好笑地戳了戳对方的脸颊,这才从空间指环中取出了那柄被他遗忘已久的短杖。 “怎么样?”知道神启之谜或许跟天灾有关,西瑟斯很快就关切地问道。 “奇怪了,我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安澜把短杖握了又握,直到木质表面都快被他的手搓热了,可还是没有听到曾经的呼唤声。 他又把短杖交给西瑟斯,而对方也是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以为或许是地点或者时间有差错,安澜便将短杖暂时收起,让西瑟斯记得提醒他返回南方后要找机会去试炼之森再试验一遍。 计划要拜访的人都已经会见完毕,两人返回了内城区的酒店。一些疑问被解开,可又带来了新的疑问,但总归事态正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而内城区的众人等待数天之后,终于迎来了皇宫发下的宴会邀请。
第160章 [VIP] 皇宫宴席 兽人族入侵西北边境的战役中, 梵雅在第一时间以风语商会主人的身份向帝都发起预警,伊莎贝拉带领真理学院前往紫晶要塞支援,抵御住了兽人大军的进攻,安澜和西瑟斯则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守卫了受袭击的白玫城, 又成功制服了发起战争的两位兽人高层, 所以四位都收到了来自皇宫的邀请, 包括波雷亚斯在内的其余几位则是伪装过后以侍从的身份跟随他们参与宴会。 晚宴当天,刚过正午时分,就有马车在酒店外等待着,准备迎接他们前往圣帝山顶宫殿群中专门用于举办宴会的永昼宫。 马车一路向上行驶,抵达皇宫正门口后, 安澜他们便按照流程下车, 接受来自皇室亲卫和宫廷法师的严密检查, 任何利器或是有可能威胁到皇帝安危的事物都不能被带进皇宫之中, 能够藏匿武器的空间道具也必须暂时交由亲卫们保管, 等到宴会结束之后再返回检查点领取。 不过, 知道此行进入皇宫有可能会产生冲突,安澜自然不会轻易地交出收纳着他各种宝贵植物的空间指环, 所幸, 西瑟斯晋升为超位法师之后, 就连身为真理学院院长的伊莎贝拉都无法轻易识破他所施展的伪装术,在西瑟斯、伊莎贝拉以及波雷亚斯的合力施法之下, 他们总算是成功蒙蔽了检查点的皇室亲卫和宫廷法师, 顺利地抵达了永昼宫。 经过漫长的准备和等待后, 此时已经是接近傍晚了, 落日西垂,天色渐暗, 永昼宫的灯火却是一盏接着一盏亮起,正如它的名字一样,将整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内外都映照得仿佛处于白昼。 在侍从的引导下,安澜众人依次入席落座,伪装成侍从的其余人则守候在一旁。 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把座位坐热,一个饱含恨意的声音忽然从侧面传来,“你们果然也来了!” 安澜愣了愣,一旁察觉到来者是谁的伊莎贝拉先一步出声驳斥,“弗瑞,这可是陛下举办的宴席,我劝你还是消停点为好。难道,前几天我在红灯区里对你说的那些话你都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扭过头去看声音的来源,果然看到他们之前在红灯区的瓦尔汀之吻酒馆中遇到过的那位执政大臣,同时也是曾经与他有过一段仇怨的真理学院新生杰里的父亲,正站在不远处的席位边咬牙切齿地蹬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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