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特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一丝精神力没入雌虫的眉心。在那里,他看到了一个全新的、荒凉的精神域。 ——那是一片巨大的荒漠,漫天的飞沙吹得虫睁不开眼。 刚把达伦带回家时,雌虫的精神域也很糟糕,到处是断壁残垣,温特花了不少的时间,一点一点地修复,直到那里重新繁荣昌盛起来。 现如今,比起他刚进入到达伦的精神域时好不到哪去。 温特在漫天的黄沙里走了很久,直到他在沙漠的中心,找到一小块绿洲。与望不到边际的黄沙比起来,那点绿洲显得那样的微不足道,甚至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不见。 他看见,达伦就这样坐在那个小湖边,望着平静的水面,一动也不动。 温特从雌虫的精神域脱离,那个缠-绵而激烈的亲吻结束了,达伦脸上的眼泪也已经干透,只有被打湿的睫毛证明了刚刚不是温特的错觉。 在皇宫的花园里偷亲他的那只虫,不是别虫,正是达伦。他之所以认不出来,是因为雌虫的精神域变了,变成了他全然陌生的模样。 “你……原来的精神域呢?” 雌虫声音微哑,“全碎了。” 他抱起雄虫,一刻也不想和温特分开,只有雄虫靠在他怀里,让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温特的体温、温特的心跳和呼吸,他才觉得这一切都不是梦,达伦又道:“安格斯帮我修了一个新的。” 他做好了和温特葬在一起的准备,绝不让温特孤单地离开。安格斯一次又一次地为他修复精神域,但修好的精神域总是不断地破碎,成为废墟,最后沦为虚无的黑暗。 直到他知晓了让温特重生的方式。 至此,荒漠里终于长出了第一株绿植。
第65章 65 达伦的反应有些出乎温特的意料, 碎了精神域的事,更是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这和他设想的不一样,雌虫的眼泪更令他感到迷茫。 但温特此刻唯一清楚的是, 他没那么生气了。尽管达伦的隐瞒事出有因, 但这么长时间以来没有透露半个字, 难道不是想瞒着他, 独自一虫就把所有仇都报了吗? 被害死的是他,凭什么不让他参与?达伦这么干也太不厚道了。 温特收回了所有的精神力,趴在达伦的肩头,不满道:“我要惩罚你。” 他伸手扯了扯达伦的衣领, 然后张嘴一口咬在了雌虫的肩膀上,他咬得很用力,可雌虫皮糙肉厚, 完全没有出一点血, 温特费劲巴拉地咬了很久, 就留了一个浅浅的红印子, 差点给他累坏了。 温特向下一滑, 趴在达伦的怀里。 达伦侧头看向自己的肩膀上的牙印, 整齐又可爱,比起他留在温特身上的痕迹, 这轻得多了。看不出来是惩罚, 倒更像是温特给他的奖励。他欢喜地在温特的眉心落下一吻, 随后抱紧了对方。 “我还是很生气。”温特闷闷不乐地说道。 只不过现在,他生的不是达伦的气了。要知道达伦的精神域是他花费了很长时间才修复好的, 那里面的一花一木都是他亲手栽种, 温养了数十年,一夕间化为乌有, 温特真的很生气。比好不容易打通关的游戏,数据全部被粉碎了,还要生气。 现在雌虫的精神域里成了无边无际的荒漠,他什么都要重头来过。该死的克莱蒙,就该把他们发配到荒星去锄草,好叫他们也体会一下开荒种田的苦。 温特气愤地说道:“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我也同样。”达伦的声音很低,但带着万分的坚定。 温特其实挺好奇的,很想知道在他死后,达伦、阿兰恩、安格斯他们都干了些什么。他先前向达伦假设过这个事情,达伦所述仅有关于阿兰恩和安格斯,现在想来,那些事大概不只是假设。 不过这会达伦的情绪似乎不太好,精神域也一副快塌了的模样,他还是别提他死过的事来刺激雌虫了。 温特缩在达伦的怀里,忽地又想起了一件事,于是问道:“当初你不眠不休也要找到的那只亚雌,真的是雇主的要求吗?” “……不。”达伦深呼吸一口气,继而说道,“重生的时间并不是固定的,充满了随机性,而我们只能推算出一个极限值。” 按理来说,他们估算的极限值在一年之内,应该重生在温特二十岁那年。但不知道为什么,再次睁眼,他居然回到了温特的十八岁,这时候雄虫还没有服用第一期解药,一切尚可挽救。 “克莱蒙家自然是要收拾的,但我更在意要怎么解决你身上的毒,所以我找到了柏郁,从系统的口中,得知了一个叫宿卿的亚雌,或许有办法能够救你。” “他是制药方面的天才,但死得早。据我所知,他是从伯里斯实验室里逃出来的,不过可惜,他走的时候没能带出什么非法实验的证据来。宿卿逃走后没多久,伯里斯就将那个非法实验室撤离了原星球,目前为止,我派出去的虫还没能找到那个实验室究竟搬到了哪儿。” 伊万实验室研制出来的第一期解药,达伦除了让路然研究过,也曾交给组织里的医虫看过,第一期解药并不会致死,为了“雄虫怕疼”这一点而加大止痛的效果,也不会落虫话柄,毕竟雄虫的抗疼性是众所周知的差。 第一期解药产生依赖性,第二期解药解决部分毒性,以此获取雄虫进一步的信任,第三期解药再动手脚,达伦猜想这就是伯里斯的打算。 强依赖性不是不能克服,在宿卿没有研制出解药之前,达伦也不忍心看温特因毒发而太过痛苦。只是雄虫的毅力和谨慎超乎他的想象,竟硬生生地扛了下来。 达伦将温特调转了一个姿势,取过一旁的毛巾,替雄虫擦去额角的汗,许是路然改良的止痛剂发挥效用了,他能感觉到雄虫的身子不再像一开始那样紧绷,一双眼睛湿漉漉的,正失神地望着虚空。 “我服用过宿卿研制的解药,对吗?”温特好奇地问道。 不出所料的,他从达伦口中听到了肯定的回答,他这下总算知道他那些消失的星币去哪了。 温特想了想,“等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我想去见见这只亚雌。” 他话音刚落,就察觉到达伦揽着他的手一紧,透着几分不情愿。 雌虫沉默半晌,见温特并没有要收回那句话的意思,只好开口道:“见他可以,不能喜欢上他。” 温特:“?” 温特:“我为什么要喜欢他?” “因为他将来很有可能制出解药,解开你身上的毒。” 温特的脑子卡壳了半天,才将这两段话联系起来,达伦该不会认为,只要有虫对他有救命之恩,他就要以身相许吧? 他究竟是怎么会给达伦产生这样的错觉的? 更何况…… 温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忍住,试探着问道:“……你没付给他工资吗?” 达伦:“……” 何止没付,他甚至还把宿卿铐了起来,防止该虫逃跑。 气氛一度变得很微妙起来。 末了,温特偏过头去,笑出了声,“可真有你的。” 过了一会儿,温特困倦地半阖着眼,在睡过去之前,他又向达伦询问了一些关于系统的事,得知雌虫并不能直接看见系统,便往达伦的眉心注入了一丝精神力。 通过雌虫的陈述,他瞧见了一点系统的价值。给予达伦能随时看见系统的能力,也更方便后面的行事。 日耀星半夜时分,温特迷迷糊糊地醒了一次,喝了几口营养液后,又继续抱着雌虫的腰,睡了过去。 等到第二天一早,温特艰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他睡得太久,整只虫晕晕乎乎。跟着达伦到浴室洗漱完之后,才清醒了一些,他拉住准备出门去拿早餐的达伦,“我们一起去。” 达伦迟疑片刻,最后握紧了温特的手,没有拒绝雄虫的要求。 他们刚一出门,温特就察觉到强烈的精神波动,数道视线一直紧紧地追随着他们。等进了食堂后,温特顿住脚步,他手指摸索着,找到最近的空位坐下,然后对达伦说:“我在这等你。” “……” 达伦在他的身边停留了好一阵子,最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揉了揉他的脑袋,说了一两句注意事项,这才离开。 雌虫前脚刚走,后脚六七个军雌就迅速地围在了温特的身边。温特只静静地坐着,等他们先开口说话。 他等得有些许久,好不容易等到军雌们开口时,却发觉他们的声音里带着颤意和哽咽,“……阁下。” 温特置于桌子底下的双手紧握,他分辩得出围在他身边的每一只雌虫,他曾经和他们亲密地坐在一起聊天,畅谈现在和未来。 面对这种时刻,温特总会忍不住猜想,对方会问他什么。 也许会直截了当地问他是不是温塞斯,又或者会问他,那天兽族发起攻击,坐在机甲里的雄虫是不是他。 可能还会问他在首都星发生了什么事,帝国为什么公布了他的死讯,他回到日耀星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这些问题,温特统统都想不出最好的回答。他既不想不顾忌任何后果地承认,也不想在精心算计之后给出最有利于他的答案。 他们有的站着,有的半蹲下来,视线与他齐平。温特听到他们轻声问道:“眼睛还很疼吗?” 语气里满是疼惜,他们甚至不敢大声说话,好像怕会因此而惊扰到温特。 温特怔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 不一会儿,就有雌虫握住了他的手,有东西被轻轻放在他的掌心,很像是糖果。温特小心翼翼地摸索了一阵子,得出结论——这是在首都星贵族之间,很受雄虫欢迎的糖果,咬碎外壳之后,便是甜甜的荔枝流心。 军雌们不知道从哪听说了这种糖果的存在,一直“密谋”着要给他买,可惜的是,温塞斯没能吃上。 光是几颗糖就能花掉军雌们积攒数月的星币,温特不需要他们如此破费。 他刚要说点什么,就注意到一只接着一只的军雌往他的手心里放下糖果,直到他的双手完全接不住。 …… 等达伦再回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银发雄虫一脸茫然地坐在原地,两只手里各抓着一把糖,面前还放着两个大篮子,一个放水果和糖果,另一个放着各种各样的药物。 “这是什么?” 温特把手里抓着的糖果也一起放进篮子里,思索片刻后,微微倾身回答道:“军雌们的工资?” 说完,雄虫的神情变得更加茫然,“这些是,向我求婚的意思吗?” 毕竟那个糖果的广告,标榜的就是甜蜜且热烈的爱,在首都星,高等雌虫通常会买来送给自己心爱的雄虫,同时这也是婚宴上最受欢迎的喜糖。这些都是他离开日耀星之后,才知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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