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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抬起我到放下我的这一段时间里，这两个人始终保持着沉默。他们之间没有哪怕一句交流。我猜测这大概是两个大力士，又或者它们压根就不是人。因为这两个家伙抬着我这么一个成年男人走了有十来分钟的路，连大气都没喘一口。中间也完全没有抬不动、要卸力的意思。 被放在地上后，我试着睁开眼睛。这次我的眼皮居然顺应了大脑的意思，外界的景象被转化成视觉信号回到了大脑里。这时，我惊喜的发现，不仅仅是能睁眼了！我可以动弹了。 我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周围并没有那两个“搬运工”的身影。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我所处的位置，发现自己被人搬回了海富家的院子里！ 这院子同我们离开的时候没有什么差别，我在距我不远处的地方看见了正处于昏睡中的慈弈。犹豫了一下，我跑上去揪着他晃了晃。慈弈被我晃醒了，哝咕了一句睁开了眼睛。 在确定我们两个都没受什么伤之后，我们原路向停车的位置返回。在路过村口的时候，我看见村口有一滩血肉模糊的尸体，是那条黑狗的。 慈弈走在我前面，他肯定是看见了，可他只是撇了一眼就过去了。 对此，他向我解释道，妖之间的厮杀，有的时候比这还要残忍。 我们在回去的路上简要交流了一下“海富”出现后的经历。 慈弈说，在听到我说“那绝对是海富”之后。他就感觉像是被人打了一样，直接晕了过去。再醒来就是我喊他的时候了。我把我的经历简要跟他一说，他沉吟了片刻，没有发表意见，只是说这事儿很严肃，需要回去从长计议。 回去的一路上没有生出什么波折。没过多长时间，我们就在山道旁边找到了我们的车子。吴欢背靠着一颗粗壮的大树睡着了。而那位杜先生，却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把自己挂在了吴欢靠着的那棵树上。 真的是把自己挂在了树上，他用双腿将粗壮的树干箍紧，整个人就像是蝙蝠一样倒挂着。我看着他与树干紧密贴合的腿，心说这位果然不是人——他都没有腿骨的吗？贴这么紧，就连我都莫名地感受到了一种蛋蛋的忧伤…… 见到我们回来，杜先生翻身跳了下来，他落地的动静惊醒了吴欢。 杜先生落地后就直接向我们走来，见面就开口，也没有多余的客套。 “刚刚，这座山。”杜对我们说，“带来了一个小姑娘。” 我和慈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明悟了一些东西。在杜先生的指引下，我们两个冲到了车子前拉开车门。在车子的后座上看见了一个昏迷着的姑娘。 这女孩看模样只有十六七岁，齐耳短发。她的双目紧闭，眉头微蹙，似乎在做一个很令她很难过的噩梦。 看这那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轮廓，我意识到，这是海燕。 在此之前，我没见过海燕的脸。 海燕的照片里，她的脸被黑色马克笔涂掉了。她的灵体出现时，脸上总是挂着一团白雾…… “先把她……带回去吧？”我头疼地问慈弈。 慈弈一声不吭，倒是点了点头。我们海燕扶坐，又喊上了吴欢和杜先生。开着车往市区的方向返回。 从山里回到市区，这个时候天都亮了。我整整两夜没睡，困得开着车要往沟里冲。慈弈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我才开了几分钟，慈弈就说什么都不肯让我继续开了。直接把我从驾驶位上撵了下来。 “妈的，老子这么些年纵横江湖，没被妖怪弄死也没被鬼弄死。”慈弈惊恐道，“我可不要在你小子手上英年早逝。” 我说你这年纪搁故宫博物院那都是国宝了，这还叫英年早逝？我看是死有余辜才对。 和慈弈抬了几句杠。可我实在是太累了，说了两句就感觉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我靠在副驾驶的位子上，明明已经很疲劳了。但脑袋里却乱得很，大脑异常的兴奋。 这时候烟瘾上来了。但车上人多，我也不好意思抽烟，就拿了一根叼在嘴里，靠着窗户幻想那种吞云吐雾的感觉。 一路回了书店那边，慈弈和我先把海燕带回了他们家在棉纺厂小区的那套屋子。在我的帮助下，体力尚且充足的慈弈把海燕背回了他们家。然后扭头就对我说，委托我现照顾海燕一下，他得现出门把杜先生安顿好。要是独在黑水市区里现了身，整个黑水又得乱套。 对方到底是个女孩，端个茶倒个水这些都好说。至于再私密的事情，我就不好出面了。好在现场还有个吴欢。这丫头自从海燕回来之后就好像是1%电量的手机连上了电源，一改之前忧郁忧愁的模样，立刻生龙活虎起来。 我安排吴欢在海富家照顾海燕，自己则开车回了家。 对于我这两条离奇举动，老爸老妈没说什么。老妈扔给我一块热毛巾嘱咐我洗澡之后就回去休息了。 我则暗自松了口气，如果他们真的要问，我什么都回答不了。 在昏昏沉沉之中，我睡了过去。可能是因为太累了，这一夜无梦。
第108章 .无题 因为实在是太困了，我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上午十点多。若不是一通狂轰乱炸般的手机铃声，我恐怕能睡到当天下午。 我揉着朦胧的睡眼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发现给我打电话的人是慈弈。我忍着头疼把电话接起来，对面慈老板中气十足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怎么还睡呢？”慈弈对我说，“快上海富家这头来！燕子醒了！有事找你。” 海燕醒了？！我精神一振，一骨碌爬起来洗漱穿衣服，接着就是催促小严收拾东西。 按照时间来说，今天已经是大年初六了。黑水七中初七开学，我和严鹿瞳这个高三生也该收拾行囊滚回老家了。 严鹿瞳很有一个高三学生的自觉，早早就爬起来学习了。并没有像我这种自甘堕落的大人一觉睡到太阳晒屁股。我嘱咐他一句收拾东西，咱们晚上吃完饭就回去，然后就匆匆赶去了海富家。 到了海富家，慈弈给我开了门。我进门后发现不大的屋子里已经等了一群人了。吴欢和慈弈在列并不稀奇，这杜先生在就有些值得人深思了。 进了里屋，我见到了刚刚转醒过来的海燕。她靠在沙发上，身上裹着张毛毯。脸色苍白，一看就是状态不怎么好的模样。 见我进来，海燕抬起头望向我，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撞进我的视野。我苦笑了一声，心里嘀咕。 该不该说真不愧是兄妹啊！从长相到气质，不能说是差别不大，只能说是ctrl+C后面跟了个ctrl+V。 我进来之后，慈弈便很熟练地端了几杯茶进来，将茶依次在我们面前放好。大家坐下来喝茶，趁着这个功夫，我问慈弈喊我来到底是什么事。慈弈则是一脸迷惑地看着我。 “电话里不都说清楚了吗？”慈弈撇撇嘴，用下巴指了指沙发上的海燕，“海燕找你，我就是个凑巧路过传话的。” 我无语，转头看海燕。在察觉到我的视线后，海燕朝我轻轻地点了点头，对我说：“是的，张老板，这次确实是我想见见你。或者说，是我想求你办一件事。” 我看着海燕苍白的脸，她是海富的妹妹，又是吴欢的朋友，之前还救过我好几次。我压根说不出来拒绝的话。 我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海燕像是松了口气一般，整个人放松不少。 那股紧绷一时间下去，她整个人就显得更虚弱了。 我犹豫了一下，问她：“你还好吧？我看你不是很舒服的样子。” 海燕摇摇头，对我解释：“谢谢关心，这种虚弱只是因为刚刚更换身体，灵魂和肉体还不能很好得契合造成的短期问题。” 说到这里，她显得有点黯然神伤，她为什么会不适应这身体？因为这原本是她哥哥东西，他把它让给了她而已。 我很识趣地没有在插话，一边的慈弈已经开始玩手机了。杜先生站在阳台上，似乎正饶有兴趣地盯着外面晒太阳的老头老太太看。 伤心的情绪在海燕身上仅仅停留了几秒。她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抬头问我：“张先生，在跟您说我要做的事情之前，我想问您一个问题：对于海富的情况，您知道多少了？” 知道多少？我想了想，经历过海富那小子昨天那一通答名词解释般的强行灌输。我自觉该我知道的，我也都知道的差不多了。我刚想把这句话说出来，但转念一想，这特么不是句废话吗？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也变成这群谜语人中的一员了？ 我看了一眼一边专心致志跳一跳的慈弈，又看了一眼杜先生。最后还是没把话说完整，只是对海燕说，“他跟我说他已经走投无路，要放手一搏了。” 海燕闻言，又有一段明显的情绪跌落。我则观察着慈弈与杜先生，结果慈弈好似压根没在听我们说话，眨眼间就开了盘吃鸡。而杜先生就更绝了，他盯着窗户外面放摔炮的小孩乐出声了。 他们两位这种坦然的态度让我有点羞愧，感觉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但我并不后悔，海富昨天没跟我说他家的事情能不能告诉外人，我小心一点总没错。 海燕再度整理好情绪，她对我说，“那看来是都知道了。那……” 关于家里的情况，我其实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这些年爷爷、妈和哥一直都倾向于让我过一个“正常女孩”的人生。所以我才会远离家庭，跟着我母亲到黑水七中这边来读书。而我哥则是和爷爷在老家住着，读完义务教育就跟着爷爷四处解决那些“事”。 我现在知道的这些，都是从家里人嘴里旁敲侧击得来，然后自己推断出来的东西。我不清楚它是不是错的，但我很害怕它会变成现实。 关于山的问题，哥应该跟你说过了。我直接说我的结论，哥要带着那些阴魂投胎，无论是投阴河，还是帮着姚成辉重开阴门。他都一定会死！那些和他魂魄连着的山灵，它们肯定会一并带走他！ 我知道我这么说不好理解、非常的抽象。在爷爷的法术里，哥的魂魄就蚂蚁巢中的蚁后。他虽然能控制其他的山灵，但也免不了会被山灵裹挟。当整个山灵的意识都进入投胎的程序后，他的魂魄是完全没有办法从山灵的集体中挣脱出来的……无论哪条路，等待海富的，最终只会是一个必死的局！ “或者说。”我看见海燕叹了口气，“在爷爷的计划里，从一开始他就是为死而生。而我希望您帮忙的：就是协助我把他救回来，我们不能失去彼此了……这世界上，我们没有别的家人了。” 我张嘴刚想说话，但话还没出口就被慈弈劫在了嘴边。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把手里的手机扔在了桌子上，发出碰一声巨响，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海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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