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富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身边的冯照临。 后者在听到我的话后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难看,本来就苍白的脸上更是浮现出一种近似于绝望的表情。 海富轻轻咳嗽了几声,说:“昨天晚上一直缠着冯先生的那只鬼来了。我的准备不大充分,结果被那只鬼钻了空子。它附在了冯先生身上,操纵着冯先生的身体走到了外面想要轻生……我察觉不对,连忙追了出去。当时情况紧急,看见你抱着手机睡着了,就没喊醒你。” 随后,海富脸上露出微妙的神情,“我出去后,很快追上并控制了被附身的冯先生,把他带了回来。等我回来,我发现你从床上到了地上,整个人趴在病房的门口,我只好先把你和冯先生都安置回病床上……你身上、门口。我都没发现有阴气的痕迹。” 我皱了皱眉……我昨天晚上分明一直在玩手机,完全没有睡过去的记忆。我一推开门,门外面的不是医院的走廊,而是那个穿着寿衣的老太太家的阴宅。她对我说了很多东西,我听不清。后来她取巧,试图用放戏曲的方式向我传递什么信息。我试着强迫自己记下那些戏词,但是失败了。 我今年二十八岁,虽然说比起读书时的巅峰状态,记忆力肯定有所退化——但也不至于在刻意去记的情况西,连不到十句的戏词都记不住。 海富听了我的描述之后摸了摸下巴,他说,“未必是你的问题,阴阳到底有别,听不见那些来自阴间的声音才是常态。” 我们这边讨论,另一边。自打我醒后就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的冯照临忽然开口道:“你……你看见那个老太太……是不是长……” 他哆嗦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划了好几下都没能解开锁屏。最后还是依靠人脸识别,手机解了锁。 冯照临点开图库,使劲往下划。最后点开了相册中的某一张照片。 “是不是长成这个模样?” 那是一张黑白照片,或者说是……一位老人的遗像。 我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手机屏幕。屏幕里的老人……就是我晚上见到的那个老太太! “果然啊!”冯照临痛苦地阖上眼睛,“这个,是我奶奶。” 冯照临告诉我们,自从爷爷奶奶去世之后。他的母亲,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梦到奶奶。 “我妈跳楼之前给我发的语音,她……她说她受不了了。她说她之所以去找大师,是奶奶每天晚上都给她托梦,告诉她说爷爷要把全家人都带到下面团圆,要我妈找个好一点的大师保护我们一家子。我妈……我妈她当时也害怕。因为家里已经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了。她就真的去找了……谁知道……” 龚有容在多方打听之下,确实是找到一位“大师”,只可惜这人是个骗子。 “那天我妈领着那些骗子回了家,被临时回来的我爸撞见。两个人大吵一架,我爸赌气离家出走出门住宾馆。当天晚上,她就又梦见了奶奶。” “这次奶奶不像以前那样那么慈眉善目了……我妈留给我的语音里说,那天晚上的奶奶……很恐怖。她红着眼睛、歇斯底里地质问我妈为什么找一群骗子来,为什么没除掉爷爷?还说爷爷晚上就要对我爸动手了。” “我妈很害怕,她从梦里惊醒,疯狂给我爸打电话。可电话无论如何都打不出去。她就想着想出门亲自去找,却发现房间的门被锁住了,怎么拧、踹都打不开。可我那天晚上完全没听到任何踹门的声音。第二天又被我爸的消息震昏了头脑,没注意到她那屋的异常……” “她……她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她说奶奶要来了,因为她没保护好爸爸,然后……” 冯照临坐在病床上,他的呼吸很急促,胸膛急速膨胀又迅速扁下去。握着手机的手也颤抖得很厉害,根本拿不住手机。我眼疾手快,把做自由落体运动即将落地的手机捞住放在了冯照临的床上。 海富在一旁抱着胸站着,他脸上的表情很严肃,似乎在思考什么。 过来一会儿,大概是发现我在看他。海富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找个机会跟着他出去。 —— 在确定冯照临情绪稳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之后。我和海富离开了病房,留冯照临一个人冷静。出门之前我看了一眼表,现在也就凌晨五点多。 走廊里很安静。病人们都在休息。只有护士站里亮着灯。 昨晚来跟我们打招呼的小护士正趴在桌子点头。听见我们过来的动静,她睡眼迷离地抬头看了一眼。海富朝她挥挥手示意没事,她才表情痛苦地阖目,整个人直挺挺地把脑袋埋回了午睡枕里。 我和海富走进茶水间。巴掌大的小隔间,容纳两个成年男人恰好,也不至于拥挤。 “怎么了?”关上茶水间的门之后,我问海富,“冯照临……这事儿有问题?” “是有大问题。”海富的表情很严肃,“按照他的描述,老头执着于让一家人都团圆,已经将家里十几口人杀的只剩下冯照临一个人了。老太太想从老头手里保下家里人,可是如果被她托梦的人没能保护家里人,她就会杀掉对方。这老头老太太两个人恐怕都已经变成了孽……一家出现两个孽。这事儿绝对不正常。” “她说的话你真的什么都听不到?她给你放的戏,你也记不得了?”他问我。 “真听不清。”我苦笑道,“我就看见她那张嘴一闭一张。那戏也一点都想不起来了,我没有必要骗你……所以你是什么意思?冯照临这个事儿,咱们不能管?” 海富摇摇头,他对我说,这事儿不是不能管,是必须得管。那个老太太,已经缠上我了。
第87章 .人生难料(6) 听了海富的话,我有点郁闷,也很纳闷,心里琢磨着最近是不是有点过于倒霉了? 我细数了一下最近的遭遇:先是跟海富出去办用来练手的简单委托,结果却遇上了邪.教遗留问题。平白无故挨了一下住进了医院,就算是进了医院了也不得消停,我分明什么都没干,只是做了个梦就被莫名其妙的鬼给缠上! 这半个月来的遭遇改变了我的心态。现在的我对于自己又双叒叕深陷灵异事件漩涡这件事已经看得很开了。甚至在海富告诉我冯照临的奶奶缠上我之后。我的内心毫无波澜,没有哪怕一丁点的恐惧,还能心平气和地问海富现在应该怎么办? 海富思考了一会儿,说,现在还是得从冯照临下手。冯照临的爷爷奶奶都成了孽鬼,他们的执念都和冯照临有关。其中冯照临爷爷成为孽后的执念就是杀死全家人。这种执念,我们肯定是不能帮他达成的,那就只能用非常手段将冯照临爷爷处理掉。 而冯照临奶奶的执念是从爷爷手底下保护冯照临,与我们目的一致。因为孽鬼属于很难对付的厉鬼,如果能让他们鹬蚌相争,让我们这些渔夫得利,那是最好不过的。 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这两只鬼从暗处引到同一个地方。不管他们会不会自相残杀,我们都需要同时将这两只鬼杀死。免得孽鬼逃脱作祟,到时候死的可就不止是冯照临一家了。 在确定方向后,我和海富就回到了病房。海富去负责和冯照临谈,我则在一旁收拾东西准备出院。 经过昨天一晚的惊魂夜。对于我们的身份,冯照临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数了。再加上昨天晚上我们救过他一次,他现在对我们很是信服。海富和他的交涉进行的很顺利。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冯照临就答应带我们去他家帮他捉鬼。 等到早晨病房的大夫一上班,冯照临就一瘸一拐地找大夫要求出院去了。而我早就把我们的东西收拾好了。一办完手续,我们就离开了住院部,在车子里坐着等冯照临出来。 —— 冯照临家出事的屋子,是他父母五年前购置的高层,真搬进去居住也就是前年的事情。 这高层小区位于靛周区,地理位置异常的偏僻。根据冯的描述,他们家所在的那栋居民楼后面就是黑水绕城。从市中心开车到该高层小区,在不堵车的情况下最起码得开两个到三个小时。 这一路可以说是穷极无聊了。海富昨天晚上为了保护冯照临的安危一晚上没睡觉,现在困得频频点头。我不敢让他疲劳驾驶,就自告奋勇上了驾驶位。 他估计也是困狠了,靠在车座上眼睛一阖就昏睡了过去。我和冯照临倒是多少都睡了一会儿,但我们两个也没什么可聊的。一开始还有一搭没一搭说几句话,到最后就变成我沉默着开车,他在后面沉默着打瞌睡了。 一路开到了地方,我把车上昏睡过去的两位仁兄都拍醒。我们下车跟着冯照临进了他们家。 冯照临家面积不小。据说他父亲在买房的时候考虑到一家五口都要居住,就舍弃了交通教育医疗选择了居住面积,一口气买下了这间使用面积二百多坪的大屋子。五口人住在这里相当宽敞。可能是因为考虑到有老人在,家里的装修也以简洁安全为主,没那么多花里胡哨的装饰。 我们一走出玄关,就看见迎面的电视柜上摆了四张黑白遗像。 “这就是我们家里人……”冯照临叹了口气,“爷爷奶奶和爸妈。” 虽说非礼勿视,但我还是忍不住盯着他爷爷奶奶的照片看了一会儿……也没别的原因。我跟着海富处理灵异事件也算有一段事件了。可我真是头一次见上面阴气如此浓郁的遗像。 海富说要去两个老人生前居住的屋子里看看,冯照临说什么都不肯跟进去,也不肯一个人在客厅待着。我没办法,只好跟他一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尬聊了几句,海富面色如常地从屋子里出来。转身又进了屋子的主卧,也就是龚有容跳楼自杀的那间屋子。 他再出来之后,冯照临急急忙忙迎上去,问他现在应该怎么办。 海富斟酌了一会儿,对我们说,现在情况很不乐观,多拖一天就多一分危险。最好是尽快动手除鬼。但除鬼之前我们还需要做一些准备,需要弄点特别的东西来。 很快,我就知道海富嘴里特别的东西指的是什么了。 他不知道从什么厂子里买了两具等人高的石膏像回来,一具《大卫》、一具《维纳斯》,都被海富堆在了客厅的墙角。 这两具石膏像回来之后,就被海富套上冯照临爷爷奶奶生前惯穿的衣服。他在石膏像的脸上刷了胶水,又把两位老人的遗像粘在石膏像的脸上。远远望过去,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老头老太太站在了房间的角落。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总感觉这两张遗像一上石膏像的脸。那两具原本是死物的石膏像就像是活过来了一样。有的时候我路过它们,不经意间和石膏像对上脸。就感觉有一种阴测测的视线在注视我,让我感到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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