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虚影在见到石头的一瞬间停下了脚步,似乎是畏惧那一圈石头,迟迟不敢上前。海富趁着猫鬼犹豫的时间,从包里翻出一瓶玻璃瓶密封的深褐色液体。他甩手直接将玻璃瓶摔碎在了胡达维身边的地板上。霎时,一种浓厚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海富用手指头沾着那摊不明液体,在胡达维的额角画了好几个诡异的花纹。最后,他掏出那方白色的印章,对着胡达维的额角重重来了一下,胡达维痛呼一声,直接开瓢。 “你要是不想死就给我躺下,马上送你去医院包扎。”海富摁住想挣扎着起来的胡达维,接着把那方印章朝着猫影最密集的一片丢过去。 我本来看着那方印章又沉又硬,心想丢过去也就是碎个角。谁知道这玩意脆得不可思议,和玻璃一样,落地就碎成了无数个小块。 海富把印章砸了之后,屋子里的猫影顿时就全部消失不见了。 “张耶?”我听见海富喊我。 “哎!”我凑过去,蹲在他跟前。 “你没事吧?刚才没顾上你。”海富问我。 我刚摇了摇头,海富就嘱咐我,让我从他的背包里拿几个密封袋,把地上的石头碎片全部扫起来装走,一个小片都不要留下。他自己则从包里掏了急救包,开始简单地处理胡达维地伤口。 胡达维的妈妈应该是听到这边没动静了,她从厨房回到了客厅。在看见躺在地上的胡达维之后,悲号一声,就扑在了胡达维身上啜泣。 我扫干净了石头碎片,和海富一起带着胡达维去了医院。 胡达维头上破的地方不大,略缝了两针就可以回家了。我们再度坐在了胡达维家的沙发上,这次,我从胡达维的嘴里听到了前因后果。 “……可能是受我爸影响吧,我爸一不高兴就爱砸东西打人。我从小到大就一直有这个习惯,压力一大之后就喜欢找点刺激的……舒缓那个压力。我之前……就是,就是玩个那种格斗游戏……那种打击比较好……压力大了就去网吧……” “我是在我们学校附近认识的彭哥。我也不知道怎么混熟了,他说他是附近大学的大学生,等我问他是哪个学校的他又支支吾吾说不清楚。我跟他一起打游戏,跟他抱怨说网上这些游戏都太假了……打起来根本不解气,他就跟我说有解气的,问我去不去……我就,呼,早知道,我真的不会跟他走,那个东西,上瘾。有了一次就会……” “我跟着彭乐,就在小区里面抓流浪猫,后来这一带的流浪猫都被我们抓的警觉了,见到我们就跑,我们抓不到,就想着买吧,买那种土猫,不是品质的也不贵……后来……呼,后来就,呃……没钱了。彭乐就说他在中介找了个分拣中心的工作,那园区里面多,管得也松,我就,我就心动了……又能挣钱……又能……” 虽然胡达维说的断断续续,但我也大概明白了他的经历。 其实这小子早就认识了彭乐,只不过此前一直骗我们,说分拣中心是他们第一次见面。胡达维为了缓解自己的压力,在彭乐的带领下成为了一个虐猫变态。后来为了满足自己不断扩大的私欲,他们又盯上了彭乐打工的物流园区附近的流浪猫,最终引得猫鬼缠身。 我们两个从胡达维家里告辞,拿了早就谈好的报酬。虽然一笔收入入账,但我和海富却完全开心不起来。 我觉得心里麻烦,主要是因为那个胡达维的所作所为。从屋子里那一片一片的猫影来看,这小子还真没少对流浪猫下手。 “你经常需要处理这样的事情吗?”坐在副驾驶上,我忍不住问海富。
第22章 .消失的鬼差 “嗯?”海富这时候似乎正在思考别的什么事,听到我的问题后,他先是偏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又沉思了一会儿才问我,“不好意思,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你经常遇到这种人吗?”我耐心地重复了一遍,“这种变态?” “哦,偶尔会有吧。”海富想了想,“有的时候还会遇见比这更反伦理的。” “……那些人,你也会救?就像是救胡达维一样?” 说句老实话,我不应该就这样将这个问题问出口。海富出来做这些事情是为了赚钱的。挣谁的钱、不挣谁的钱,选择全部在他。 海富沉默了一阵,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毕竟赚钱从来都不是一件不能拿上台面来说的事情。我们两个为这件事搬了一晚上快件,前前后后忙活了两三天,拿点钱并不磕碜。只是我总想着屋子里那些诡异的猫影,心里别扭的很。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今天放那群猫鬼杀掉胡达维。之后会发生什么?” 海富忽然问了我这样一个问题。 我愣了一下,这我还真不知道。鬼死了,复仇完毕之后要去哪?大概是投胎吧?那些演义小说,不都是这么写的吗? “嗯,是这样的,按照常理来说这些鬼魂应该去投胎。”海富肯定了我的想法。 关于投胎的流程,海富也是听家里老人提过一嘴。和世界上大多数的民俗传说类似,大抵就是人死之后魂魄离体,受生死之变影响,生魂变成阴魂。 大多数情况下,这些阴魂会在冥冥之中受到感应,前往阴门在阳间的所在,等待阴司鬼差领着他们过阴门,转世投胎。 所谓阴门,其实也好理解,有的地方也把这东西叫做鬼门,或者鬼门关。不管名称有何异同,总归就是阴阳两间交汇的关口。它对阴魂有一种别样的吸引力,这种吸引力就如同母乳对婴儿的吸引力一样,无需别人教授,阴魂天生就知道它们应当前往阴门。只不过也有一些个别特例,譬如溺水而亡的人、意外横死的人、上吊自杀的人、又或者魂魄孱弱,完全无法感觉到阴门方位的人,这些人死后所形成的鬼,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办法自行前往阴门投胎,往往需要鬼差前来勾魂引渡。 “也就是说,这世界上的鬼差其实并不多。有一些会守在阴门之前等着那些阴魂自己来报到,再引渡它们前往阴间;另一些则会在阳间寻找那些没办法自己去投胎的鬼魂?”我问海富。 “是这样的。”海富给了我一个赞许的眼神,“不过阴间应该还有另外一群鬼差负责进入阴门之后的投胎工作。但那毕竟是阴间的事情了,我们这些阳间住民要是想知道更多,那就只能等死了之后下到阴曹地府亲自去看了。” 说到这里,海富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我们真的有机会的话。” “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如果有机会?”我追问道。 “嗯……”海富沉吟了片刻。他不再看我,忽然挺直身躯,伸手在车门上的收纳篮里摸索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掏出一包香烟。这烟上还裹着塑料膜,是没拆封的新烟。 海富摁了开窗键,窗子缓缓降下去。他拆掉烟上的塑料膜,抽出一支递给我,又抽了一支咬在嘴上。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继续摸索。过了好一会儿,才咬着烟嘟囔了一句,“坏了。” “没火啊?”我无奈地从口袋里拿出我的打火机,扔给他。 “谢了。”他接过去,咔嚓一声。烟燃了起来。 “现在的阴曹地府已经去不了了。”海富狠抽几口之后这么对我说,“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没人有印象,总之这座城市里的阴门一个一个封掉。里面的阴差一个一个消失,到现在,已经一个都没有了。” “可能是地府出了什么变化,我们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现在已经没有东西去管辖约束这些鬼了。张老板,你是个聪明人,你好好想一想。如果今天纠缠胡达维的猫鬼杀掉了胡达维,胡达维会变成什么?” 我沉默了。 胡达维这个人,他心理压力大的时候就会有强烈的施暴欲。今天我们见到他母亲的时候,他母亲一直带着口罩挡着脸,还非要用根本不存在的鼻炎作借口。胡达维发火站起来要打我们的时候,他的母亲第一反应也是逃到厨房而不是拦住自己的儿子。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他家发生了什么并不难猜。 他活着的时候,有法律管着他不许他作奸犯科。那他死了之后呢?他这种人渣,又会变成什么东西呢? “还有那些猫鬼。”海富叹了口气,“白留音的事情你也看到了。她以前做过什么,我们不知道,也没工夫去追究。但人生在世,谁能没点亏心的事情?可事实就是,她这种普通人,只是在地铁上偶尔发了个小善心,就被鬼缠上了。” “地铁上那只鬼不伤人,所以我没有处理它。但这群猫鬼,如果今天我们不在,它们一定会杀死胡达维和他的母亲。而猫鬼无处可去,它们只能留在这间房子里。” 尽管这栋房子死过人,是个凶宅,但总会有贪便宜人的住进来,搞不好还会再出人命。 “有的时候,救人其实不只是为了救人。你要是还想跟我做,那你就记得,在鬼面前讲善恶,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件最没有意义的事情。如果你觉得受不了这种事情。那我就去再物色合作的人选。” “嗯……”我抓了抓后脑勺,对海富说,“你得给我一点考虑的时间。” 海富没说话,他只是坐在我旁边沉默着抽烟。 我靠在车子的副驾驶上思考了一会儿,说句实话,我现在脑子里很乱。一会儿是那天掉牙断指锥心似的疼痛,一会儿又是老同学们诡异的脸。 因为心实在是太乱了,我跟海富说了一声,跳下车子找了个洗手间洗了把脸。回来的时候,却发现他正蹲在车子旁啃面包。 我哭笑不得,走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你要饿了跟我说啊,咱哥俩吃饭去。何苦在这风口灌风呢?怎么不上车吃啊。” 海富见我回来,快速地解决掉了剩下的面包。等他吞咽之后才指了指车,“烟味儿太大了,晾晾再上去。” 之后,他想了想,回答了我的问题,“因为我觉得你那阵不太想被打扰。” 我摆了摆手,“什么事抵得过吃饭重要啊?” 海富说车上烟味重,我索性就和他一起坐在马路牙子上。今天下午有场雨,晚上气温下来不少,就这么坐在外面还挺凉快的。 “哎,海富。”我用胳膊肘队了怼他,“你之前说黑水……没有阴差了。你是认真的吗?” 海富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吴阳找的那个老和尚说他是被阴差盯上了?”我百思不得其解,不是说都没了吗,那这个又是哪冒出来的? 海富被我这个我问题问得愣了愣,他皱着眉说,他之前也在查这个事。他通过关系调查了吴阳找的这位老和尚信息,又拿着这些信息到黑水寺核对过。结果黑水寺那边却说,他们那儿从来都没有这么个人。
108 首页 上一页 20 21 22 23 24 2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