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象宗的长老们都快把你的脸盯穿了。”言翊坐在一旁, 右手拿着笛子双手环胸,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其实有时候总是下意识地将手上的笛子以握剑的方式拿着,但又想到这会要隐藏身份,于是便换了这么个姿势。随意里带着些痞性, 总能吸引一些姑娘的目光。 谢明笑一声:“万象宗的长老们都快有我两个大,盯着我看会倒也没什么。” 他说着说着抬眸,眼底里漫着一丝不易被察觉的危险占有感:“倒是你,站得这么好看,吸引太多姑娘们的目光了。我有点不开心,你能站得猥琐点吗?” 这话说得斯条慢理,不知道的人估计还以为他在和言翊讲道理。 “你为何总是能一本正经地说一些不堪入耳的流氓话?”言翊往暗处走了一步,深衣快要与暗影融为一体,“什么叫站得猥琐?你教教我。” 谢明忽略言翊后半句话:“我还能在某种特定的场景里说一些更加不堪入耳的流氓话,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感兴趣我说给你听听?” 言翊盯着谢明盯了片刻,实在是受不了谢明那“温和”的笑容, 翻着白眼将视线挪开。 实在是没眼看。 擂台上的爆裂声炸得人有点耳朵疼,不受控制的灵力在空中胡乱飞舞, 又在即将撞到擂台下的看众的那一刻被一道透明的护墙拦住。 不仅擂台上的人紧张,看台的人也觉得刺激。 台上的身影之一也算得上有些眼熟。 “这独孤雨确实是个好苗子。”谢明嚼完嘴里的糕点,挽起袖子拿起一旁的茶。 只是这话里的夸赞之意不加掩饰,听得旁边的言翊脸都要黑下来:“是吗,那我等会去找他,同他讲谢明要收你做徒弟,你洗洗准备办宴席通知全天下吧。” 谢明杯子刚递到自己唇边,被这话说得又是一顿:“我只是夸他一句是个好苗子,你一下便阴阳怪气同我说这么多话。” 他道:“我先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比我还容易酸。” 言翊转身就走。 谢明仍旧笑着,没拦。 倒也不是因为别的,台上的独孤雨要胜了,而下一个,便是轮到言翊。 谢明其实也好奇,若是言翊的话,在遇到逐渐有实力的对手后,不依靠剑,需要如何才能取胜。 言翊自己没问,他便也没有提。 他这徒弟如今已经是个有自己的思想,且会对自己的思想付出行动的大人,在没有遇到的真正的难以解决的困难前,约莫是不会找他。 而换种说法,谢明不信言翊不会吹笛。 只是言翊,并未在世人面前吹过。 “没有绝对的把握便不要向前去,我那么相信你,一旦你上前,我便定然不会出手。” 谢明还记得。 这是自己对他说的原话。 那时只是想着让言翊尽快有自保的能力和信心,倒是不曾想,最后竟成了这孩子更加依赖自己的理由—— 他再未在自己在的时候冲上前去。 而谢明本也是不在乎的。 只是时光荏苒,在自己死后的十三年里,这便成了一道空话。 他开始不得已一个人面对一切,即使在自己没有绝对的把握甚至根本没有把握时,也得握紧手中之剑,咬着牙冲上去。 绝境逼人长大。 唇边的茶到底是没有入口。 谢明坐直了身子,视线跟随着言翊一起上了擂台。 “这便是藏酒散人坐下的大弟子?” “是不是大弟子并不知晓,但其余两人都叫他师兄倒是真的。” “不愧是音修,当真是仪表堂堂。” “但他同他师弟总是带着面具作甚?弄得神神秘秘的。” “你管人家带不带面具,高人都是这样的,你是来看比试还是来看人家的脸的” …… 下面讨论的很激烈,言翊微微抬眸,朝着对面的双手背后、笑得明媚的女子看去。 这姑娘他有印象,来奉天这几天,载人嘴里听到的讨论的比较多的名字,她便也有一份。 南芷。 凌迦坊的首席大弟子,年仅二十二,便已上了青年榜十七位,对于一个符修来说,当真是绝佳的好苗子。 若再过上个十年,跃进符修榜总榜前十也不是没有可能。 “听闻藏酒散人坐下的弟子皆心境通透,当真是让我好奇。”对面少女歪头一笑,“在下南芷,可否问公子姓甚名谁?” “……”言翊抱拳,“在下姓言,言思渊。” 他这次可没说谎,已经到了这个时段,便也没有说谎的必要了。 思渊。 是他的字。 台下的谢明眼神暗了暗。 他手指尖在椅子边缘随意磨了磨,随后又一笑。 罢了,改日再给他取一个只能自己叫的小名。 “好名字,接下来的比试,可请公子定要全力以赴。”南芷手中符咒跃于指尖,“奉天之行,定然得不留余地才是。” 话音刚落,女子身影已消失原地,周围传来物体快速移动的风声。 言翊侧脸边缘发丝微动,下一瞬他猛地伸手,刹那间接住了南芷不知何时挪动到他身后的一记飞踢。 “反应能力不错,配得上做我的对手。” 刹那间声音由近及远,言翊将手掌拿至自己眼前,眸光微沉。 好厉害的姑娘,招招式式竟都带着雷霆之意。 他万不可再像先前那般漫不经心,如今到了这个段点,所遇上的每一个对手,皆不可小觑。 他将手中的笛子转了个圈,下一瞬,整个人窜了出去。 谢明的手指还在椅子边上磨。 简君都有点看不下去:“你若是实在担心,你便亲自上去替他打,磨凳子是在做什么?” 谢明缓缓收手,转移话题:“这凳子好磨,我多磨一会手感便出来了,等会上去便要揍人。。” 简君一愣:“揍人?” 谢明嗯了一声,视线仍未离开言翊:“嗯,揍人。” 高手间的比试往往没有很多招式,在一步一步对垒的前提下,谁能赢,还是主要看对方的修为以及灵力属性和出招的适配性。 要论修为,南芷定然是比不过言翊的。纵使言翊这时手中无剑,若只是论修为的比拼,三招之内,定能让南芷飞下台去。 只是现在的情况不是很对,以音修的身份参加比试,无论是灵力的发挥还是招式的控制,言翊显然还是逊色很多。 在约莫只能发挥出自己实力的三成的情况下,言翊一只脚已经抵上了擂台的边缘。 再往后踏出一步,便是输了。 “我总觉得你还没有发挥出全部的实力。”南芷手上的符咒还闪着雷光,“你是在顾忌什么吗?” 言翊没说话。 这若是平常,输了便是输了。 只是万象宗主殿所在的地方就在自己身后,他若是在这里退下去,便再没有能走上去的资格。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还不能停在这里。 擂台上忽地起了一阵风。 “没。”言翊收脚,抬眸道:“现在准备开始动真格的。” 十二年前,谢明带着自己在青楼偷水果的时候,因为心情好,抢了人家花魁的笛子,在人家楼顶上吹了一首极为舒缓温柔的曲子。 那时的言翊并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只是很清晰地记得,他伴着那首曲子,靠在谢明身上,看了一场极为艳丽的晚霞。 他将这首曲子记下来,这十三年来,吹过无数次。 对着连绵青山,对着皑皑白雪。 只是无论怎么去吹,也吹不出谢明那种温暖洒脱的感觉。 被他吹出来,便是悲伤里带着极致的想念。 是突然断掉的溪流,是下不完的冰雪。 蓝色的灵力幽怨,在与那雷点相撞的刹那,竟将那雷点一点一点划开,音律撞进所有人的耳朵里,一刹那,不知道有多少人不自觉沁在那股悲伤里。 南芷有一瞬间的恍惚,再反应过来时,人已经掉在了台下,被同门的师兄弟们扶住了胳膊。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朝着擂台上看去—— 青年已经背过了身,高束的黑发被风吹起,木笛被他握在手里,身子挺拔,看上去极为硬挺。 他不像音修。 若是这人手上此刻握着的试一把长剑,那得是多么的惹眼与意气风发。 他身上的气质,……当真不是一个音修可有。 台下忽然响起雷鸣一般的掌声。 “不愧是年轻人里的翘楚。” “这辅修和音修打起来也挺凶的,言思渊是靠修为而胜,他似乎对于出招什么的还不是很熟练,看样子约莫是藏酒散人新收的弟子。” “约莫吧,也可惜了这南芷。” “有何可惜,能走到这里便已经是佼佼者了。” 谢明缓缓起身,他同言翊的比试靠在一起,言翊下来了,便是到他上去揍人了的时候。 “什么时候学的笛子和曲子,回去再吹给我听听。”交错而过时,谢明拉住了言翊的手,“这独孤雨虽然是个好苗子,但一点都够不着你。且我只能你一个徒弟,你下次切莫再塞别的人给我。” 两人贴脸而语,外人看来,似乎是在讨论着比试的复盘。 给言翊听得冷笑一声:“倒是我的错了?” “不是。”谢明笑着,“是我的错。” 这边还在缓缓而谈,那边的虞子安已经在台上等了有一会了。 “能打吗?”他反握着长枪,神情不屑。 谢明一步一步走上了台。 看样子,似乎还没有睡醒。 下一瞬,破风声响起,长枪直朝自己面门而来。 这虞子安很聪明,他一开始便不打算给自己远攻的机会。 但……他可不是什么真的音修。 他最善近战。 长枪在即将碰到目标时忽地卡顿了一下,下一瞬,虞子安只觉得长枪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握住,紧接着一个不受自己控制的天旋地转,再落地之时,他的枪已经断成了两半。 “这位公子能否拿个稍稍硬些的枪上来?”谢明站在原地未动,手上还留着虞子安长枪的另外半截。 他脸上毫无笑意:“一折就断,好没意思。”
第81章 滴答 那枪被轻而易举地折断, 看得所有人都有些怔在当场。 就连持枪的虞子安本人,都在不可置信地手抖。 那时跟了他二十年,一路同着他披荆斩棘的枪…… “你?!”虞子安双目赤红, 眉目紧缩之间, 杀意和戾气有些藏不住。 若再盛一点,那便不是这个比试场里所能盛得下的了。 “虞兄今日心情似乎很好。”谢明将手里的断枪随意扔在地上, 看上去,像是只是掰断了一根普通的细弱竹子, “但是为何只拿根废旧长枪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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