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走一边想。 可也不知道怎么的。 耳边拿到哭着喊他名字的声音,他总也忘不掉。 那声音像是化成了一只妄想着把他往回拉的手,无视他的反抗和谩骂,怎么着也得把他拉回去。 想着想着,他回头。 他看到了一只紧紧抓着自己衣袖的手。 那手还带着不知道哪里来的泥沙,刺目的灰和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狠狠刺痛了路遥知的眼睛。 我在哪里见过这只手吗? 我见过的吧,不然怎么会这么熟悉? 心脏速度快得像是要飞出来。 他缓缓抬头,对进了一双显然刚刚哭过,还泛着红的眼睛。 他一哽,下意识喊出了那个名字:“祝星礼?” 在喊出来的那一瞬间,他愣了一瞬,而下一秒,无数的记忆漫上他的脑海。像是无数只扑腾着纯白翅膀的蝴蝶,在找到归宿之后,发了疯一样朝着那原本属于自己的地方而拼命着。 而这哪里是像呢。 祝星礼张了张嘴,在确定自己手上的袖子是可以被感受到的实物时,他眼眶再度红了一个度,“路遥知,你想去哪里?” 空中数不清的蝴蝶还在翩飞着,争先恐后地往路遥知的身体里涌。 那是路遥知所有关于祝星礼的记忆。 “你想把所有烂摊子都丢在这里吗?”祝星礼手上的力道又变大了一些,“路遥知,你回答我。” 其实有很多话想说的。 比如你别死了,我不好容易有这样一个想要一辈子的朋友,你别死了。 又比如我其实对你的感情可能有点超越朋友之间的友情,但我实在是不敢说。 又比如我现在真的很害怕,你能不能别走。 他其实很多话想说,可不知道为什么,在真的费劲千难万难见到路遥知的那一刻,在抓到路遥知袖子的那一刻,在和路遥知对视的那一刻。 他所有的软弱都变成了脱口而出的质问。 他还是想保护一下自己。 他知道的,路遥知他们四个人,迟早都是要离开人界回修真界的。 他内心深处的感情,不能让路遥知知道。 却没想到下一秒,他猝然被路遥知抱住了。 那差点把他揉碎的力道让他有片刻间的恍惚,思绪还未彻底恢复清明的那刻,他听到路遥知哽咽着的声音:“呜呜呜祝星礼我好害怕啊,我还以为我已经死了。” 刹那间。 他的心脏柔软得不成样子。 那副为保护自己而建立起来的刻薄和凶狠被这个拥抱和声音轻而易举的化掉,他深呼吸两口,伸出手臂,缓缓抱住了这个比自己高了那么几厘米的人。 “怕什么?”他柔声说着,拼尽全力忍住自己泛酸的鼻尖,“我这不是来带你出去了吗?” 他不让他死。 说什么也不让他死。 他和路遥知分开的基础一定是路遥知完成任务顺利回到修真界的那一瞬,而不是在人界里,为了保护别人而死在妖怪的手里。 “祝星礼,你好厉害哦。”路遥知一边哭一边说:“太厉害啦祝星礼。” 看,他就算是很害怕,也拼尽全力想让自己抱着的人安心下来。 不然怎么说他是个二愣子呢。 明明很担心这是死前的环境,很担心这是他最后的一层记忆…… 他又将人抱紧了一些。 刹那间,淡蓝色的光芒从两人之间散发出来。 “我们出去吧。”祝星礼说。 出去? 去哪里? 路遥知不解。 他还有好多问题想问,还有—— 砰地一声。 那是人从床上掉下去的声音。 路遥知有些懵。 他从地上坐起来,正准备因为身体疼得想死而发出嚎叫,却在下一秒,因为身体一点不疼甚至很舒服的感觉而微微眯起了眼。 嗯? 不疼? 像是想到什么,他朝着周围看了一眼,入目之景,是自己那粉得发嫩的房间。 以及桌上那个显示着凌晨三点二十五的闹钟。 “不对,刚刚那玩意儿不像是梦。”路遥知喃喃自语。 过了两秒他非常利索地从地上坐起来,三步并做两步地往自己房间门口走。 在即将触碰到门把手的下一刻,门被从外面打开了。 路遥知和祝星礼面对面,各自哽了一下。 好半天,祝星礼开口:“醒了?” “……”路遥知摇头,“没呢,梦游呢。” 祝星礼笑了一下。 “他们三个人我给他们放在你客厅里的沙发上了,刚好三个边三个人。”他把门推开,当着路遥知的面走进了他一般不让别人进的粉色房间,“只是现在这个温度有些不好受,我打开了你家所有的暖气,这个月煤气费可能会超标。” 早在之前祝星礼就已经知道,他们四个的父母因为清云市的结界问题已经全数前往了清云市西南方的边界,这会大家家里都没有人。恰好他之前来过路遥知家,知道他家的面积容纳五个人和一只兔子完全没问题,这才和兔子一起,把他们四个人全都弄了回来。 “他们三个在处理好喻欣之后就完全晕过去了,好在喻欣没受什么伤,那边的事情也算处理好了。”祝星礼自顾自说着,“蜥蜴身体里的碎片在我手上,为了你再次发癫把碎片放进自己的身体,碎片就先在我这里保管着了。” 路遥知愣了一下,没说话。 倒不是他说不出个什么东西出来,而是他忽然觉得,这会这么和自己说话的祝星礼,真的很像一个因为自己丈夫做错事情而在教训自己丈夫的……掌势之妻。 他知道自己的形容可能有些不太好但是……这令他非常愉悦。 所以他非常自觉地关上了门,在门锁发出咔哒一声之后,他胸膛忽然传来一阵温热。 就像……就像被温度刚刚好的温水浇了一下似的,令他更加愉悦了一些。而愉悦的下一刻,他忽然搞清楚了自己忽然愉悦的原因—— 这会祝星礼正坐在他房间里且这个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那其实是一种很原始的领地欲望。 “自己的房间就是自己的地盘”这个想法几乎是人人都有的,而“自己的房间”这种堪称私密的地方忽然被陌生人闯入的感觉是让人很排斥的。 当然,闯入的人是自己很想邀请的人这种情况除外。 所以路遥知这个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很开心。 如果他的身后有一条尾巴,这个时候怕是已经开始打着螺旋桨一般疯狂转动了。 他从未如此愉悦过。 因为祝星礼在他房间。 想到这里的一瞬间,他恰好看到了因为疲惫而倒在床旁边小沙发上的祝星礼。 好想扑上去。 他下意识想。 但这个想法在他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仿佛彻底给他浇了一盆凉水。 卧槽。 他忍不住爆了脏话。 他刚刚脑子里的是什么虎狼之词?! 太直白了。 是他以前甚至不敢想的。 他皱起眉头,在原地罚站。 对了…… 碎片,他体内还有碎片…… 出大问题,真的出大问题。 碎片会放大欲望并化解理智,在某些时候,思想根本不受控制。 而他路遥知的欲望除了收集碎片补全人妖两届的缺口以外就是…… 他又朝着沙发上的人看过去。 房间里的暖气很足,祝星礼大概是真的很累了,这会倒在沙发上,很不像个样子。这就导致他的卫衣被自己不规整的倒姿拱上去了一点,露出了一截白皙的,光滑的窄腰。 就这么往祝星礼的腰上看了一眼。 路遥知只觉得血在拼命往脑子里涌。
第42章 柔和敷衍 才十七岁还差那么些日子才成年的少年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在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异样后,几乎是立刻有些手足无措地背过了身,企图把脑海里那节看着很白很有韧劲儿的腰从脑子里赶出去。 但很显然无果。 而且……路遥知对此毫无办法。 一个对于感情和有了感情之后想做的事情毫无经验的少年,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除了忍就是忍。在尽量保持自己面色毫无波澜的情况下也只能在脑子里默背《君子之道》了。 要发疯。 路遥知心想。 “你不睡觉吗?”祝星礼虚虚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明天还有早自习,还是老袁看着,你想睡都睡不了。” 仍旧在原地罚站的路遥知:“……” 疯了。 祝星礼声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听了? “嗯……”他沉着嗓子回了一声,“我定个闹钟。” 早就已经被定好的闹钟如果有生命的话,此刻估计会汗颜一把。但这并不妨碍路遥知再次重复了定闹钟这个动作,并在走到书桌前进行了一场头脑风暴。 “你……”他试探性开口,“你去床上睡吧,这沙发太小了,睡着不舒服。” 祝星礼听到这话下意思朝着路遥知的床看了一眼。 太粉了。 粉到似乎能闻到糖果的甜味。 但他对颜色其实没有什么很在意的想法,毕竟喜欢什么颜色从来不能决定一个人的性别。他只是在看,看路遥知的床大不大,能不能容下两个人一起睡。 很显然。 是可以的。 他自己的床要比路遥知的床看着小一些,连他的床都可以两个人睡着,路遥知的床自然不在话下。 这么想着,祝星礼说了声好,很麻利地从沙发上起来脱衣服。 却没想到书桌旁的人忽然大喊一声:“你干什么脱衣服?!” 祝星礼一愣,随即皱眉头,“什么意思,我要穿着卫衣和裤子在你床上睡觉吗?” 路遥知不做声了。 睡觉脱衣服,太正常了。 不正常的是自己的思想。 太不未成年了。 “不是……”路遥知找补,“我就是下意识,这不是第一次有人在我床上睡觉吗……” 祝星礼盯着他看两秒,不说话,自顾自脱衣服。 但没过两秒,又被路遥知的一声“等一下”给阻止了。 大概是因为他真的有些困了,这会显然有些止不住的不耐烦,“又怎么了大哥?” 路遥知耳朵都是红的,“我把我的睡衣拿过来给你穿……” 他看到了…… 祝星礼卫衣里面倒是还有衣服,但是这家伙裤子里面……似乎除了内裤就没别的了…… 不行! 不行!!! 太磨路遥知了呜呜呜。 * 这会还在下雨,雨滴砸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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