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人就骗人吧,反正他蠢。 段煊放弃似的想,又在心里啧了一声,似是烦躁地拧眉,抑制不住再次走神——总好过他真的受伤了。 卫生间的水汽逐渐散去,郁酌被段煊从头到脚整理了一遍,身上暖烘烘的,空气中却仍然弥漫着黏腻的香味,裹着热意,让人头脑发晕。 他看着段煊忍不住笑,正要再开口,下一秒,楼下突然传来嘈杂的骚乱声,一人匆忙上楼,拍了拍房门。 “砰砰——” 蒋自明略带紧张的声音传进来,也将房内的寂静一扫而空。 他急促道:“出——出事了!” 蒋自明快步上楼,找的是段煊,谁知还没敲两下,紧接着,对面房间的门便应声打开,一张熟悉的脸露出来。 “怎么了?” ? 蒋自明一愣,看着队长从郁酌房间里出来,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 他短暂想了几秒,莫名结巴了半天,半晌,终于捋直舌头,眼神却止不住地往房间里瞟,思绪跑远:“那个……谢,谢衷。” 停顿一瞬后,蒋自明神色一凝,想起正事,正色道:“谢衷到现在还没回来。” 谢衷不太喜欢和其他人一起行动,经常早出晚归,单独出任务,大家也都习惯了。 但今天他一大早离开基地,却到天黑仍然没有出现。 其他人起初以为他是有事耽搁了,毕竟除了段煊,谢衷是整个基地最不需要担心的人,在外遇到危险的几率几乎为零。 然而随着时间越来越晚,已经过了基地关门的时间,他们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心底禁不住升起担忧,几乎可以确定,他出了意外。 了解情况后,段煊安排几人在基地留守,穿了件外套,打算带其他人去基地附近简单搜寻一遍,看能不能找到人。 而正当大家装点齐全,准备出发时,原本安排留在基地里的郁酌不知道什么时候换好了衣服,从另一边上车:“我和你们一起去。” 蒋自明挑眉:“少爷,大晚上的一起出去,能顾得好你自己吗?” 他现在说这话倒没有其他意思,是真觉得郁酌安静待着就行,大半夜的,要真出了什么事情,他连自己都顾不上,更别说去找人了。 郁酌笑眯眯地保证:“放心,我很安分。” 于是没人再开口,段煊坐在前座,只压了压眉,从后视镜里瞥他一眼,神色不明,很快就收回视线,什么也没说。 此时夜深,基地外围荒无人烟,只围绕着小片树林,树干光秃秃一片,曲折的树枝将月光割裂,树影重重,显得静谧而诡异。 “大家不要太分散,注意警戒。”将车停在外围,段煊叮嘱众人,又看了一眼刚下车,朝四处打量的郁酌,将人拉到自己身旁。 晚上比天亮时有更多未知的危险,幽深的黑暗沉沉地压下来,将众人笼罩,温度极低,周身发冷,视线也是模糊的。 郁酌紧跟上去,树林里路还算好走,枝叶在泥泞中腐烂,和皑皑的雪揉成一团,踩下去软塌塌的,鞋边浸得湿润。 “你们说,谢衷这次这么晚了还没回来,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虫鸣阵阵,蒋自明踩断一根枯枝,虽然相信谢衷的能力,但还是不禁朝不好的方向猜测。 余思莹打断他:“能不能别想些有的没的,咒谁呢?” 虽然这样说,其实她心里也没底,声音慌了慌。 郁酌没出声,深更半夜的,寒意涌动,气息间是树林特有的阴森潮湿,其实他有些犯困,但心里又记挂着事情,思来想去,最终还是跟了出来。 走动间,鞋边沾着废雪,手指也冻得冰凉,关节泛红,于是轻轻搓了一下。 而出来这一阵,段煊像是总担心他突然不见,时不时转头看他一眼,目光冷凝,在夜色中显得更加灼人,在发现郁酌的动作后,抬了抬手,将他的帽子扣紧。 积雪未化,光秃秃的树干上垂着冰凌,在月光下几乎透明,冻得刺人,掉下来时发出清脆的响动,在寂静中敲击着众人紧绷的神经。 “说起来——” 脚下发出窸窣响动,蒋自明一边寻找谢衷的身影,一边还是闲不住,再次开口:“前几天,方见余——就是救过杨茴的那个人,好像也提过一次。” “他告诉杨茴,他们基地里也偶尔有人失踪,见不着尸体的那种,很不寻常,还让她小心点儿。” “什么意思?”余思莹眼神凝了凝,“这两件事有关系吗?”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怪味,尸臭和血腥气混杂,没走多远,他们一路上只遇到两三只丧尸,众人先是紧张一瞬,摸着黑靠近,待看清丧尸的身形,又陡然松了口气。 幸好不是谢衷。 蒋自明回过神,啧道:“这谁说得准。” 话音落下,他又补充,“我看那些失踪的人,说不定都是被哪个绿眼睛给玩死的,照他那副做派,多少人手都禁不住他耗。” 他们说话声音不大,只是周围寂静无声,便显得十分清楚,郁酌跟在段煊身后,仔细打量周围,思绪飘了飘,不禁想到下午临走时,柯谨其实还给他留了句话。 他说:“杜万虞有问题,要小心。” 虽然郁酌早就隐约清楚这一点,却从来没有被映证过,当时听他这样说,愣了片刻,随后也立即从中得出不少信息。 对于自己的行踪,柯谨显然知道得一清二楚,一想便知,这其中少不了郁还峥的插手,而既然是这样,那么郁还峥和杜万虞——他们又有没有什么联系? 他想得心中焦躁,垂眼思索几秒后,接着便不想了,只勾了一下段煊的衣袖,被他领着往前走,又隐隐担忧,猜测谢衷的失踪真的和这些事有关联。 那就麻烦了。 很快,小片树林被众人搜寻了大半,却没有任何成果,月光黯淡几分,地上铺着的不知道是积雪还是泥泞,夜色更深,眼前黑漆漆一片,雾气弥漫,涌动着让人不适的死寂。 突然,一道声响划破寂静。 “你们快来——” 余思莹站在不远处的树边,声音有些抖,也顾不得低声说话,顿了一瞬,难掩慌乱道:“你们看,这个人是不是……” “他是不是谢衷。” 刚走近两步,郁酌便闻到一阵浓郁的血腥味,让人禁不住恶心,在月光下朝那个方向望了一眼,心底也沉了沉。 这是一具尸体。 应该刚死去不久,血液只微微凝固,身上满是丧尸啃食的痕迹,面容也已经血肉模糊,什么也看不清了。 但他身上的衣服和谢衷一模一样。 一时间没人出声,段煊死死皱着眉,目光冷凝地注视着这具尸体,紧接着,他上前一步,将试图翻过来细细检查。 装备、手套、武器,留着他们基地的记号。 一样不少。 “东西都在。”段煊脸色有些难看,目光凝重,却迟疑着,觉得哪里不对劲。 “怎么可能!”蒋自明难以置信,目光发狠,不知道是在否定谁,声音隐隐抖着,却不断地说:“不可能是他。” 他冲上前,把尸体拎起来,想反驳,“他妈的……” 半凝固的血液淌下来,蒋自明说不出话了。 ——“不是谢衷。” 话未出口,一直安静着的郁酌突然凑近,强忍着气味翻了一下这具死尸,开口打断他。 周遭无声,郁酌的声音在此时莫名显得冰冷。 他肯定道:“这不是谢衷的尸体。”
第38章 风雨 话音落下, 其他人的目光倏地落在郁酌身上。 正值严冬,深夜气温更低,呼吸间涌动寒意, 尸体表面也覆盖上白霜, 被翻过身粗略查看后,褐色血液极其缓慢地蜿蜒而下,在泥泞中蔓延开来。 尸臭不重, 但很难闻。 郁酌只稍微靠近看了看, 又伸手探了一下, 紧接着就立刻离远了些,刚后退一步就被段煊扶住肩膀。 他的语气十分确定, 让众人明明不相信, 却忍不住心中升起希望。 但即使蒋自明无比希望死的人不是谢衷, 可是看这人从头到脚的打扮,无一不正是谢衷早上离开时穿的,物品上也有他们基地的记号,怎么看都…… 他皱了皱眉,虽然心中质疑着, 还是忍不住问郁酌:“为什么说他不是谢衷。” 郁酌瞥他一眼,正要开口,下一秒,段煊也在他身旁出声。 他不知道发现了什么,眼神微凝,神色轻微变化一瞬, 随即肯定道:“对, 这不是他。” 蒋自明这下是真的有些惊愕了:“可是……” 这不是谢衷还能是谁? 发现尸体时事出突然,大家猝不及防看见这套装备, 瞬间都慌了神,也被带偏思绪,情绪涌动之下没有仔细打量。 听郁酌这样说,而段煊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余思莹定了定神,上前一步仔细观察,没看几秒,她目光一顿,立刻发现其中不对劲之处。 她倏地松了口气:“你们看他的右手。” 这人两手都戴着手套,在丧尸的啃食和拖行下已经成了碎布,显出裸露的皮肤,这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大家在外出任务,为了避免意外被丧尸感染伤口,大多会选择这样的防护措施。 只有一处不同。 蒋自明闻言变了脸色,也凑过去仔细看,视线落在对方手上时,他猛地后退一步,也明白了原因:“我操,他右手没有小指。” 虽然沾着凝固的血迹,但能够清晰地看出,手指的断口不是新伤,已经痊愈到只剩下一道细微疤痕,显然不是最近留下的,自然也不可能是谢衷。 确定这一点后,蒋自明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又心有余悸,怀疑道,“这他妈什么情况,谁干的?不会有埋伏吧。” 这尸体穿着谢衷的衣服,脸上血肉模糊,看不出原本的模样,显得更加诡异,但能确定的是,肯定是有人刻意为之。 几人警惕地搜查了周围各个隐蔽的角落,但没有任何发现,思量之下,又检查一遍尸体附近的脚印痕迹,依旧没找出线索,所有能让他们察觉端倪的地方都被扫除得干干净净。 更重要的是,虽然知道这人不是谢衷,可对方现在下落不明,也不清楚到底情况怎么样,大家放心几分的同时,心中又升起更加浓重的担忧。 回基地后,段煊安排人加固基地的防御,叮嘱站岗的人注意谢衷有没有出现,并警惕周围动向。 “有人找了具尸体假装谢衷,估计是想让我们以为他死了,放弃继续找他。”段煊皱起眉,“但这也算是个好消息。” 往好处想,这至少能说明谢衷暂时安全,但段煊的神色却并不见轻松,继续道,“明天天亮后继续找人,大家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单独行动,注意警惕,除了丧尸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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