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过于漂亮了。 这样一张脸,放在末世前,大家也许只会觉得惊艳,但并不稀奇,可在现在的环境下,人们被恐惧和疲劳折磨得面黄肌瘦,脸上也总是脏污,根本不可能和他这样,从头到脚都精致着——像是从未经历过苦难一般。 “我去。”蒋自明下意识出声。 郁酌穿了件材质柔软的毛衣,胸前的银质吊坠闪闪发光,纤长的睫毛显得眼窝更深,因为过于懒散,看起来有些没精神,在听到不远处的动静后,微微抬眼看过去。 于是段煊猝不及防对上他的目光。 天气阴沉,周围到处都是死尸,和腐烂的树叶混杂在一起,稍有不慎就会被撕咬成碎片,这样一个娇生惯养,似乎对危险完全没有抵抗力的人,却打扮得无比招摇,给整个画面增添了一丝暖色调。 静默中,段煊不闪不避地望着他,好一会儿才轻嗤一声,移开视线,没再看下去。 他对此不感兴趣,蒋自明却是很快就把这人打听了个清楚,在回程的路上,迫不及待地和其他人分享。 “我可是听说,那个小白脸可是受宠的不得了。” “明明连一只丧尸都没杀过,但每次任务都要跟着一起出来,还要求不少,怕脏又怕累,亏是有人护着,不然早活不下去了。” “有张好脸就是不一样啊……” 到达目的地,段煊熄了火,按下车窗,把嘶吼着扒门的丧尸抹了脖子,而后才转过头,脸上还沾着未干涸的血迹,面部线条冷硬而锋利。 他把钥匙扔给蒋自明,一路没出声,却在这时候冷声道:“这样的人,要是落在我手上,肯定活不过三天。” - 而此时此刻,郁酌慢慢回答完他的问题,又被仔细检查身上是否有伤口。 见他没被感染,段煊稍微收敛戒备,收起短刀,站起身冷冷打量他。 郁酌腿上受了伤,药剂也开始发挥作用,稍微一动就全身骨头疼,面色隐隐苍白。 明白状况后,他知道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虽然暗暗可惜楼上的丧尸白杀了,但也迅速分析利弊,调整了一下神色,抬起头,冲着段煊露出笑容。 他头发本就微长,乌黑的发梢错落搭在后颈,几滴汗水顺着脸侧滑落,衬得脸色更白,如同被拔掉尖刺的娇艳花朵,在离开玻璃罩后,仍然没有失去艳丽的色彩,只能寻求新的庇护。 “我没有同伴。” 郁酌眨了眨眼,似乎有些惊慌,轻声道:“而且,我好像摔断了腿,你们能收留我吗。”
第2章 基地 虽然态度算不上好,但确认郁酌身上没有被丧尸咬过的痕迹后,段煊还是把他领上了车。 站起身时,郁酌也意识到自己腿伤有些严重,稍有动作就是一阵细密的疼,只能勉强忍受着,难耐地皱了皱眉。 看他悬着一只脚上车坐稳,段煊一手搭在车窗上,半俯下身警告他:“不准乱跑,也不要乱动,很快就回来。” 说完,他关紧车门,又落下锁。 郁酌显得十分顺从,透过车窗看着两人离开,知道他们是继续找物资去了,收回视线,安静地半靠着后座的真皮软垫,苍白着脸缓了一阵,等待身上的疼痛感逐渐减轻。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 当两人回来时,便看见他懒散地靠在椅背上,十分安静,眼皮微微耷拉下来,似乎是因为安逸的环境而昏昏欲睡,没有一点戒备。 但在听到车门响后,他像是惊醒一般,睁开眼睛朝这边看过来。 “你们回来了?”郁酌对他们笑。 段煊坐在驾驶座开车,没有理会他,蒋自明看起来倒是比较好相处的模样,率先和他互通姓名,接着又指了指默不作声的段煊:“他是我队长,你叫他段哥就行。” 他对郁酌还挺好奇,但想起段煊之前的态度,还是讪讪地噤了声,没有多说,半晌,又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道:“对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后面那栋楼你进去过吗,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刚才我进去一看,里面的丧尸居然全都被杀光了,一刀致命,可物资却没少,哎,你在外面,听到什么动静没。” 郁酌闻言垂了垂眼,似乎完全不知情,脸上看不清神色,只低声回答:“没有,我刚出来,就遇到你们了。” 虽然这两人目前没有恶意,但郁酌也不怎么信任他们,还是像从前一样,在陌生人面前表现得十分无害,既不用出力,还能以此降低他人的戒心——同时也满足一下自己的恶趣味。 话音落下,坐在前面的段煊无意识敲了下方向盘,不易察觉地朝后面扫了一眼,没有出声。 车辆驶向城外,道路不平,设施被破坏大半,突然剧烈地颠簸一下,蒋自明的话语倏地中断,朝前面看去:“队长,没事吧?” “没什么,小路障。”段煊没回头,只用余光看向被撞到车后的丧尸身影,车速没降。 另一边,郁酌却没设防,因为突如其来的震感差点撞上前面的椅背,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散了架,疼得有些发麻。 他忍了又忍,还是禁不住气急—— 要不是那几个人突然偷袭,他也不至于这么被动,甚至因为被下药变得虚弱。 这药他从前没用过,却清楚效果,不论剂量多少,被注射的人只要试图耗费体力,就会骨头生疼,如蚂蚁啃咬一般,没有任何方法缓解。 想到这里,他咬了咬牙,在心里默默添上一笔账,又因为周身难以忽视的不适感,脸上没什么血色,平稳的呼吸变化一瞬,忍不住咳嗽两声:“能不能开慢一些。” 注意到后面的动静,段煊通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禁不住皱眉。 这人带回去肯定是个麻烦。 “等会儿到了基地。”沉默几秒后,他顿了顿,半是警告地说,“你老实一点,不要到处乱跑,不准惹事,也不准有其他要求。” 郁酌抬起头,对上段煊映在后视镜中的凌厉眼神,对方不知道想起什么,继续道:“这里不像你之前待的地方,没人惯着你。” - 基地不远,很快就出了城,郁酌刚下车,就被几个全副武装的人带进围墙内,经过一系列严格的检查,确认无误,总算正式进入基地内部。 与刚才全身包裹严实、一言不发的守卫兵不同,带他熟悉基地的是一个年轻女人,交谈间,她说自己叫杨茴,平时主要负责后勤,又介绍了这里的基本情况。 现在是灾变第三年,基地一批接着一批建立,一个地方被丧尸摧毁后,又会有新的人重新聚集,多则几千人,少则几百几十人,但无一例外,都维持不了多久。 郁酌跟在她身旁慢慢向前走,同时仔细打量周围环境。 基地围墙不算高,末世前应该是个大型仓库,改装后防御措施还算完善,但看得出资源紧缺,进出的人手里拿的都是短刀或弓弩,既是为了防止枪声引来丧尸围攻,也是因为热武器不足。 见郁酌受了伤,杨茴把他带进基地后方的医务室,说是医务室,实际上该有的设施一概没有,粗略检查后,医生得出轻微骨裂的结论,给他简单上了夹板。 “这样真的能好?”离开后,郁酌目光微低,难以置信地看了眼简陋的包扎,蓦然升起是不是该离开这里的念头。 杨茴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本来想问他之前待着的基地待遇是有多好?末世当前,药品紧缺,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不错,对方却好像十分嫌弃。 但下一秒,在瞥见他细皮嫩肉的脸蛋、颈间的银质项链,以及衣服上一系列完全不适合战斗的昂贵挂饰后,她心中默默了然。 “条件不足,这几天可能会有点疼。”她语气温和,耐心安慰道,“不过幸好没有骨折,多养一段时间就会恢复了。” 郁酌被安排到居民区休息时,已经是晚上。 当时他跟着这两人回来,只是暂时无法行动的权宜之计,却清楚这里不能久留。 这么大点地方,如果抓他的人找过来,根本抵挡不了一时半刻,他想了又想,觉得不如找个机会悄悄离开,让他们扑个空。 当然,除了这个原因,也是因为——这里的条件实在是太简陋了。 晚上集体断电、狭窄的空间、又小又硬的床板,以及空气中弥漫着的腐朽气息……凌晨一点,郁酌终于受不了了,倏地从床上坐起来,神色带着些许困倦的怨气。 随着他的动作,老旧的床板发出吱呀一声响,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他深吸一口气,在原地静坐一阵。 没有窗帘,皎洁的月光从玻璃窗透进来,静默且冷清,微长的睫毛在他眼下映出一片阴影。 半晌,郁酌半抬起手臂,很轻地在衣袖上嗅了嗅,随即眉头紧皱。 血腥味太重了。 就这样待了不知道多久,终于,趁着夜深人静,郁酌悄悄出了房间,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四处转转,试图找个有水的地方。 谁知找了十来分钟,他一点水源也没发现,却在经过一栋复式住宅的拐角时,远远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段煊。 他面前还站了个人,脸色不太好看,两人正在争吵,内容听不清,似乎和物资之类有关,郁酌脚步一顿,饶有兴味地停下来。 可惜他还没看出什么,很快,只见那人似乎被触怒了,趾高气昂的,大声对段煊说了句:“不要多管闲事!”接着便恼怒地离开。 段煊站在黑暗中,没追上去,显然也压着怒火,周身气息凌厉,沉默着在门前台阶上坐下,嘴里咬了根烟,打火机咔哒响了两声,火光明灭,映出他半边侧脸轮廓,却始终没点上。 这就结束了? 看了几秒,郁酌觉得没趣,转身要离开,却一脚踩上枯枝。 “什么人?” 听到动静,段煊迅速站起身,警惕地朝那个方向望去。 郁酌动作一僵,顿时静止在原地,心中暗骂一句,要不是腿上不方便,他根本不可能犯这种错误。 但眼前的情况不允许他多想,几秒钟后,他叹了口气,自觉走出去,十分真诚道:“段哥,好巧。” 段煊已经卸下白天的装备,只穿了件黑色短袖,站起身时,胸腹间的力量感若隐若现,整个人带着刀锋般的锐利,在夜色中紧盯着他。 见来人是郁酌,他神色稍霁,但仍然没有放下戒备:“这么晚了,你在外面做什么?” 察觉到他话语间的质问,郁酌神色如常,回答时,语气习惯性带上几分抱怨:“今天没有水,身上血腥味太重,熏的我睡不着。” 他话语间毫不客气,嘴角弧度却不变,眼神在月光下显得明亮而顺从。 没等对方回答,他又继续向前一步,语气轻而缓,弯着眼睛说:“段哥,你知道哪里可以洗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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