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很贵的东西,甚至很不值钱。”溪白说着,佯装气势汹汹地瞪了顾弛一眼,“但你不准嫌弃,要好好戴着!” 顾弛此时甚至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盯着中指上维度恰好的戒指,心口开始渐渐发热。 溪白的魂体不受控地网上漂浮了一点,他紧张地抓着顾弛的手臂稳住身形。 “别怕,我在。”顾弛说了一句。 黑雾化作黑云,稳稳当当地将溪白托起。 一时间,原本的高矮掉了个顺序。 溪白低头看着顾弛,就见对方拿着另一只戒指,托起了自己的手。 高大的男人抬起头,一双明显不属于人类的竖瞳里,是与之气质不相符的深情缱绻。 在这一瞬间,溪白甚至有一种顾弛要求婚的幻觉。 溪白看到顾弛朝他笑着。 也看到顾弛拿着那枚草环戒指,对准了自己的手指。 戒环缓缓套上手指,完全契合的那一刻,两人的心跳几乎踏上了相同的节拍。 溪白与顾弛不约而同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此时此刻,与未来的每时每刻。 他们都将永远的,只有彼此。 溪白被放下,重新抱在怀里。 顾弛的手掌覆盖着他的手背,两人十指相扣,大小不同但款式一样的草叶戒指相互触碰津贴着,耳畔尽是彼此的气息。 “要好好戴着哦。”溪白的语气突然有点失落。 草叶的戒指毕竟是植物,很快就会枯萎,“那个时候就没有这么好看了。” 顾弛一笑,他亲了亲溪白的唇角。 “宝宝,闭一下眼睛。” 溪白不解,但见顾弛点了点头,他乖乖照做,合上了眼皮。 在黑暗里,他感知到顾弛再一次托起了他的手掌,但与之前不同,这一次,顾弛是合握着他戴着戒指的那只手。 耳边似乎响起了一点悠远而古老的声音,游离在黑雾与温凉的松木香气之间,缥缈若无又像是幻觉。 很快,顾弛的声音再度响起。 “好了。” 溪白睁开眼,下意识地低头,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手上的草叶戒指,变了。 原本的戒指就是草叶编织后的柔软,随着时间的流逝,本身饱满的绿色渐渐褪淡。 但此刻,草叶像是变成了另外一种材质,像是玉,也像宝石,但摸起来依旧是带着点轻微韧劲的草木的质感。 溪白低头轻轻嗅了嗅。 植物的淡淡清香也还在! “好厉害,怎么做到的!”他抱着顾弛的胳膊,双眼发亮地问道。 顾弛轻轻一挑眉,指了指自己的脸。 溪白果断吧唧一口,像个看到了什么新奇玩意儿的小孩子似的,晃着顾弛的手臂,“快说快说。” 顾弛笑意盈盈地看着满脸高兴的小男友。 “那你老公好歹也是个神吧。” 鬼王司掌万千生灵的生死,让一株草木永远保持鲜活,并不是什么难事。 而那玉一般的质感,也是些改变材质的小法术而已。 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是他们在一起后,溪白给他送的第一份正式的礼物。 不管是这非凡的意义,还是单纯地想要溪白高兴。 顾弛自然要让这枚戒指如他们彼此之间的爱一般,一直一直地存在下去。 岁岁年年,永恒不朽。 ※ 上元节午夜时分。 一道流光自地府穹顶之上的层层黑雾穿过,落在一座石山突出的平台之上。 溪白晃晃悠悠地踩上石面,虽然腰上一直被顾弛的手环着,后者也不可能让他掉下去,但溪白还是下意识地往人怀里缩了一点,抓着顾弛的外袍衣襟,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脚下的空崖。 顾弛看着溪白的样子,很受用地翘了翘嘴角。 溪白稍稍缓过来一点,才从顾弛怀里往外探出了一点视线。 出乎他意料的,地府和他想象的样子还是有些区别的。 在溪白的想象之中,地府应该是个阴森、灰暗、冰冷刺骨,处处都是苍凉寂灭的荒原,又或是遍布崎岖嶙峋的怪石的地方。 或者一打眼便是十八层地狱,到处是尸骨和惨叫的亡魂,或者是无边的寒冰和业火——很多书籍上记载的就是这样的。 看出了溪白所想,顾弛笑了笑。 “地狱不在这。” 那种地方他也不想带溪白去。 “原本的地府的确荒凉,但是那已经是千年以前的事情了。”顾弛拉着溪白,从山上一跃而下。 溪白先是吓了一跳,但发现四周的景物只是缓慢地向上移动,他才想起现在的自己是魂体,并不会直接掉下去。 也就是说牛顿管不了他了。 落地后,溪白看到了两根长长的门柱。 他抬起头,一扇巨大堪比城池的门,正矗立在他的眼前。 门上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五个苍遒有力的大字。 酆都鬼门关 酆都,便是地府,也是鬼城。 鬼门关外为阳世,过了鬼门关,便是人们常说的“阴曹地府”。 脚下踩着的是一条平整的黄土路上,虽然是黄土,但土质夯实,并不会飞扬得眯眼睛。 路旁有几个阴差在小声地讨论,溪白细听了一下才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黄泉路”。 “今天黄泉路怎么这么平静,平时风不都大得很。” “是啊,怪离奇的,诶那是……” “……鬼王殿下!” 顾弛示意他们不用多礼,低头看溪白道:“你是想亲自走一趟,还是我直接带你进城?” “前面是哪?”溪白先问了一句。 “黄泉路,奈何桥,三生石,忘川河。”顾弛简明扼要地说。 “我要看!”溪白立刻道。 顾弛一挑眉,带着他往前。 在经过鬼门关时,溪白忍不住抬起头看了一眼。 “什么感受?”顾弛问他。 溪白想了想,“唔,也没什么特别的嘛。” 随着两人的离去,黄泉路上千年不止的风再度刮了起来,黄土飞扬,吹得路上的游魂晃晃荡荡。 这里的风从未停止。 而是有谁为了护着心上人,将所有的风沙都压了下去。 走着走着,周围的场景就发生了变化。 道路两旁不再是一片无边的幽冥,像是变成了看不见底的深潭,而潭面之上,是一望无际的摇曳鲜红,艳丽似火。 “那是……” “彼岸花。” 顾弛抬手一招,一朵绽放着如同盛开的烈焰一般的彼岸花,便飞到了他的手上。 溪白伸手,将彼岸花接过,低头轻轻嗅了嗅。 他又抓着顾弛的衣服闻了闻。 “真的是一样的味道。” 顾弛反手握住溪白抓自己衣袖的手,看着他笑。 “这么多彼岸花。”溪白看了一圈四周的浩瀚花海,难怪顾弛身上沾染的气味那么明显。 “其实本来没有那么多的。” “什么?” “彼岸花的确开满了黄泉路两侧,但以前虽然也多,但远没有现在这样密密麻麻的。”顾弛说着,看向溪白,“直到那两年。” 话语到这停顿,溪白突然明白过来顾弛说的那两年指的是什么。 是他十六岁到十八岁,顾弛躲着他的那两年。 “人死后魂归地府,要走黄泉路。” 自然的,鬼神阴差从地府去往人间,也要从黄泉路口的鬼门关出去。 而那两年里,有一个高大的身影,一直在黄泉路上徘徊。 每每想要出去,却永远在踏出鬼门关的那一脚上,一次又一次地犹豫。 佛行走于世间,步步生出慈悲的莲花。 而鬼王走过的地方,只有代表着死亡的彼岸花。 “所以在那两年里,彼岸花开的越来越多,直到后来,便成了前所未有的花海。” 溪白盯着那彼岸花海看了许久。 他一开始只觉得数量庞大令人震撼,但现在再看时,溪白望向这锦簇成团的彼岸花的眼神,早已带着水光轻轻颤抖。 他突然想起来那天收到顾弛送的第一多彼岸花时,因为好奇上网搜索而看到的花语。 红色彼岸花。 代表着阴阳两隔的爱意,与思念。
第65章 黄泉路过后便是奈何桥, 不少走完黄泉路回忆完自己生平的生魂,正排着队等着喝那一碗传说中能让人忘却一切记忆的孟婆汤。 顾弛带着溪白经过的时候,原本兢兢业业的孟婆被吓了一跳, 还以为自己在不知道的时候做出了什么玩忽职守的事情,居然引得鬼王大人亲自来抓捕她。 “没有, 只是路过。”顾弛象征性地安抚了一句。 溪白正好奇地看着孟婆, 惊讶这一位在很多传说故事中都有出现的女性,居然并不是先入为主或者刻板印象里描述的那样是一个老婆婆。 相反的, 孟婆看上去非常年轻, 顶多也就三十岁的样子。 连头发也乌黑亮丽。 顾弛看习惯了,在被溪白问到之前,他从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于是他摸了摸下巴,猜测道:“或许是她偶尔也喝自己煮的汤,没有了忧愁,所以不容易老吧。” 溪白:“可是她在上班诶。” 顾弛:………… 孟婆见溪白还在看自己,于是小心翼翼地送上了一碗汤。 溪白眨眨眼, 身旁的顾弛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孟婆端着汤的手又缩了回去。 “或许人家只是在表示友好。”溪白对顾弛道。 你不要对人家女生那么凶。 “我没凶。”顾弛摸了摸鼻子,“我只是对你和对别人不一样而已。” 溪白红着耳朵,没话说了。 告别了碰上突然视察而更加战战兢兢的孟婆, 继续往前便是望乡台。 溪白还是活人,也没什么想回忆的,于是直接走了过去。 再往前便是三生石了, 前往转生的鬼魂会在拿到孟婆汤后先在望乡台上回望自己的故乡,然后在三生石前观看自己的前世今生与来世,最后喝下孟婆汤, 彻底忘记一切,前往转世轮回的道路。 溪白不喝汤, 也不望乡。 但他还是有点好奇自己的前世和来世的。 但才迈出一步,就被顾弛勾着腰拖回来了。 “你干吗?”顾弛语调有些上扬,但听着似乎不怎么爽的样子。 “我就看看!”溪白说,“有些好奇嘛!” “不行。”顾弛一口否决,带着人继续往前走。 他难得地霸道,以至于溪白都忘记了要争取一下。 整个人被顾弛轻松地搂着一路向前,溪白就听他说: “反正以后你要一直跟我在一起了,你想走我也不会放你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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