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想顾弛是一个人长大……也难怪,他会对人情世故那么生疏。 溪白沉浸在浓浓的愧疚之中, 而他对面的顾弛则是歪了歪脑袋,望着满脸懊恼之色的人,眼底浮现出些许困惑。 为什么要说抱歉? 他是鬼,得天地气运而生,自然是没有人类的父母血亲的。 非要说的话……天为父,地为母? 两个人完全不知道彼此的脑回路已经差了十万八千里,溪白见顾弛似乎没有生气的样子,连忙转移了话题。 “你有什么想吃的外卖吗,或者,我们出去吃?” 顾弛:“那我们出去吃吧。” 出去吃,就能多和溪白说话了。 溪白心想也好,正合他意。 出去吃的话,就有更多机会试探顾弛了。 两个人各怀心思,上了车,溪白导航了离北城大学比较近的一个商业广场。 年关将至,整个北城的装潢也都焕新了一番,街道两旁的树上挂着大大小小的灯笼,路中间也架上了各式各样的花灯。 今年的花灯和往年的似乎并不一样,以前大多是龙凤、莲花、云纹等常见的,象征着吉祥寓意的形制。 但今年路上的花灯却多了很多种溪白认不出来的“动物”。 停在红灯前,顾弛转头看着扒着窗户向外看的溪白,后脑勺圆乎乎的。 真可爱。 随意扫了一眼,顾弛道:“那是乘黄。” “城隍?”溪白纳闷,“城隍爷吗?” “乘黄,又叫飞黄,腾黄,你们人……”顾弛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了,赶紧咳嗽了一声改口,“我们常说的’飞黄腾达’,就是源自这一神兽。” 乘黄是瑞兽,形似狐狸,背生鹿角,据说谁能骑上乘黄的背,就能增寿两千岁。 溪白点了点头,又指着另一个:“那个呢,看着像是凤凰,但又有点区别。” 顾弛辨认了一眼,“青鸾,西王母的信使。” “那个呢?” “白泽,通晓天地鬼神,瑞兽。” “那边的?” “当康,丰收之兆。” …… 溪白一一问下来,眼睛都亮了几分。 “顾弛,你怎么全都认识!” 顾弛有些不好意思,但又有些得以地摸了摸鼻子。 “咳,书上看到的,这些都是《山海经》里的神兽。” 经他这么一说,溪白才反应过来,他回忆了一下当初考古代经典书目时背的一些篇章,终于对上了一二。 溪白恍然大悟,“诶,还真是!” 这条街在今年恰好搞了什么古风文化节,所以连路边的花灯也与众不同。 溪白一开始都没往古代神兽上面想,只以为是什么新设计的长相奇妙的吉祥物,谁知道顾弛一个练体育的,居然比他这个文学院的学生还要敏锐。 顾弛咳嗽了一声,前方的红灯转变为绿灯,他踩下油门,“恰好比较熟悉。” 可不是熟悉么。 青丘之国就在地府不远处,那些狐狸天天叫唤;白泽没事干就跑去他那边喝茶,说人类里的谁谁谁又在做什么坏事;飞黄说想跟隔壁的白仙老祖借一身刺,省得谁看到他都想往上骑…… 顾弛看了一眼专心致志地搜索神兽图片,和路边的花灯形象对比的溪白。 还是先别带溪白和那些不靠谱的家伙见面了。 免得吓到他。 溪白对比够了,放下手机。 “顾弛。” 他一边刷着微信,一边叫了身旁的人一声。 顾弛嗯了一声。 “那你过年这段时间,有什么其他安排吗?”溪白问。 顾弛想了想道:“没什么安排。” 地府里的事情有其他鬼差安排,无厢逃脱的事情也暂时没有了什么危险,再加上地府里的生魂、鬼怪、鬼差、冥将,像顾弛这样自天地气运而生的鬼终究还是极少数,大部分的鬼在生前也都是人。 换句话说:鬼也是要过年的! 溪白噢了一声,搭在膝盖上的手指捏着裤腿的布料轻轻扯了扯。 “那,那你会留在学校吗?” 顾弛专心开着车,闻言并未细想,“如果学校没什么事情的话可能不留。” 他也得回地府看一眼最近的情况,不能完全当甩手掌柜。 溪白深吸了一口气,“好吧。” 顾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溪白似乎话里有话,可还没等他觉得哪里不对,就听溪白又一次开口,语气带着点遗憾。 “那我寒假只能一个人在宿舍了。” 溪白悄悄看了一眼顾弛那边,收回视线,仰头摸了摸下巴,“找谁一起过年呢……” 哔—— 汽车喇叭响起嘹亮一声,溪白转头,像是被吓了一跳。 “咳,手滑。”顾弛说了声抱歉,“那个,我,我过年应该也留在学校。” 溪白抿了抿唇,忍着笑意。 “真的啊?” 顾弛点了点头,耳朵都胀红了。 “嗯!” 溪白笑眯眯的。 “好呀,那我们一起过年。”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年二十八,北城大学的学生们基本都已经回家了,校园里肉眼可见地变得冷清了下来。 但有的人却觉得温馨又热闹。 因为心里被喜悦的情绪所填满,连早上看到太阳从挂满霜棱的树林后带着一身的灿金升起来,都觉得格外有看头。 “别盯着太阳,对眼睛不好。”溪白伸手挡住了顾弛的眉眼。 手掌覆影下的血红竖瞳在一瞬间变为了日常的浅褐色,顾弛转过脑袋,很听话地点头。 “准备出门吗?”他问溪白。 春节快到了,他们也打算把宿舍布置一下,也不用多复杂,基本上贴个春联,挂个门饰就差不多了。 顺便可以去集市逛一下,凑凑热闹什么的。 “嗯,我擦个脸。”溪白走到洗手池边的镜子前,从置物架上翻出来一瓶没开的乳液。 这东西还是庄算几个月前的时候给他的,当时刚入秋,又快到购物节,庄算偶尔会捣鼓这些瓶瓶罐罐的,囤多了就送溪白一些。 溪白当时拿回来也没用过,但这两天天气又冷又干燥,他的脸有些干燥得发红。 他刚给庄算发了条消息问该怎么办,就被对方几条语音喷了回来。 “给你的乳液是不是没用过?包装都没拆吧!” “赶紧去涂,给你的那瓶就是修复屏障的,你出门避着点太阳,北城不热但冬天的太阳可毒了!UVA和UVB都强的要命……” 溪白听不懂他那些门门道道,没听完语音就按掉了。 现在他正一边拆着乳液的塑料包装,一边瞪圆着眼睛看瓶身上的说明。 溪白打开瓶盖往手里挤了一团,纳闷地转头,“是不是就擦匀就好了?” 顾弛茫然地回视。 行,这人估计比自己更不知道。 溪白索性胡乱往脸上擦了几下,的确像庄算说的,效果很好,脸立刻就不干了。 他转头看顾弛,指了指自己的脸。 “有区别吗?” 顾弛盯着溪白看了一会儿。 抬起手。 指尖对准那软乎乎的脸蛋,戳~了一下。 溪白:?……!!! “挺软的。”顾弛评价,指尖又在溪白的脸颊侧蹭了蹭,“这里没擦匀……嗯,现在好了。” 温热的指腹蹭过脸颊,带着乳液留下些许湿润的触感。 那温度顺着脸侧一路爬上耳朵,溪白舔了舔唇,下意识地躲避了一下视线,但回过神,又想起自己之前还想要多试探顾弛几次来着。 于是顾弛就见到溪白刚拧开脸,就又猛地一回头看向自己。 他愣在原地,下一秒,溪白拿起旁边的乳液,往掌心里又挤了一把。 “你也涂点。”溪白扑上去一通揉搓。 说是揉搓,但手上的力道还是很轻的。 他伸长了手臂,勉强能摸到顾弛的脑门,于是白皙的十根指头就沾着乳液在顾弛的脸上一通乱摸。 一开始顾弛还下意识地锁了一下眉,但很快他就放松了下来。 直到溪白作乱完毕了,才道:“我能睁眼了吗?” 乖得溪白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轻咳了一声点点头。 等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顾弛看不到,于是开口:“嗯,可以了。” 顾弛睁眼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双纤细修长的手臂,他下意识地往两旁扫视了几眼。 观察到顾弛的表情动作,溪白这才反应过来:他的手还在顾弛脸上按着呢! 也不怪溪白忘了,虽然他基本上每天早上都在顾弛怀里醒来,各种各样的近距离视角都看了个遍,也确定了这家伙的脸什么死亡角度都能扛得住。 但碰顾弛的脸,这还是第一次。 刚刚一时冲动就上了手,碰的时候手感又出奇的好,男生的骨相立体而又苍劲利落,就是很标准的那种帅气。而且顾弛又是体育学院的,平日里经常在阳光下跑跳,可皮肤摸起来却很细腻光滑。 回过神的溪白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悄悄看了一眼顾弛,却意外地抓住了点别的“救命稻草”。 于是溪白舔了舔发干的唇,开口,尽量镇定地道:“……你耳朵,好红。” 话音落下,指尖还带着刻意戳弄了两下,那两只本就染上了几分绯色的耳朵,顿时更是鲜红一片。 顾弛还没来得及说话,溪白就先转身跑了。 因为再不跑,就又要轮到他的耳朵红了。
第48章 虽然只有两天就是除夕了, 但其实除了大学城这边,整个北市还是有相对来说比较热闹的地方的。 反正在学校里也没别的事情可干,于是溪白和顾弛一商议, 立即拍板开车来了北城最大的集市。 到了集市大门口旁边的地图一看,溪白这才对这里有了点概念。 “哇, 怪不得那么多人!”溪白扯着顾弛的袖口, 望着密密麻麻的人群感叹了一句。 这集市里,足足有三条长街那么多的摊档。 一进集市大街牌坊, 迎面而来的就是一些很古味的老物件, 布老虎、木雕刻、拨浪鼓之类;再往前就是干货坚果,瓜子零食一类的散装年货;拐过另一条街是一整街的花卉盆桔,还有兰花、富贵竹之类很得父母辈喜爱的盆栽。 而溪白他们要买的门帘挂饰之类,在最后一条街。 “刚好可以顺路逛过去。”溪白说着东张西望,伸手戳了戳旁边红布木桌上摆着的一只套娃。 摊主小姐姐立刻笑眯眯迎上来,“要买套娃吗,我们家是自己手工雕刻和上色的。” 溪白想了想, 眼睛一转,计上心头,他拿着套娃放到自己脑袋边, 转身。 “好看吗!”他问顾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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