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结婚,男娃。” “哦。”舒仪有点后悔挑起这个话题了,小心翼翼地问,“那孩子妈是……” 邵随并不介意,想了想说:“可能正在另外一个人的家里吃香喝辣,也可能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流浪,嗯……死掉的可能性也不小。” “……”整个办公室比刚才发现曹主任在小群里潜伏还安静。 听起来很有故事啊,但又不敢问。 “聊他妈没什么意思,我们没感情。”邵随温和道,“大家不想看看孩子照片吗?一岁多了,丑丑的。” 这会儿已经有人感觉不对劲了,刚刚说昨天才有的孩子,现在又说一岁多。可他们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嘴巴本能地客套说:“邵老师的孩子怎么可能丑?谦虚了!” 舒仪说:“快给我们看看是什么样的小帅哥!肯定和邵老师一样双眼皮!” 邵随慢悠悠地掏出手机,微信的第一个未读联系人就是崩溃的曹主任,一连发来十几条要他老命的表情包。 曹主任:小邵啊,感谢你对我的信任,一点都不藏着掖着。 曹主任:可咱编制虽然没有对私生活有严格限制,但也得稍微讲点私德吧,孩子没名没分就算了,不能连妈都找不到啊,这不是落人话柄吗!? 曹主任:你说话啊小邵! 曹主任:人呢! 邵随滑进相册,点开最近相册放在桌子上,招呼同事们看:“我说丑吧?声音还很难听,也不会说人话,只知道啊啊啊。” 一群老师亢奋地围聚过来,然后瞬息之间陷入了沉默。 舒仪卡壳了会儿:“这这这样的小孩啊……丑也不丑,就是毛多了点。” 范老师感慨道:“以前都不知道邵老师原来是个这么幽默的人。” 隔壁班的数学老师冷静道:“退钱!我这个月的零花钱全转你了!” 恰巧,等不到邵随回信的教导主任风风火火赶了过来:“邵老师在哪?” 邵随捧着水杯,淡定道:“曹主任也来了?刚好,看看我家小孩长得符不符合你心意。” “你,你真是!” 曹主任一脸憋屈地凑进人堆,看清楚的刹那大脑一片空白。 手机里哪有什么小孩的照片,左滑右滑都是猫。 还是只三花,猫界美人。 曹主任深呼吸了两次,心力交瘁地摆摆手,转身离开:“下次不许这么皮了啊。” 然后刚走出办公室,又发现自己被踢出老师小群了。 “……” 没事,他还有小号,等找到机会就找卧底拉进群。 - 学校发生的小插曲让最近蒙在邵随心头的阴霾散了不少,又回到了从前温润尔雅的模范老师状态。 甚至他到另一个班上课,再碰到那位对他充满诸多幻想的学生、也能和往常一样在对方举手时,点他起来回答问题。 不过邵随端水端得非常好,每节课的点名都不重复,一个学生一天只点一次。 无他,只因为那位男学生在日记里写:邵老师今天第二次点我回答问题了,明明其他同学都只有一次,我的心脏跳得好快,也许在他眼里我也很特别。 邵随很想把微信的个性签名改成“本人性取向比较大众”,而且一个老师真能对学生动感情,那跟畜生有什么区别? 邵随不觉得自己长得像畜生。 但教导主任不许他改签名,怕刺激到学生。 曹主任原话是刺激自己没事,最多犯心脏病去住几天医院,但学生可能真的会跳楼。 邵随心情好,又连续给猫开了两天的罐头。 三花吭哧吭哧地吃,脑子全是“他最近中彩票了吗,怎么突然这么大方?”、“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是不是该省着点吃”之类的念头。 邵随不知道猫的小脑瓜在想什么,继续列excle表格,最终按照分类打印出来了七八张纸。 他原地不动,让椅子转了个圈面对猫。 三花已经不像最开始那么警惕了,偶尔会离开书架格子,来到落地窗旁边盯着外面的鸟。 比如现在。 邵随拿起旁边的痒痒爬——程珂给的,说是可以有效拉近和猫之间的距离,并且不会沾到毛,也不容易被咬。 三花背对着邵随,完全没察觉到危险的到来。 被痒痒爬碰到的瞬间,三花直接弹射起飞,当场表演了一个后空翻,落地的时候还惊魂未定,冲着邵随奶凶奶凶地“嘶哈”了声。 邵随没想到它这么大反应,毫无诚意地说了声对不起。 “看来你的骨折快好了。” “……” “但你的主人还是了无音讯。”邵随撑着下颌,说起猫主人的坏话,“真是个不负责任的东西,要不给你找个新主人?” “……” “也不行。”邵随自说自话,“找原主人才有可能拿回医药费……那就再等等。” 三花掉头,继续拿屁股对着他。 “秋葵?” “年糕。” “叮当。” “饼干。” “……” 三花无动于衷地看风景,不知道这个人类又想干嘛。 报菜名呢。 它都不爱吃。 “牛奶?” 三花耳朵动了动,很久以前,它还自由自在的时候,有好心的喵喵神喂过它奶,不过好像是羊奶。 见猫都不转身,邵随抽掉分类为菜名的猫名字,换下一张表格继续喊,势必找出这只猫的本名。 “咪咪”叫起来确实有些腻人,邵随又无意给它取新的名字,先不说这猫脾气这么大,理不理他,就说给别人家的猫取新名算怎么个事儿? 取名是件非常庄重的事,取了名字,就要担负起责任,邵随还不打算承担责任。 “鲁卡?” “图图?” “多肉?” “……” 三花终于意识到,这个人类想给自己取名。过去的它并没有一个正统的名字,如今也不是很想有。 这个人类太穷了,住这么小的窝,还嫌罐头贵,在他家待着可能还没有流浪吃得好。 于是邵随就看见,这只猫抬起没有受伤的那只爪子捂住耳朵,吭着头不理人。 “还不想听?不会就叫咪咪吧。”邵随点评道,“你主人可真没品。” 三花浑身纱布,但背影依旧坚韧且高冷。 介于百分之九十九的人见到它都叫咪咪,某种程度上,它还真叫这个名字。 不过没有人可以成为它的主人! 本猫可是喵大王,和其它只知道撒娇打滚的蠢萌同类完全不同,要找也是找仆从。 哼。 愚蠢又贫穷的人类。 “真叫咪咪?实在有点难以启齿啊……”邵随不知道这猫还要在自己家待多久,“不如换个音,也换个字,mi……觅觅怎么样?” 三花敷衍地喵呜了声,依旧沙哑。 “寻寻觅觅,第四声,不错。”邵随表示很满意,“祝你主人早日找来,如果到最后都没找来,也祝你能在野外顺利地觅到食物。” 不知道哪句话戳到了喵大王的痛处,它扭头冲邵随“嘶哈”了声。 邵随哟了声:“还生气了。” 说起来,邵随骨子里是带有几分恶劣在的,只不过被为人师表限制了发挥。 觅觅不想搭理这个烦人的家伙,转过身翘起腿舔爪子。 邵随闲来无事,点评道:“长得跟鸡腿似的,就是肉太少了,都卖不出好价钱……不会有脚气吧?少舔点,传染到嘴巴我还得再花钱。” “……” 觅觅被定格了一秒,看看自己粉嫩的肉垫再看看邵随的眼镜,它明白了一件事——这个人类不仅眼神不好使,嗅觉也有问题。 不要和残疾人生气。 邵随思考道:“为什么只穿两只袜子,前脚不穿?” 觅觅的花色其实非常均匀,两只后腿还有毛绒绒的双色“袜子”,前腿的毛发则连着围脖,白得像雪。 邵随气定闲神地点评:“从小到大没换过袜子吧?小脏猫。” 觅觅盯了邵随一会儿,又低下头继续舔毛,成大事猫,要学会忍。 邵随用挠痒耙把猫刚舔下去的猫又反梳上去:“舔得明白吗?好好的毛大衣舔得乱七八糟,你——” 觅觅终于忍无可忍,给了邵随一爪:“哇汪!!” 邵随一边笑一边起身,躲猫的攻击:“怎么还学狗叫呢?”
第5章 结束了一周的工作,终于到了周末。 猫主人还是没信儿。 邵随隔着一米,用痒痒耙掏觅觅的下巴,语气懒洋洋的:“他不会不要你了吧。” 喵大王装听不懂,懒得理他。 这几天,一人一猫的关系迅速拉近。主要因为觅觅的前腿骨折,绑着绷带吊身上,因此很多地方的毛舔不到,痒痒耙便立了大功劳。 当然,邵随根本无所谓关系好不好。 反正迟早要把这猫送走。 觅觅的大部分伤都好了,只是因中毒肝脏受损还要继续吃药,以及骨折的腿还不能解开绷带,估计得再过十多天。 反正它跳书架格子是越来越流畅。 好在还算礼貌,除了倒数第二排的最右边格子,它几乎不跳别的地方,活动区域仅限于猫砂盆、餐盘与落地窗。 邵随也逐渐掌握了挠猫的要领,轻重把握得非常到位。觅觅舒服得有点放飞自我,撑着下巴倚在痒痒耙上,眼睛越眯越小,不自觉地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邵随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一边挠,一边不动声色地拿起手机录音,然后发给任医生:喉咙里好像有痰,是有支气管炎之类的呼吸道疾病吗? 任医生回了六个点:…… 他大概很想问这猫真是邵随的吗? 任医生:这是在打呼噜,表示高兴和舒服,不是疾病。 邵随放心了。 那就好,免得又要花钱。 “你这毛长得也太慢了。”邵随说,“不美观。” 虽然全长出来可能会更掉毛,但起码能看着对称。 邵随收回痒痒耙,觅觅一个没注意,骨折的前爪无力支撑,直接扑倒在地。 猫抬头,幽幽地盯着他。 “哎呀。”始作俑者还在装白莲花,“怎么还摔倒了呢?三条腿还没有我两条站得稳。” 给本喵大王等着! 丢了面的觅觅不肯承认是自己摔倒,躺在地上若无其事地舔起爪子。 邵随善意提醒道:“你舔的是绷带。” 觅觅恼羞成怒地爬起来,对着邵随的腿掏了一爪,看似凶狠,其实隔着居家裤虚晃一招,没造成一点伤害。 雄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 这猫的表情太丰富了。 邵随不自觉地滑开相机,干脆利落地咔嚓好几声,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相册里已经全是猫的照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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