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家养伤得约法三章。”邵随表现得很不近人情,“你可以在卫生间自由活动,但不能动这里的任何一件东西,听懂了就喵一声。” 寂静。 得,又不是碰瓷儿的时候了。 邵随说:“其次,你现在寄人篱下,所以我进来上厕所的时候请你忍一下,不许咬我,抓也不行。” 猫还是不理人,仿佛真听不懂。 邵随起身洗了个手:“最后,不许乱拉乱尿。” 小三花一声没喵,靠着航空箱缩成一团,眼里泛起的屈辱更胜之前。 邵随回头看了眼,好像懂了:“你不想住厕所?” 小三花张了下嘴巴,似乎在清嗓子,然后发出和第一天如出一辙的叫声:“啊!” 嘶哑得像有人在拉旧风箱。 “真听得懂人话吧……”邵随眯了下眼睛,“你喵一声我就给你换地,喵,不是啊。” 小三花闭了下眼睛,一副豁出去的样子,蓄力半天才憋出一声四不像的“喵”。 邵随嘲笑道:“不是一点难听。” 好在邵随是个遵守承诺的人,他把猫转移到了书房。 邵随布置上猫碗,倒满水和猫粮,猫砂盆放到了靠窗的位置,方便通风。他没买罐头,一个罐头十几二十块,比猪肉价还贵,却只有几十克,纯纯宰人。 邵随说得很冷漠:“你最好老实吃饭,万一饿死,我都没法找你主人要回医药费。” 他没把程珂那句“猫除了窝哪里都睡”放在心上,为了猫不到处粘毛,还是斥巨资买了个窝,一百多大洋。 说实在的,一百多都能买人睡的单人床架了。 邵随由此下了结论,养猫和养小孩的人一样,都是大冤种。 他弯腰捧起猫,放进柔软的窝里,隔着手套都能感觉到猫热烫的体温和急促的心跳。 骨头清晰明了,有些硌手。 “刚刚的约法三章还是作数的,不要乱跑,不许动我的东西。” 三花调转身体,拿屁股对着他,以作回应。 “……” 对于自己不招动物喜欢这件事,邵随表示理解,毕竟喜欢这种事是双向的。 他安置完猫就出去把推车还给了菜鸟驿站,顺便去超市买了些菜回来做晚饭。 程珂似乎对他要照顾猫这件事不太放心,发来了一些临时养猫的注意事项,比如要关好门窗,不要在桌面摆易碎物品。 再比如换药的时候戴厚一点的手套,受过伤害的小猫一般比较敏感,可能会误伤到人,尽量多给点耐心。 程老师:千万别给它吃巧克力,对猫来说剧毒,葡萄也是。 程老师:它第一天到家可能会不吃东西,正常的,你找个小房间或者卫生间都行,先让它自己熟悉一下环境,别强抱。 邵随:好。 邵随不觉得自己会强抱一只猫,简直开玩笑。 就刚刚那一会儿,他袖子上就沾了好几根猫毛。 接回来之前也考虑过让医生把三花的猫全剃完,但转念一想,流浪的时候被伤害就够惨了,再变成秃猫不得抑郁?虽然不知道猫有没有抑郁一说。 总之要是有人剃他的头发,他必然是不乐意的。 比如某位执意想让他成为光头的教导主任。 为了从猫主人那拿回医药费,邵随决定暂且善待一下这只倒霉蛋。 程珂发来语音:“对了,我的护士朋友和我说,你家猫不是不肯吃饭,但只愿意吃罐头,所以医生才想你接走。” 毕竟猫咪住院,不可能另外对家长收伙食费,又不能眼睁睁看着猫饿死。 邵随对“你家猫”这三个字不置可否,回了句知道了,谢谢。 程老师:你可以在社交媒体上发一发猫的信息,看看能不能找到它主人。 邵随:好,我试试。 回到家吃完饭已经很晚了,邵随还不能休息,得批改学生下午刚考完的试卷,不过刚走进书房就发现猫不见了。 邵随环视一圈,冷淡地唤了声:“咪咪?” 没有回应。 邵随看了眼金刚网材质的纱窗,身残志坚的小三花应该没能力抓破或打开。 他拧了下眉头,反手关门,像个反派一样在屋里搜寻,嘴里毫无感情地喊:“咪咪?” 最终,他在书架的倒数第二层的最右边格子里发现了猫,正蜷缩在书与架子撑起的小三角区域,也不知道怎么爬上去的。 小小一团。 被发现了,小三花也就拿圆溜溜的眼睛盯着邵随,打着绷带的爪子紧绷绷地横在身前,仿佛见势不妙就会让邵随见血。 到底哪里温顺了。 猫旁边的那本书买回来还没拆过,有透明书封,不会被弄脏,邵随便没管猫,坐到书桌前戴上银色边框的眼镜,整个人的气质一下子变得异常清冷。 “放心,我对你没兴趣,找到你主人以后我们就一拍两散。” 三花在邵随看不见的视角里颤了颤。 面前的人类一直在低头写写画画,除了笔在试卷上摩擦的声音以外非常安静。 暂时安全了吧。 小三花盯着人类的背影,最终还是没能坚持住,眼皮耷拉下来,又累又困。它团起爪子,把自己缩成一个球。 意识渐渐沉下,就在即将睡着的一刹那,楼上传来了“咚咚”的响声,像是小孩在玩球。 这声音对人类微不足道,却把三花吓得直接惊醒,撑起身体警惕地注视着周围。恰好人类改完试卷回头看了眼,见它这幅姿态误会了什么。 邵随嗤笑了声:“那些学生要是也都和你一样怕我就好了。” 旁边的猫粮还是满的,目测一颗都没吃。 邵随冷不丁地说:“饿死难道比被毒死舒服?” 按理说,猫应该听不懂这么复杂的人话,但面前这只三花却抖了抖,显得有些沉默。 邵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脑补猫的表情,他摇了下头,想起程珂说的,要给猫独自适应环境的时间,干脆把书房让给猫,准备去客厅备课。 走到书房门口,他礼貌性地问:“需要给你留灯吗?” “好的,不用。” 邵随“啪”得一声把灯关了。 “……” 黑暗给了猫足够的安全感,好半晌,它才跳下书架,骨折的腿让身体失去平衡,直接摔倒在地上。 但饥饿感还是驱使它坚强地爬起来,来到猫碗旁吭哧吭哧地吃起猫粮。 医院的那些人都不知道它为什么只吃罐头,但这个人类猜到了—— 不是因为挑食,而是怕再被下毒,只有当面打开的“新鲜”罐头才是安全的。 但这次遇到的人类好像很穷,买不起罐头。 那天的雨很大,它快死了,没有力气挑选路人。 换作平时,它一定会找一个信息素很好闻、身上有猫味的雌性人类,比如那位叫姓程的女老师,而不是这个又穷又嫌弃它声音难听的雄人。 但程老师家已经有猫了,还很凶。 它能理解的,如果自己遇到一个又香又富有、非常疼爱自己的饲养官,也会想要一辈子独占,绝不允许有第三者插足。 小三花一边吃粮,一边发出委屈娇气的哼唧。 猫粮好硬,硌牙。
第3章 客厅开着暖黄的灯光,邵随坐在餐桌旁备课,期间也不消停,家里人打来一个又一个视频。 他看都没看直接关了静音,紧随其后的就是数条催命似的语音。 怕他不听,对方还发来了文字版本。 大意就是到了要成家的年纪,该谈对象了,同事里有没有看得对眼的女老师啊,中秋节最好带一个回家,给亲戚们掌掌眼。 说得像带个货品回去一样轻巧。 邵随直接无视。 备完课,他揉了揉酸痛的脖子。 书房一点动静都没有,那猫一声都不叫。邵随坐了会儿,打开外卖点了几个罐头。 虽然这玩意儿死贵,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猫饿死。 这就叫沉没成本。 花了大几千救回来的命因为百来块钱的罐头饿死,等森*晚*整*理于给死物烧真钱,毫无意义。 哦,也不完全能这么说,至少给宠物医院贡献了GDP。 等外卖的时候,邵随穿梭在过分整洁的屋子里,来回拖地、消毒,最后步入浴室打开水龙头,从上至下地把自己浇湿。 做完这一切,猫罐头也到了。 他本来想进书房开个罐头,不过一开门猫估计就会惊醒,又要用那双圆溜溜的眼睛警惕地盯他,仿佛他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反派,便作罢了。 反正刚刚大数据推送的帖子说了,猫第一天到家基本不会吃东西。 睡前,邵随看了眼小区群,还是没有任何猫主人的动静。 他发的照片是第一天拍的,小三花躺在医院的宠物托盘里,湿漉漉的毛发贴着身体,可怜兮兮的,看起来只有三四个月,要死了一样。 这么丑,猫主人可能没认出来。 邵随按照程珂的建议,又在社交媒体上发了一遍,并描述了具体特征,比如三花、棕褐色瞳孔,通体长毛,有三角形的白色胸毛一直连到额头,眼尾两边的毛发是黑色,掺了一点点金棕色,像画了漂亮的眼影。 哦,最重要的是公猫。 毕竟医生都说三花公猫万里挑一,主人看到这个特征肯定能认出来。 - 第二天一早,邵随刚醒就发现评论区爆了,直接99+不说还一堆人私信他骂他骗流量死全家,评论区倒还算温和。 乐可:神他妈胸毛,那叫围脖。 mimi:三花全是母猫你不知道吗? 爱吃大萝卜:下一步别可是要众筹救猫啊[笑] 布偶弟弟:估计是新开的猫舍,散了散了,三花哪来的公猫? 偶厌蠢:这是彩狸不是三花,博主以为自己捡到宝了呢,你们就让让他吧! …… 邵随掀了下眼皮,情绪毫无波动。 毕竟一想到这些言论的背后,可能就是他班上某位义务教育都还没读完的未成年学生,顿时就觉得没什么可计较的了。 至于猫到底是什么品种他并不关心,只想赶紧找到主人送走。 当然,也有一些善良的小孩或成年人相信他没撒谎,以为猫还没送去医院救治,愿意出钱救猫。 邵随将自己的留言置顶:已完成救治,本贴只为寻找猫主人。 很快,下面就有好几个ip和他一样的人自称就是猫主人,可当问起猫以前的照片时,一个个都支支吾吾的,还有人发网图。 邵随只是不养猫,不是不上网。 他把耐心地将这些人一个个拉黑。 也有一个真丢了猫的网友,发来的照片确实很像,但坚定地认为就是一只母猫,觉得是邵随辨别错了,一连强调几遍三花没有公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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