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突然多出的渡厄节,更加他摸不着头脑了。 那厢,周齐和莫单也从邻居口中听到了渡厄节的存在。 只是,不论怎么问,他们都不说渡厄节要做什么,能得到什么,又为什么要过这个节。不管他们问什么,那些邻居都只告诉他们:等你们亲自过了渡厄节,一切就明白了。 姜遗光问城主:“既然如此,还请城主再答我一疑惑。” 城主道:“你问罢。” 姜遗光问:“在我们家乡,过节时可说出自己心中期盼,以求愿望实现。城主,如果是你,你的心愿是什么?” “心愿啊……”城主沉吟片刻,缓缓道,“吾之一生,唯一心愿,便是天下再无恶人。” 天下再无恶人? 莫非……这回的死劫,是要替城主除去城里所有恶人? 不,也不像。 这一日又毫无波澜地过去大半,悔改后的林大夫找上门来,向姜遗光道歉,并提出想治好他的眼睛。 姜遗光接受了他的道歉,把人带进屋里。 “如何?”进屋后,姜遗光便直白问他。 之前故意激怒、故意让他被抓,又特地让他暴露出下毒事实,都是为了让林大夫被迅速抓起来,且抓走后,立刻送去“感化”。 姜遗光塞给他的字条如实说了他的计策。 要林大夫被抓,记下獬豸感化他的过程,再由他把林大夫“唤醒”,说不定能破解一二。 姜遗光还道,若非自己眼盲看不见,他不介意调换二人位置。 事到如今,林大夫也没法去计较他到底是不慎眼盲还是存心的,压低声音小声说:“我记不太清多少,只觉自己忽然失去了意识,头飞出去很远,再之后,就变回了原来的蠢样。” “醒来时呢?看见了什么?” 林大夫摇摇头:“想不起来,当我有意识的那会儿,正好推开门,就看见你了。” 这条路却没能行得通,林大夫什么也不记得。 姜遗光并不很气馁,又问了对方关于渡厄节一事。 奇怪的是,他也记不清了。 他知道有这么个节日,也知道这节日格外盛大,可到底怎么过的,林大夫竟完全想不起来?没有一点印象。 这样看来,后日的渡厄节,或许才是死劫关键。
第120章 林大夫离开了。 他如今重变善人, 洗心革面,替姜遗光治过眼睛后,整日奔波在替那些病倒的百姓解毒的路上。 只是,曾为恶人的他下的毒并不好解, 只能慢慢养着, 林大夫每走一家, 面上忧色便更重一分。到最后,林大夫干脆也称病了,只说自己愧疚到无颜面对善城众人, 实在不敢现于人前,等他把解药研究出来,再出台坐诊。 众人纷纷叹息林大夫的慈悲心肠。 但奇怪的是,城里其他几个大夫也都病倒了,甚至比林大夫病得还要重些, 爬都爬不起来。有人去探望,就见他们的家人个个憔悴不已,令人不忍再看。 城中那些得了病的善人哪里还好叫重病的大夫为自己操劳?只得忍着,旧药一遍一遍煎, 煎得都没味了也只能就这么喝。 谁让城里没大夫了呢。 现在的善城, 和姜遗光刚来时的善城大不一样,街头巷尾再没多少百姓走动。家家户户闭门不出, 院子里都飘来煎药后的苦涩气味。 周齐和莫单还不知渡厄节一事。 他们住的地方,主人家也病倒了,没人和他们说。 再者, 善城中人对渡厄节也隐隐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抵触。 二人走在街上, 准备往城主府去。 “莫兄,你有没有觉得……这太阳颜色浅了些?”周齐指着天, 迟疑地问。 原来天上的黑太阳便和天边钻了个黑洞似的,深邃不见底,却不见光,叫人能张目直视。而现在……那太阳好似褪去了几分墨色,透出些光亮来,直视过去还有几分刺眼。 莫单还没留意,听他这么一说也抬头看去:“的确,这是为何?” 二人都摸不清原因,对着太阳看久了,不得不低下头来揉眼,只觉眼中酸涩。 忽地,身后有破空声传来。 周齐还没回过头,便被人从后面砸晕了。 莫单比他躲闪快些,回过头,惊怒不已:“是你们?” “你们要做什么?” 朝他攻来的人却不管不顾,莫单转身就要跑,却被前方突然冲出来的人按到在地,刚想大喊,其中一人便眼疾手快掏出布巾堵了他嘴。 莫单瞪得眼珠都要脱出眶来,还是被打晕,带上板车。 板车上已经躺了两个人,加上周齐、莫单,四人并排绑好,上面又铺上稻草,再放了些杂货,再看不出来了。一前一后拉着板车的人往某处宅子去。 姜遗光不知莫单二人被绑走,他们约定了这时见面,却迟迟不来,迅速反应过来,应该是出了事。 他起身回屋,却听见侍从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姜公子,有人想见你。”侍从的声音压低了,听上去有些陌生。 姜遗光问:“是谁?” 侍从还在走近:“公子去一趟就知道了。” 除了这个侍从外,门口还有一人蹑手蹑脚走进来,脚步声极轻,眼前这人刻意声音大了几分。 姜遗光后退几步:“既然不认识,我就不去见了,我要回去休息。” “公子还是去一趟吧,那人说有急事哩。”侍从靠得更近,与此同时,门边的人已经摸到了姜遗光身后,缓缓凑近。 这样,即便他往后退,也会撞在后面那人手里,伸手就能捂住嘴。 一个瞎子而已,跑不了。 姜遗光摇摇头:“我还是不去了——”说到最后一个字时,他猛地往后一退,肘击用力砸在那人腹部,同时身子往下一溜,自那人要捂他嘴的动作瞬间灵活地蹿到他身后,抬脚狠狠踹上他背。 他力气极大,那人本就作势要往前扑,被这一踢往前倒去,两人砸在一起,痛呼起来。 “来人啊!有刺客!”姜遗光大叫起来,摸到窗户边,翻身跳出去。 “有人吗?快来人啊——” 姜遗光边叫边跑。他这几日在城主府转多了,跑起来完全不像个目盲之人,很快就跑到楼梯口。 但楼梯口也守着人,看见他,立刻有脚步声传来。姜遗光再度转身奔到围栏边,翻过去,一跃而下,落在柔软草地上。 下面也守着人,被他突然一跳惊呆了,不声不响朝他奔来。 姜遗光随意找了个方位就径直跑。 来的人这样多,不出意外,大门也被他们堵了。那只能从其他地方走。 令他心惊的是,不论怎么喊,城主府都没有人,偌大府邸,似乎只剩下他,和几个目的不明的歹人,身后跟着的脚步声越来越多,粗粗一听,少说有七八人。 喊了一会儿,他便不喊了,在城主府中绕来绕去,好几次险险要被逮住,却又灵活地闪避过去。 “不是说他是个瞎子吗?瞎子他娘的也这么灵活?” “他装瞎的吧?” “不,他真看不见了,现在能跑估计是因为靠耳朵听,咱动静太大了。” 知道姜遗光在靠什么逃后,追着的人很快就有了主意,拿了铜锣、皮鼓专门到他附近咚咚锵锵敲起来,声音又杂又乱,刺耳难听。 姜遗光确实听不清了。 那声音尖锐刺耳,搅得他无从分辨另一批人刻意放轻的步伐,更有甚者,借来一把唢呐,在院里猛地吹响! 一声巨大号响中中,有人轻手轻脚扑过去,手刃打在后颈,姜遗光晕了过去,被接住。 “总算逮住了,就这小子最能跑。” “绑严实点,要是让他跑了,就换成你们来替他。” 这话说得几人一抖,动作更快起来,绳结都多打了好几个。而后把人同样放在板车上,铺了稻草往外走。 柴房中,城主和府上侍人们皆被捆了手脚,晕倒在地。 姜遗光过了很久才醒来。 他察觉自己手脚依旧被捆住,口却没有堵住,躺在冰冷地面上。 他没有睁开眼,因为他看不见,这于他而言没什么意义,只能竖起了耳朵细听。 可这也似乎被他们察觉了。 捉他来的那批人不知把他关在了哪里,他闻到了木头和木屑略带酸涩的气味,耳边是好几个人不断锯木头、砍柴的声音。 再远处,才有人隐约交谈声传来。 那几个锯木头的人真就只是锯木头,一刻不停,嘎吱嘎吱声听得人浑身发毛,牙根都酸了。好不容易停下,又有人搬了乐器来,铜锣、铜号、琵琶什么的,乱七八糟随心拉弹,吹吹打打,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奏乐之人却仿佛乐在其中。 姜遗光咳了两声,假装醒转过来。 那声音更大了。 姜遗光道:“你们绑我来做什么?” 没有回应,吹奏声仍在。 姜遗光自顾自道:“我在城里这么多天你们也没有抓我,是因为明天的渡厄节吧?” “莫单、周齐二人也被你们抓走了吧?专门捉我们这些‘恶人’,为什么?” “还是说,你们觉得,抓了我们这几个恶人,能让你们出去?” “只可惜,我不是恶人,你们想做什么,抓我也是没用的。而且……你们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想办法进城主府吗?” 姜遗光知道,他们装着不在意,却一定会听的。要不然,他们何必特地在自己身边放这么多人?而不是直接把自己扔进无人看管的密室? 吹奏声戛然而止。 有人揪起他衣领,拉得少年不得不站直了,又拽着往外走,他的脚被捆了,只能在地面拖行。姜遗光没有挣扎,任由对方把自己放在了一张木椅上,坐直了腰。 “你知道些什么?”有人问他。 是一个男人,听上去三十来岁,不在刚才任何一个追他的人中。 姜遗光道:“你们又知道什么?才会做出这么蠢的事。” “蠢事?”那人反问。 旋即,有人狠狠一拳砸在他腹处。 “别玩什么花样,否则,你活不到明天。”那人威胁道。 他见多了这种人,心高气傲,自以为有几分小聪明便天不怕地不怕,一旦真见了血立刻就怂了。 姜遗光脸色不变。 皮肉疼痛不过是他忍受的痛苦中最轻的一种,以至于现在被打了一拳毫无反应,就好像一拳打在木头上。 被打的人面无波澜,反而叫动手的人脸色难看起来。 姜遗光道:“是吗?看来你们真没有明白这善城的秘密,你们竟真的以为能直接杀了我。”他脸上露出个奇怪的微笑。 “你到底知道什么?”那个人继续问。 与此同时,喉间贴上一把刀,冰冷,却并不锋利,反而满是锈迹,又厚又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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