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许看着他这样子乐,苦瓜脸舒展,又变得没心没肺。 应允心下一动,不合时宜地想起:“好像都一个多月了吧,你还没来易感期。” “前两天来了,但我喝过强效的抑制剂,还一直贴着抑制贴。”应许瘪瘪嘴,“放心好了,我不会给你添麻烦。” 哎哟,这两个月相处下来,倒霉孩子越来越会装可怜。 应允视若无睹,硬着心肠说:“毕竟你都是成年人了。” 他以为自己已经免疫了应许委屈巴巴的表情,毕竟都看了这么久,而应许拿捏他只会这一招。 但是没有,他对应许心软得过分。 “我以为我做的很好呢。”应许锲而不舍地嘟囔,“原来只是尽到了本分吗?” 又来了,又来了,这都是跟谁学的。 应允头疼又心软,好气又好笑:“那你想让我说什么?” “摸一下头吧。”应许想了想,那点狡黠的小表情没能藏住,“不说话也可以。” 他没等应允伸出手,主动往应允怀里钻了钻,应允稍稍松了劲儿,手就落到了应许发顶。 应许今天找着一处温泉池子,测了水质好好地把他那蓬松的头发揉洗了一遍,这会儿被山风吹拂,发顶干燥了,仅发尾还有些潮湿。 手感还是一如既往的舒服。 真不知道他死了之后,应许该怎么办。 应允无端端地想,这个问题他想过很多次,之前不知晓应许心思时,还宽慰自己说应许以后会组成另外的小家庭,他作为小叔叔,只会成为那个小家庭的客人。 可眼下应许走了极端,他设想了个小家庭,这个小家庭里只有他自己和应允,没有其他任何人。
第48章 对于应允说的事情,应许认为自己还需要一段时间消化消化,所以他们停留在一颗蓝紫色的行星,没有着急赶路。 另外就是,他们快到达连星纬等人彻底失联的地点,没有航路可循,且应许依然没收到连星纬等人的回音,在宜居行星多停留一阵子,多补充些物资,也好应对前路未卜。 他们在一处山洞里落脚,为安全起见,应许和应允轮流守夜,白天再一道出洞觅食。 应许精力旺盛,巴不得整夜不睡地守着应允,在之前那几个行星驻扎,应许就是这么自告奋勇,被再一次拒绝他也只乐呵傻笑。 “有什么事,你一定第一时间掐醒我。”应许不厌其烦地叮嘱。 应允嘴上应付他,实际每次到点儿了才把他喊起来。 不过好在,应允守上半夜,应许守下半夜,在天亮之前,应许有大把时间光明正大地看应允睡颜。 对于目前的应允来说,应许才是他已知的最大危险,但他还是选择相信应许,睡觉睡得很沉。 万一我真是什么禽兽,你就遭殃了。应许想戳一戳应允的侧脸,但怕自己下手没轻没重,忍住了。 他把自己换洗的制服外套拿出来给应允盖上,篝火已经熄灭,只剩下灰烬的余温,这个星球的树木不是很耐烧。 做完这些,应许踱步到洞口,找了相对比较平坦的位置坐下,他取下手环,轻轻往地上一磕,狻猊便闪烁着蓝光,悠悠然变为了一只小狮子狗的模样,挨着应许一屁股坐下。 这个形态没有别的功能,主打一个陪伴。 应许原先还挺看不上这形态,后来觉得自己没事儿对着个手环碎碎念太奇怪,慢慢地就把小狮子狗放出来,当宠物呼噜呼噜毛。 可惜哪怕变为狮子狗的形态,狻猊的外壳依旧是坚硬的金属,摸上去有点凉,硌得应许的心更凉。 “十几岁的小孩真难带。”狻猊曾如是抱怨。 不得不说,有时候狻猊通人性到让应许心惊,特别是确定狻猊并非人造物后,这种心惊里还略略包含着一丝恐惧。 眼下一路走走停停,除却必要的战斗时间,应许没再让狻猊和他心声同步,且和应允交谈时,也有意命令狻猊“禁听”。 应允说不要紧的,机甲不会背叛宿主,你姑姑当年到了濒死的地步,也是她的机甲夫诸全程护佑她回归联邦,更何况你之前还说狻猊背负着保护你的契约。 应许不置可否,他相信狻猊,愿意在战斗中把生命安全托付给它,但想到它有可能是虫族创造出来的,心里又忍不住冒出陌生的胆寒。 他目前遇到的虫族,基本上没有能威胁到他生命的,但他说不清潜意识里的恐惧由何而来。 * 无从探究也只能暂时搁置,应许看着天幕上绽开的蓝绿色极光,地面半人高手掌宽的紫色草叶随风摇摆,叶子上的纹路被极光映照得分明。 如果在露天休息,这蓝绿色的极光足够扰人清梦,它们明晃晃地将天幕上的星星都掩盖。 应许仰面看了一会儿,觉得眼睛疼,他把旁边的狮子狗抱怀里,摸了两下它脑袋,而后解除了对狻猊的拒听指令。 狻猊没他心里的弯弯绕绕,解除指令后一如既往,对应许见不得光的小心思贴脸嘲讽。 应许只能反驳说:“现在不是见不得光,现在应允都知道,甚至比你更清楚。” 狻猊顿了一会儿,灵性地质问:“你觉得这很骄傲吗?” “没有,我就平常心。”应许厚着脸皮说。 狻猊:“得亏我是你机甲,不是你别的什么人。” 应许:“要你是我什么人,我得一头把自己撞失忆。” “然后跑到应允面前装疯卖傻?”狻猊很是了解他。 这回轮到应许沉默,而后服气地点点头。 “话说,你真的没保存一点关于我生父的具体资料?”应许问,他这回没有旁敲侧击。 狻猊的思考方式很像人,应许旁敲侧击,它就装疯卖傻,而应许直截了当地问,它又直截了当地回答:“没有,宿主身死,他的资料仅有他的名字和生卒年。” “我只能告知你我曾经有过这一任宿主,但不能回答你我的前任宿主做过什么。” “可你被跟他有血缘关系的我唤醒了。”应许说,“我不相信这只是巧合。” 柯柏杨林他们,也是继承的父母的机甲。 “事实上这就是一个巧合。”狻猊说。 应许拍了拍它脊背上立起来的毛发,“你的数据库或许有一定的限制,就像人的大脑还没被开发完全。” 狻猊摆摆脑袋,甩掉应许的手:“你有时候太想当然了,应许。” “对待应允你也是这样。” 应许却认为自己很无辜,他说:“谁让你们都留下了破绽,自认为是长辈,自认为的心软。” “那你就是自以为是的狂妄。”狻猊反怼,如果它真是一只狮子狗,这会儿估计得龇牙咬应许一口。 * 天幕上的极光慢慢消散,这里的黎明即将到来,应许已经听见紫色草丛中的异动,不多时一群麻雀大小的鸟儿齐齐展翅,将应许头顶的天空遮蔽。 它们的形态却不像人类联邦活动的鸟类,而更接近于上古地球时代的翼龙,翅膀扇动得极快且没有羽毛。 刚到山洞落脚时,他和应允抓过一些作为食物,奈何这种鸟体型小身上的肉也没多少,去除掉内脏和骨头,剩下的肉烤制后能一口吞掉,不算难吃,只是有些柴。 不过每只体型实在太小,处理完后得不到多少肉,他们干脆就放弃用这玩意儿当储备粮,反正还可以到别处去打猎。 这群鸟飞走后,紫色的草丛里会陆续响起奔跑跳跃的声音,还有从土地里冒出来的声响,当恒星缓缓出现在地平线的位置,天空从明快的蓝色转变为蓝粉,草叶由紫慢慢褪成了绿色,摇曳生姿,地上的泥土泛着紫色的金属光泽。 应许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暖意,他的影子被恒星的光芒投入洞穴内壁,狻猊从他怀里跳出来,颠颠地绕到他后方,向洞穴里跑去。 他没有回过头,知道应允已经睡醒了。 “洞口风大,你总是不听劝。”应允坐到了他身侧,怀抱着狮子狗形态的狻猊。 “外头极光好看。”应许牛头不对马嘴地回答。 这会儿已经没极光了,恒星从地平线上探出半个头,是少年怀春面颊上的绯色,比许多恒星炙热的白光要可爱许多。 “颜色再深一些,就和古地球的恒星太阳差不多了。”应允说,“古地球时代的人类执着于日出,太阳在他们各民族的文化里都占据着重要位置。” “因为恒星提供的热量,供养起了行星上一切生命。”应许说,“只不过星际时代,人类掌控的星域过于辽阔,恒星就有几百颗之多,没古时候那样稀奇了吧。” 古时候的人类只有一个太阳,物总以稀为贵。 “这确实是个道理。”应允赞同地点点头。 “如果没有虫族入侵,那么广阔的星域,那么丰富的资源,足够人类幸福地繁衍下去了。”应许说,“可就算没有虫族入侵,也会有不少的人不幸福,至少我这个身份的人,不会幸福。” “不患寡而患不均,都是上古时期就有的道理。”应允叹了口气。 他把狻猊放下,狻猊就又变回手环,绕过应许的腕子。 “那你还要执着于更多的人吗?”应许问,“我觉得我们现在就已经很幸福了。” 虽然他们相处的时候无法避免某种尴尬,但应许想着只他二人,没有其他人插足,尴尬也成了一种可回味的情趣。 这些日子他有过无数个瞬间,他无数次与柯柏他们共情,觉得这样与应允一起挥霍过余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一直在更多的人那个选项里,”应允说,“我的执着不过是不愿意看到,联邦出现更多像你这样的孩子。” 应允总能一句话说得应许哑口无言,甚至有些愧疚。 “你又……没什么把握。”应许嗫嚅道。 “应许,”应允认真地喊他的名字,他这才把目光落到应允脸上,应允侧脸还有没消退的红印子,“你当时面对猛兽一轮又一轮地攻击,难道就有把握完全战胜它们吗?” “没把握。”应许如实回答,“但我不行动起来,我就得被它们咬死。” “我也是你这样想的。”应允笑。 “但我那时无处可躲,我们现在是有后路的。”应许蹙眉。 “我们有,但更多的人没有。”应允说,“利刃舰队全军覆没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联邦对战虫族又回到了节节败退的阶段。” “目前牺牲的人不止战场上的军人,还有尽最大努力开采机甲用矿石的工人、尽最大努力升级武器装备的科研工作者,诚然联邦上层很多时间不顾民众死活,但现在外敌未除,内贼只能等到后边清.算。” “如果我们想着有退路,别人也想着有退路,那所有人都会没有退路。” 应许被应允说服,他心底认同,但嘴上没那么容易服气:“你之前给我留好了退路,要不是我自己争取,我们也走不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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