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应许不愿意。 最后如同拳头打在了棉花上那般,应许无力地叹气,还要被应允点一句:“叹什么气呢?” 是啊,他有什么好叹气的,一切是自己自作自受。 而且应允因为他还遭着罪,应允也什么话都没说,每天过得平和悠哉,大有种天塌下来也与我无关的洒脱感。 应许只好问应允又看了什么书,应允挑挑拣拣地说,关于一些古地球典籍的内容,挑拣的都是应许能听懂的部分,例如他给应许讲了个故事,说古时候两个大户人家结成姻亲,即将要举行婚礼时,女方家女儿忽然疾病发作,拜不了堂,他家的儿子就说服母亲和姐姐,穿了嫁衣代替姐姐拜堂住进了男方家,约定回门的日子到了,再和姐姐换回来。 结果呢,这小子和男方家的女儿,换言之是和他姐夫的妹妹一见钟情,俩人私定了终身,但在这之前他们各自的长辈又给他们订好了婚事。当男孩假扮他姐姐出嫁的事情败露,他和男方家女儿的私情也见了光,一瞬间两家都不安宁,还牵扯到了另外两户与他们定亲的人家。 一时间这四户人家闹上了衙门,为这三对年轻男女的婚事哭得哭闹得闹,而这县官却是个精通人情的好人,当场决定让结亲的这两家儿女分别配对,原本成亲的两位继续做夫妻,替嫁的和姐夫的妹妹定情,至于另外被卷进来的两家直接结为姻亲,三对年轻男女各有各的归宿,好事就这样成了三。 应许听得有些晕晕乎乎,他不太能理解古地球的婚姻制度,听应允说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觉得头大。 但这个故事并没有完全遵循这个规则,“替嫁那男孩和他姐夫的妹妹是自由恋爱。”应许说。 “嗯,那又怎么了?”应允故意反问。 应许蹙了蹙眉:“你之前说,在以前那个时代,不遵守某些规则,会付出极大的代价。” “如果规则不合理呢?”应允轻轻地笑。 应许不说话了,他心里隐秘的不安再次冒出了头,这驱使着他把他的保证说出了口: “应允,我会保护好我自己,不让你担心。” 他磕磕巴巴的,还带着孩子气。 “那你能不能也保护好自己,不让我担心?” 应允笑意更深了些,“我这不好好的吗?”应允说。 不,你之前还被绑匪绑票过,而且现在疑似和联邦政府闹掰。 “你说话算数。”应许却坚持孩子气着,定定地看着那双幽蓝色眼睛。 那双眼睛是活的,同时也深不见底,应许看不透。 末了,应允垂下眼帘,挡住了应许探究的目光。 “我说话算数。”应允承诺说。
第35章 除却晚餐时间相聚,应许没有太多空闲和应允见面。 不过,学校没有再给应许安排实战训练,更多的是一些模拟训练,例如消灭泡泡,再例如戴上VR眼镜虚空迎敌,应许想受点轻伤都困难。 “还有一周你就要正式上战场了,能少些意外就少些意外。”狻猊倒是很理解学校的安排。 可没有意外,他哪里能找来借口多待在应允身边。 狻猊:“你前两天还跟应先生保证说会照顾好自己。” 应许:“人都是矛盾且善变的。” 当然,应许也没打算说话不作数,他拿出了自己一百二十分的专注力,把柳念月教的所有精神力养护方法牢记于心,做到了老师说上半句,他就能接下半句的熟悉程度,最后让老师感动得掉眼泪,说小许同学,你是我教过的最用心认真的学生。 应许闻言,也只能讪讪一笑。 似乎是受了白舸竞的影响,负责教应许的教官老师们都爱抑扬顿挫地喊他小许同学,应许刚听着还不适应,胳膊上鸡皮疙瘩直冒,后来被喊习惯了,也就随他们便。 只是白小洲比较讨厌,当得知应许有次实战被白舸竞打败后,见到应许满脸都写着“看我外甥女厉害吧”。 应许也因此知道了好些白家在战场上的英勇事迹,大约从联邦和虫族的战争开始时,白家就在战场上崭露头角,一直到如今,是拥有上将数量最多的世家。 世家,当今星际联邦自然不会存在这样一个门阀等级分明的词语,联邦的一等公民们人人平等,但应许总觉得用这个词形容目前在联邦高层翻云覆雨的大家族分外妥帖,于是他自己私下里使用。 应家都还算不上世家,目前只有应允支撑门庭,似乎应许还小的时候,养父应承在军队还有一定话语权,不过后来不到引退的年龄就退休了,好在整个家族人不多,应允撒点儿钱也能供养下去。 但现在应允被软禁,财产也被没收,养父母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应许幸灾乐祸一小会儿,又立马为应允的前途担忧起来。 军方把他和应允捆绑了起来,他要在战场上不幸身亡,那么应允又会面临怎样的对待。 亦或者他长久地在军队里做那最强单兵,那么应允岂不是也要被困在战场。 再或者他侥幸见证人类战胜虫族,从此战争结束,他和应允又该何去何从。 他倒还好,要么功成名就,要么战死沙场,但是应允呢?哪一个结果对应允都不好。 如果他当初没有想当然地考入军校的话……可惜没有如果。 “仔细想想,我还是要赢。” 某天,应许下了晚课,他没回宿舍,就又在山谷里找了棵树,落在树枝上,坐着看星星。 他用肉眼观测不到星星运动的轨迹,但他仍瞪大眼睛努力看着,似乎要从中窥探出他和应允的未来。 思来想去,他还是要赢,要用为联邦做出的贡献,换应允的平安自由。 不一定非要结束战争,他可以做出不可忽视的贡献后,趁机和上头谈条件,带着应允退居二线,甚至贡献足够大的话,他也许还能换回应允被没收的财产。 他没屏蔽自己的心声,狻猊对他脑子里的想法一清二楚。 狻猊说:“你还是个小孩子。” 应许说:“我不愿想太深的东西,只能抓住眼前能抓住的,万一有用呢。” 狻猊愣了愣,竟然也松了口:“这样也好,免得做起事来束手束脚。” “狻猊,你有时候说话好像老头子。”应许有心开个玩笑。 狻猊不笑也不恼:“我本来就比你早诞生二十来年。” “那我生父生母都还在的话,估计是你这个年纪。”应许说,他对这些不太避讳,反正他没见过父母的面,应允不提他也不会问。 但应允说他和他生父长得很像时,应许还是有一点点受伤,不多,一点点。 狻猊忽然就警惕了起来:“你可别打我什么主意。” 应许失笑:“我能打你什么主意?” 他没有到处认爹的习惯,连应允这个实际上的爹,他都没想认过。 “大逆不道啊。”狻猊痛心疾首,不知从数据库的哪个角落里,搜罗出来了个老旧的词语。 应许佯装没听懂,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你之前说过,有人跟你定下了私人契约,那个人和谷雨教授有关吗?” 毕竟谷雨是狻猊的二代设计师,估计是除应许以外,接触狻猊最多的人。 狻猊却再次装傻:“数据库里没有相关资料。” 好好好,应许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习惯,敷衍地抱怨了两声,便起身跳下了树,被狻猊拉扯着往宿舍的方向去。 他今天也准备了点儿小礼物给应允,是他在上战术理论课时戳的羊毛毡,为防止羊毛毡揣他兜里被压扁,应许特地把自己的储物袋随身带上,就为把戳好的羊毛毡保护好。 当堂的老师沈渡已经习惯他的吊儿郎当,说了他两句,也没罚他别的,毕竟沈老师已经见识了他在课上叠星星、粘钻石画,还十分惊讶学校超市竟然卖这么多手工材料。 这些七零八碎无一例外被应许送到应允门口,不晓得应允收没收,应许没问,也没进屋里看过。 这不重要,反正应许送是送了。 * 这期间,应许也有再见到谷天青和白舸竞,一块吃过两次午饭,晚饭约不上,晚饭他跟应允一块吃。 他见白舸竞的次数更多些,因为有时候上精神力养护的课程会碰到,为感谢白舸竞之前的照顾,应许会小小声提醒白舸竞柳念月提问的正确答案。 课后应许还能听见白舸竞装模作样地抱怨,说小许同学你不参加实战,怎么打都没啥意思。 “以后上战场会更有意思的。”应许说。 “上战场后,我们也许就没机会再见面了。”白舸竞说,神色有些认真。 那时,他们已经走出了教学楼,晚风猎猎,应许想了想,道一声:“师姐保重。” 白舸竞笑了:“你也保重。” 至于谷天青那边,应许见不着她,远远地发过去信息,称呼没再用“师姐”,而是尽可能亲近地唤“天青姐”。 谷天青说劳他记挂,想邀他上战场前再去见见谷雨。 应许婉拒了,说自己课程逼得紧,之前落下的还得补。 谷天青还惋惜他没能在军校多上一阵子学,他才十八岁,上战场太过年轻了。 其实她和白舸竞,也不过比应许大一岁而已。 应许喏喏地应着,没敢说他其实不太愿意来上这个学,之前能拖就拖,着实拖不过了才来。 如果他按照应允的安排考别的综合性大学,估计他上课也还是那个死样子,他对学校没甚好感,也没个像样的兴趣爱好,围着应允转是他最爱做的事情,其次就是跟卫星城的大叔一起下矿。 下矿比在学校上学自在。 他之前就说过这话,还被大叔大婶调侃过傻,脑子里装着只有小孩子才会有的胡思乱想。 小孩子,小孩子,小孩子。 应许长到十八岁,从来都被人当作小孩子,当然那群和他同岁的纨绔没有,他们把他当成怪物。 像怪物的小孩子,像小孩子的怪物,是很适合他的形容。 * 应许又在应允门前站了一会儿,这是他这些天送完礼物的习惯,也许这是一种深情的表现,但应许明白自己只是在安抚自己。 毕竟得不到,远远地看一眼也是安慰,他会退而求其次。 他也明白他很麻烦,很难缠,很不可理喻,应允把话都说绝了,他那点儿贼心还是不死。 应允心里有人没关系,心里的那个人是应许生父也没关系,应允不会对应许有出格的感情更没关系。 至少应允对应许很好,哪怕是爱屋及乌,哪怕是抚养之谊,他都对应许很好。 应许就着这点儿好,便能够努力地顺杆往上爬,他不管应允怎么想,只是孩子气地向应允索取着安抚他不安心跳的良药。 狻猊现在都懒得说他了,可能是他的心声过于嘈杂,而狻猊每一句都想回怼,最后实在没办法,恳求应许说给我下达拒听指令吧,你这人的脑子太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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