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底落在台阶上的声响很闷,一声声地砸出回响,在空旷的高挑公寓大厅内回荡。 可戚容却像一无所觉,堪称急切的推开了主卧的房门。 他的视线掠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最终定在了床尾凳。 脚步放缓,他一步步走过去,探出手拿起了那条被人叠得整整齐齐的围巾。 将那柔软驼绒攥在手心的瞬间,戚容眉心抽动,眼眶不受控制地泛上酸意。 站在原地仰头吸了口气,戚容将那围巾绕上自己脖颈,仔细系好了,才转身走了出去。 没有叫代驾,戚容自己把车开回了戚家庄园,车刚停在台阶下,大门便被人打开了。 戚容熄火下车,看到了走出来的秦叔,以及身后跟着的戚越,视线在身后的少年人头脸一掠而过,戚容看向了迎上来的秦叔。 “我的少爷啊,您可算回来了,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 听着秦叔一如既往地唠叨,戚容唇角抿出一个弧度,刻意压着嗓音安慰道:“我没事,昨日吹风了有些着凉。” 秦叔一定这话心疼坏了,跟着戚容将要走进门前,才想起少了个人,朝身后四下看了看,嘴上说着:“奇怪了,小魏先生怎么没和您一起……” 后面的呢喃戚容没听清,可他却在秦叔的话中一怔,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下,很快又恢复如常。 “……魏弋,他提前回去了。” 戚越始终没出声,视线一凝,将戚容一瞬的迟疑尽收眼底。 秦叔没再问了,进门后着急地走去厨房让人准备姜汤和感冒药,大厅内转眼只剩下戚容和戚裴。 戚容换好鞋,步伐不停地向内走,快要走到电梯,身后跟上了一道沉稳的脚步。 紧接着,戚越开口说话了:“哥,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戚容本来垂着眼走路,听到这句话停下脚步,掀起沉重眼皮,偏头看身后看了一眼,嗓音依旧闷闷地:“你什么时候见我心情好过?” 这话说得也没错,戚容自认不是魏弋那样什么事都挂在脸上的乐天派,他在这个家大多的时候不带什么表情,就算笑,也是带有各种算计和作伪的笑。 戚越这话问的很有意思,好像他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是在真心开心,什么时候又在虚情假意。 这个念头只一闪而过,很快又被戚容否认。 可戚越却看了他一会,极认真地摇了摇头,“那不一样。” 戚容实在不舒服,也懒得猜他没头没尾的话,烧还没退,他依旧乏力地提不起精神,收回视线,继续向前走。 手指刚按下电梯的上行键,身后戚越也跟了上来,这一次,戚越靠得格外近。 戚容反应能力下降,待察觉到身后站了人,戚越已附下身,鼻尖近乎要贴上他的耳尖。 温热吐息拂过耳廓,少年人的嗓音因压低了而变得格外低沉,连带着身后的热气一齐往戚容身上扑。 “哥,你身上有别人的味道,是那个人吗?” 似乎是身后的人语气太过理所当然,戚容迟钝的大脑缓慢思考,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直到戚越又压低了一些,感受到那温热呼吸直接打在敏感耳孔,戚容才应激地颤了下,偏头避开。 戚容胸膛起伏几下,再偏头时气息已经有些不稳,眼睫随呼吸抖了抖,他抬眼看向身后的少年,眉目间凝起明显的不悦。 “戚越。” 被叫到名字的少年乖巧地应了一声,好似压根没注意到僵硬的气氛,他附身负手的姿势不变,就这样直视着戚容的双眼,精致俊秀的脸上第一次不带任何情绪,认真地有些孩子气。 戚容看着他微微拧起眉,还没开口,戚越便先一口说道:“你们吵架了,所以他才没跟你一起回来。” 戚容听着听着,几乎是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他的话:“这些和你有……” “哥,你喜欢他吧。” 身后的电梯在这时发生一声轻响,金属大门缓缓开合。 而站在电梯前的两个人一时都没动。 戚容表情有一瞬的凝滞,片刻后视线再聚焦在戚越脸上,突然感莫大的荒谬。 他喜欢魏弋这件事,好似身边所有人都知道了。 ——只有魏弋那个傻子感受不到。 对视几秒,戚容移开了眼,他迈步走进电梯,转过身却发现戚越还站在原地,并没有跟上来。 他并未想解释什么,也疲惫于去计较这件事,他不过喜欢一个人,喜欢便喜欢了。 抬手按住延长开门键,戚容无声看着戚越,用眼神催促他快点上来。 可戚越不动于衷地站在原地,两手插兜,对电梯内的青年勾唇笑了下。 他惯会那样笑,桃花眼眼角弯弯,连带着殷红薄唇也向上翘起,两个虎牙自唇缝间露出一个细小弧度,微卷的栗色发丝搭在眉间,看起来乖巧地不行。 就连戚容也被那样的笑晃了下神,以至于错过了少年眼底一闪而逝地沉郁。 “哥,如果你是认真的,那我祝你幸福。” 愣怔一瞬,戚容松开手指,许久没人踏足的电梯门缓缓合拢,他眼神复杂,看着少年的脸被金属门一点点隔绝,直至再也看不见。 电梯平稳运行,戚越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子屏上不断跃动的数字。 最终,猩红的数字停在了5楼,许久未动。 他终于弯了眼角,笑容转深。 收回落在显示屏上的视线,戚越转身走回大厅,步伐轻快,甚至好心情地哼起了歌。 祝福什么的……当然是假的。 他巴不得姓魏的离他哥远点,最好,永远不要再出现。
第76章 这场不大不小的感冒在第二日才好转,戚容起床后,被秦叔亲眼看着服下药,才换来老人的眉开眼笑。 楼下用过早饭,见戚容似要出门,秦叔适时问了句:“要去公司?” 戚容推开椅子起身,应了句:“临近年关,大哥那边应该会积压很多文件。” 听他这样说,秦叔无奈一笑,语重心长地劝说道:“裴少知道您一定不好好养病,特意吩咐我让您不必去公司,等病好了再提工作的事。” 戚容动作一顿,站在原地思索了几秒,顺着这话应下了。 这次他没和大哥犟,和秦叔打了声招呼,便重新上了楼。 虽没去公司,可戚容把工作搬回了家里,房间里便是他的小型办公间,一连两日,他都在和大大小小的文书打交道,除了每日必要的工作,他倒是听话地按时吃饭睡觉,好说话的让秦叔都忍不住在心里感慨,终于长大了。 周五有课,戚容照常去了学校。 临近期末,加上前几周的实践周,教室里的学生零零散散地,缺人严重,好在是专业内的大课,上课的教授简单扫了一眼坐得还算整齐的教室,直接开始讲课。 课下去走廊透气,戚容再次遇到了那个有过几面之缘的寸头青年。 对方见到他倒是状态自如,笑着抬手打了个招呼,便自来熟地凑到他身边说话:“好久不见啊戚太子,不过,你这脸色,怎么看着病得更严重了。” 戚容只偏头看了对方一眼,随后便收回视线,重新去看教学楼外高大的楸树。 冬日里,连树也恹恹地,过了花期和果期,眼前这棵楸树与校园里任何一棵树没有任何分别,叶子掉得零零散散,徒留树冠枝干盛大,有一枝甚至快要伸进半开放的走廊。 身旁的林邑见他没什么反应,歪着头又看了眼他的脸色,确认人的确病了,才悻悻地摸了摸鼻尖。 作为刚一入学便名动U大的戚家半个太子爷,戚容身体不好也并不是什么秘密,甚至戚家出面找校方开了绿灯,他不必参加任何体育相关的考试和训练,也因身体不好,时常缺课也在被允许的范围内。 又过了会,林邑像是实在憋不住话,又开口说道:“那我给你讲讲开心的事吧。” 戚容眼球微动,吝啬地给他了他一点回应:“什么?” 林邑前倾身子,两条手臂撑出护栏,整个人挂在上面,吊儿郎当地偏头看向戚容,嘴角的笑有些邪气,让人总感觉不怀好意。 “这周末,校园‘新生杯’就要进行初赛,周六是我院和理学院的对决,有没有兴趣?” 戚容在他的话中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眉梢微动,心里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那个人。 只是他面上不显,故作一副无谓道:“无聊。” 他这话一出林邑就不乐意了,林邑整个人都站直了身子,为了反驳他的话转过身面向他,“这可是一年一度的‘新生杯’,汗与血的比拼,你真的不想去现场感受一下?” 戚容垂下眼看了眼腕表,语气依旧平淡,“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邑没急着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眯起眼,高深莫测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像是从他的反应中确认了什么,笑容转深: “你真的不知道?好吧好吧,没什么,我这不是邀请太子与民同乐嘛,听说还会有校队的人参赛……” 铃声由远及近地响起,戚容再不听林邑的废话,松开搭在护栏上的手指,步伐毫无迟疑地往教室走。 一节课相安无事地过去,放学后,走出教室,戚容没再遇到林邑,他落在人流末尾走出教学楼,迈下台阶时,脑海里突然闪过铃声响起时,林邑在他身后说的最后一段话。 “还有,你认识那个大一小子最近好像惹到了什么人,在青协里闹得挺大的,好像都要退社了,当然我这人就爱八卦,你要是不在意就当我没说。” 脚步微顿,戚容停在了平台上,视线落在眼前台阶上,有些出神。 林邑说,魏弋惹了麻烦。 上次是因为魏弋和他走得近而被姜启针对,这次还是因为姜启吗? 戚容不知道自己停在来来往往地教学楼前平台上有多醒目,直到被两个勾肩搭背的男生撞了下肩膀,他才如梦初醒地回过神。 “对不住啊哥们。” 听着耳边传来嗓音迟疑的道歉,戚容朝那边一颔首,重新抬腿走下台阶。 过多的思绪在大脑内打结,挥不去理不清,戚容在心里告诫自己停止胡思乱想。 明明已经决定放过魏弋,便不该再去主动纠缠。 现在退出还来得及,趁自己陷得更深前。 见过黎彦后,他发现他心里一直以来的执念不过是庸人自扰,他释怀了黎歌的离开,也就该释怀魏弋短暂的出现又离开。 可是,轻易放下并不是一件易事,尽管已经很克制去在意这件事,可戚容到底还是败给了潜意识的不甘。 在走出校门的这段路上,他想了很多,最后终于在校门外停下脚步,他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手指点了几下,翻出一个号码。 自从跟姜启断了联系后,最开始那段时间有很多人明里暗里来打探消息,后来在他的冷处理下,那些人渐渐消停下来,后面联系他的次数也渐渐变少,没了姜启,就像少了在中间牵桥搭线的横梁,他们不敢轻易邀戚容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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