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医生说上校近年来蜕皮的频率在不断下降,上一次大概是两年前,不同于普通蛇类一月一蜕,上校在每次蜕皮后力量都会增长,因此需要更长的时间准备。” “所以蜕皮结束他就可以变回人类恢复神智?”云泆问。 杜潭讪讪摇头,说:“具体的情况谁也说不准,秦医生的意思就是让您宽心,目前一切进展顺利,上校恢复是早晚的事。” “好,我知道了。”云泆闻言止住了话头。白天他还有军务,不可能一直留在医院里,于是他又嘱托了杜潭几句,让他们给黑蛇做检查时小心一些,最好穿上可以隔绝气息的防护服,如果黑蛇有什么异常行为及时与他联系。 杜潭连连点头,昨天那动静可把他这上了年纪的心脏吓得不轻,半夜回去躺上床半梦半醒间还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云泆去病房自带的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一番,昨晚他靠在床上没一会就睡着了,身上的衣服也没换,因着那场噩梦还起了一层冷汗。出来的时候杜潭已经走了,唯独黑蛇扭转身子朝着他的方向,早已等候多时。 云泆靠近,黑蛇就昂起头,热切地想要和他贴在一块磨蹭。云泆用手抵住了它的上吻,打断了黑蛇的撒娇卖痴。 “白天我不在这你要乖乖的,晚上再回来陪你,”云泆倾身看着它的眼睛说,“好不好?” 黑蛇应是听不懂人类语言的,但此时的神态看起来却很认真,似是察觉到云泆要离开,它恋恋不舍地凑近,一幅挽留的姿态。 “乖。”云泆摸摸它的头,释放出大量的信息素萦绕黑蛇身侧。那些气息就像一个温暖的巢穴让它安心,黑蛇没道理再不听话,于是把头闷闷地埋回了柔软的被单上。 云泆心里属于闻牧远的那一片地方柔软难言,他别过眼前的小可怜,顺手带走了那包鳞片。 回去的路上他给谢一淮去了通讯,现在不是训练时间,谢一淮很快接通。 “这里小谢频道,将军找我有什么事吗?”谢一淮声音清亮,背后是熙熙攘攘的杂音。 云泆打方向的手顿了顿,他带着笑意说:“感觉你心情很好,听声音在吃饭?” “是,将军你猜的真准,”谢一淮惊叹,随后又开始赞美,“北境的饭菜比我们巡逻队的味道好多了,我真想一直待在这,跟巡逻队那伙一块每天只能吃糠咽菜,我都不敢想自己为什么能混得这么惨。” 云泆失笑,他说:“那你就多吃点吧,我打给你是想问个事。” “您说。”谢一淮一秒正色。 “我想问问和陨落者‘休眠期’有关的事项,你当时的情况方便告诉我吗?” 谢一淮闻言愣了愣,他起身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开口道:“这没什么不方便的,闻牧远的情况我也听说了,他命比我还硬,我都挺过来了他肯定不会有事。” 谢一淮难得承认闻牧远某方面比他优秀,他继续道:“当时我翅膀受伤的事您知道吧,那次帝国追的紧,他们见我掉下山崖就没再追,以为我肯定没命了。” “但是后来我好像落到了一棵树上,昏迷一段时间之后自己醒了过来,接下来就朦朦胧胧什么都不知道了。那个过程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但等我再次醒来,缺失的那只翅膀就已经长出来了,身边和地上全是新换下的羽毛。” 谢一淮说着有点不好意思:“我有印象的事就这么多,其他也不清楚,不知道对您有没有用处。” “当然有,多谢。”云泆答得很快。他心里有了数就没再叨扰,他让谢一淮再多吃点随后挂了电话,接下来只等闻牧远自身休眠期的发起。 军部还有一堆事情等着他去处理,帝国近来风平浪静,想来是将重心向联盟的南境倾斜。自爆炸发生后南境那头就一团乱,士兵被诡异气体侵袭不说,大大小小的战斗也在不断开展。 周希和云泆联机商讨了好几次,将目前所有资源调配发挥到极致才让南境有了喘息之机。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把那毒气解开。爆炸发生时毒气几乎是一瞬间扩散的,但主要的侵扰范围还是在边境驻军地附近,飘进联盟内部的气体浓度已大大降低,所以边境城镇居民的反应倒是没那么强烈。 联盟医科发达,大大小小的研究不少,但那些专家怎么也找不出士兵的病因。对气体进行分析也没发现什么异状,目前那些过度吸入气体的士兵身上的病症已经越发严重。 起先只是头晕呕吐,接下来就是四肢无力和高烧不退,再到现在甚至发展到了皮肤溃烂和腺体活力减弱。医院将这三批症状划为三阶段,但仍有恶化下去的趋势。 军医无法,只好先用特效药吊着,秦羽去后局面稍有好转,但他的血只能促进再生,并不能完全医治这种病症,因此想要解决眼前的情况还需要根据气体成分对症下药。 为此,南境已派专员护送样本去中心城研究水平最高的实验室进行化验,希望可以得到一个好的结果。 而当时被闻牧远救下的那四个队员目前已经全部苏醒,他们四人的口述拼凑在一起将当时的情况大概还原了出来。 闻牧远在察觉帝国可能在南境有异动后立即主动带人出去探查,每个小组都有不同的路线,闻牧远走的那条最为凶险。 科学记载蛇类嗅觉的灵敏度是狗的十五倍,而变异体的嗅觉更是敏锐得惊人,因此闻牧远在越过一座山后很快察觉到了不对。 他带领队员继续前行,直到临近边界线时他让所有人止步,独自出去了大概两小时。后来他狂奔而回让队员们抓紧找掩体躲避,但爆炸发生的太快,他只来得及凭本能将所有人保护起来。 闻牧远消失那两个小时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其他队员的通讯记录设备还勉强可以修复,但他的早已在爆炸中碎成了齑粉,这部分调查只能暂时告一段落。 云泆心头还有许多疑云未解,但他相信闻牧远醒来会给他答案。 趁着时间还早,陆兆兴把军官们召集起来开了个会。他说着说着觉得口干舌燥,端起放在身边的茶杯喝了一口。 此时他余光一扫,正巧看见云泆似乎在桌子底下捣鼓着什么,陆兆兴没忍住探头瞄去,很快就被云泆察觉。 他只看见一点黑色的东西一闪而过,那玩意他连个边角都没看清就被云泆收起来。开早会总有人走神,但轮到云泆这还是第一次,陆兆兴颇感意外,没想到平日里最正经最专注的人经也会开小差。 他也没说什么,放下杯子就继续讲了起来。可他不知道,云泆此时正把那些快速藏起的鳞片捏在手心,慢慢装回袋子里。 他自己在心里记着个数,最后数出来袋子里一共四十六片碎鳞,有些锐利的边角扎得他手掌微疼。 掉的真不少,回去要给闻牧远好好补补,云泆心想。
第47章 饲蛇 今天是月初,按例轮到云泆去军队里指导视察。 早会结束后他回办公室拿文件,顺带找出了一瓶牛奶,这还是之前陆兆兴不知道从哪弄来塞给他的。 云泆跟其他人打了声招呼就带着副官去了营地。边境的布防变动几天前就已落实,目前和帝国交火的只有一部分军队,其余都在原地整军待命。 副官把周围城镇的情况汇报了一遍,因为形势严峻,所以又有几座小镇的居民要向内地转移。云泆过问了物资和政府安置的相关事宜,静静听着那些没有任何感情的数字在耳边呼啸过。 三座小镇,八十六个村庄,十七万人。云泆蓦然垂眸,心中一动。 这边的路崎岖,车开得不快有些颠簸。云泆突然想到很多年前的事,回忆中灯光明亮夺目,周遭人声鼎沸,那是他第一次来北境见到的场景。 联盟与帝国之间的战争已持续了三十年,期间大大小小展开过无数次战役,伤亡人数和经济损失不计其数。 种种弹药的的坑洞几乎快要侵占整片边境土地,边境和联盟最初的模样已走到了人们记忆的边缘,再往前一步就是遗忘。 旷日持久的战争始于帝国的野心,由摩擦升级转为彻底爆发,那时云泆不过五岁,他身处中心城最富庶安逸的顶尖家族,接受着高等教育,不需要担忧自己的安危,也不明白人间疾苦。 彼时他对战争的了解只停留于书面的描述和一点新闻报道,贵族学校的老师上课不怎么和他们谈论战争,这种血腥暴力的事似乎生来与他们无关。 但顾逸青和其他世家大族联姻的omega不一样,他并不认同这样的做法。他有自己的事业和认知,也有自己的做事准则。譬如他虽然爱云瑞玉,但云瑞玉不能阻止他将要做的决定,而在云泆的教育一事上,顾逸青也始终与其他家长不同。 所以某一天,趁战火还未肆虐,他决定带自己的孩子出去看看。 私人飞机冲破中心城金笼的桎梏,带着年幼的云泆飞到了广阔无际的北境,风沙尘土都化作自由的象征,在飞舞中拥他入怀。 起先的五年双方只是宣战,并没有完全撕破脸皮。因此北境还有许多居民仍在原本的城镇生活没有迁徙,熙熙攘攘的人潮在完全不一样的建筑中川流,这里的街道不如中心城敞亮先进,人来人往间却夹杂着纯然的快乐。 云泆睁大眼睛紧紧牵着顾逸青的手走在那些人里,个子尚矮的他想要看到别处的风景只能尽力踮起脚来。当时正好快过冬,他们赶上了这里的独特节日,欢庆之时万人空巷,热闹非凡。 云泆小时候性子也闹腾,他毕竟只有五岁,小孩子童心未泯,见着新奇的玩意总想多看两眼。但任凭他怎么扑腾也看不到周围的景物,赌气的他放慢了脚步,犹犹豫豫拉上了顾逸青的袖子,顺手指了指旁边的男孩。 那个小孩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正坐在自己父亲的脖子上像骑马一样放声大笑。 顾逸青难得露出些许苦恼,不过这对他而言并非难事。虽然他是omega,但不同于其他人纤弱的身材,他从小锻炼,身体素质并不弱。 顾逸青正想弯腰把云泆抱起来,肩膀就被人从身后拉住,那只手宽大温热,罩住了他的半边肩膀。 “别和他瞎闹,弄伤自己怎么办。”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笑意从他耳边响起。 顾逸青愕然转身,云瑞玉的面容映入眼帘,他们挨得近,云瑞玉眼下隐约的青黑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年幼的云泆还没反应过来父亲的突然出现,下一秒就猛然失重。他大叫出声,因为云瑞玉毫无征兆地把他举起来放到了自己脖子上。 alpha身量高,双肩宽阔有力,云泆坐在自己父亲脖子上,甚至比刚才那孩子还高出了一个头。 “怎么跟来了,不是说公司还有事吗?”顾逸青摸过他的脸,惊喜又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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