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一出闻牧远顿时滞在原地,再回头时眼神里带着明显可察的冷意。 闻牧远捏紧手里的香槟杯,剩余的酒液高低晃动,无知无觉间沾湿了他的手掌。 席任表情自然不似作假,他与闻牧远对视片刻,眼底荫荫的厌恶终于无法掩饰。 “没想到他会选择和你结婚,”席任看着有些失态地闻牧远,带着居高临下的意味,“我希望这是个正确的选择。” 闻牧远压下心绪,彻底黑了脸:“将军的选择正确与否不需要你来评判。” “如果你只会使用信息素冒犯别人,那么最失败的人——” “是你。” 闻牧远回怼毫不留情,席任的地位噱头在他眼里不值分毫,任何企图冒犯云泆的存在都是他的敌人。 “是吗?”席任不置可否,眼里仍是轻蔑。 雪柏和苦艾在空气中暗自较量,谁也不肯后退一步。 宴会厅人多,大量信息素会影响到其他客人,二人都克制着力道,但远处的云泆仍敏锐察觉到了不对。 他回头,看见原处闻牧远冰冷的神色和他身边站着的席任,心下一凛。 瞿千岱这头的事说道一半,云泆突然道了声“抱歉失陪”随后快步往回走去。 闻牧远下颌紧绷,他心里五味杂陈,最多的还是愤怒和酸楚。 席任眼看着又要开口说什么,一道清亮的声音猛然插入,云泆匆匆而来,站在闻牧远身前冷静道: “席任,你找我先生有什么事吗?”
第38章 回护 云泆说得客气,话里的亲疏远近却十分明显。 席任神色一暗,他地目光落在云泆身上,说:“刚才看见闻上校落单,和他聊了会天。” 他说着向前迈了一步,云泆站在闻牧远身前没有动作,身体却是一派维护的姿态。 他的语气依旧客气,让人不由恼火但无从反驳:“我先生年纪小,有不懂事的地方请你多担待。” 席任无言,默默攥紧了拳。 至于闻牧远,他从云泆出现那一刻就哑了火,心头被席任激起的怒气都被瞬间浇灭,眼里只剩云泆的背影。 周遭的空气是怪异的宁静,云泆转身对闻牧远开口道:“和我一块过去怎么样?那边就是人多了些,我怕你不喜欢。” 云泆听见闻牧远“嗯”了一声,那道看向他的目光无比炽热,席任似乎还想说什么,但云泆并不准备给他开口的机会。 那支用过的香槟杯被放置在一边的空展台上,经过的侍者将它妥善收走。闻牧远跟在云泆身后,飞溅在手上的酒渍已干,他的心却为那两句“先生”狂跳不已。 血液在中心的跳动下加速奔流,经过酒精的发酵更加灼热。 云泆不知道闻牧远心中所想,他问:“刚才席任和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闻牧远垂眸移开视线,显然并不想在这里说这些事,“一些无关紧要话而已。” 云泆不信,他可没忘记刚才闻牧远比锅底还黑的脸,若不是席任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一向情绪不甚外放的alpha脸色也不会那么难看。 可既然他暂时不想说,云泆也就没问,他尊重伴侣的想法。 瞿千岱看见二人相携而来,神色意味不明。 那一群人构成复杂,其中大多数来自主战派,除此之外也有几个中立或来自主和派的官员,非正式场合的睽睽众目之下没人会拿这些来做文章。 席明函办的宴会上商人尚且可以谈谈生意,而他们交流相谈的内容则不涉及大事,譬如此前通过的政策具体落实地如何,帝国近来在边境是否有异动云云。 方才云泆离开引起不少人的注意,现在那些人见他回来还带上了闻牧远,有人在其中揶揄道:“上将和闻上校真是恩爱啊。” 云泆回以一笑,方才中断的话题又继续进行,云泆默默听着,忽然感觉自己的小指被碰了碰。 他低头,看见闻牧远站得很近,垂下的手就在他身旁。刚才的触感不知是意外还是什么,云泆没动,继续和其他人交谈。 他话音刚落,对面的人接起话头向下说去,云泆忽然感觉耳边一阵热风传来,那是闻牧远凑近了的呼吸。 alpha的声音压的很低,但每个字都清晰地传入云泆的耳朵,他说: “牵一下,很快。” 下一秒,他放在身侧的手就被闻牧远牵住,那力道不大只要用力就可以挣脱。云泆愣了一下,之后就任凭闻牧远牵着。二人今天穿的都是黑西装,同样颜色的布料交迭,将这一方角落的亲密完美遮掩,除了当事人无人知晓。 刚刚那人说完后闻牧远后撤了些,他的触碰不知缘由,手掌的温热倏忽而来又很快离去,像是蝴蝶的停驻,让人有些痒。 云泆掌心温度未散,他心里竟荒谬的觉得这像一个浅淡的烙印,他猜测这或许和席任说过的有关。 被闻牧远一“打扰”他被迫一心二用,旁人的话倒也没错过什么,只是这点堪称微不足道的触碰让他内心有些鼓噪。 行至此,人已经基本到齐,席明函在主位上笑容不断,席间想要攀附席家的人不计其数,他身边道贺祝寿的人络绎不绝。 席明函上了年纪但保养得当,神采不输青年人,和他卸任时一模一样。 曾经的上位者视线扫过,朝向云泆时温和一笑,看似毫无锋芒。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宴会到了后半程,席明函突然起身,开口说:“今天辛苦各位来一趟,我在此还想宣布一个好消息。” 席明函说着顿了顿,待众人目光齐聚,他竟朗声宣布了席、兰两家的婚讯。 他话音刚落,瞿千岱与云泆对视一眼,意味复杂。 云泆在心里暗叹席明函真是一点不肯落于人后,在此之前他甚至没听到过风声,看来这也是他今天执意要办这场宴会的目的之一。 但云泆对此没有多大反应,大家族的联姻不仅出于政治,也与家族利益有关。中心城自创立以来这些事就屡见不鲜,因此他并不意外。 只是他没想到席家要联姻的人竟不是席任,而是他的弟弟席邈。 席邈也是高阶alpha,但他选择的道路大相与席任径庭。多年来他一直在经营席家的家业,是个聪明人,做事干脆利落不留痕迹,颇有席明函的风范。 警署在邓兴落网后也曾查到席家头上,只不过都被席邈不动声色地挡了回去,除去几个无足轻重的喽啰,席家的主要产业并未受到影响。。 此时坐在席中的席邈笑容温和得体,而在他身边的omega正是他的未婚妻,兰宥。 对于她云泆倒不陌生,兰宥任职于中心塔的医药部门,工作能力强又干练勤快。曾经碰巧打过几次照面,云泆对她印象不错。 兰家这一辈多从政,这对席家而言可以说得上是如虎添翼。 云泆对联姻无感,但席任拉拢兰家明眼人都知道他要和瞿千岱打擂台。几年前帝国攻势尚强,联盟内忧外患动荡不安,那时中心城的人心尚齐,还没走到今日这般分裂的地步,反倒是联盟得到喘息之机后上层的人又开始无止境的争斗。 这里的空气都透着欲望,云泆不愿回来也有这一层原因。 他是统帅,因此清楚知道国家表面的安宁是多少血泪筑成的。平民只想社会安稳讨一个有盼头的日子,优渥富庶之人却贪婪可怕,欲望的深壑怎么也无法填平。 何其可悲,但又像是无解的局。 宴会之上一派和气,可自席明函宣布联姻的消息开始,深层涌动的暗流就越发难掩,山雨欲来。 云泆抬眸瞥了一眼,意外对上席任的目光,他很快移开。 “别看他。”闻牧远突然出声。 云泆转头看他,却发觉alpha的面色有些红。 “没看。”云泆失笑。 闻牧远闻言点点头,可那反应大概比平时慢上一拍。 云泆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闻牧远怔愣片刻才回过神,他双颊泛红,呼出的气息都带着灼人的热意。灰蓝的瞳孔竟隐隐接近竖瞳,泛出些许茫然。 云泆瞧他这些反应,心道闻牧远不会喝醉了吧?可那香槟能有什么度数,这酒量一杯倒都不如。 原本有些低沉的心情不知为何被闻牧远这迟钝的模样治愈不少,云泆不由轻笑一声。 闻牧远像是被这笑声唤醒,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找回几分清明。 “酒量不行啊上校。”云泆调侃道。 “抱歉,”闻牧远认真在道歉,“我不怎么喝酒。” “我可能要给你添麻烦了。”他说着身体不住向云泆那头微倾,弥散在空气里几乎不可察的青藤香气却让他不由自主想靠近。 云泆哭笑不得地上手扶了一把,闻牧远看起来有些醉但还不算厉害,起码基本的思维还在。 他还从未见过一支香槟就能灌倒的人,不过转念一想,人归人蛇归蛇,闻牧远这一半一半的状态,酒量如何还真是个未知数。 被毫不在意地略过,远处的席任面色不虞,但他的情绪藏得好,旁人看不出什么端倪。 席邈将刚才发生的事尽收眼底,他戏谑道:“云上将看起来对你可不感冒,也对,毕竟他都已婚了。” 席任不语,他今天故意挑衅闻牧远已是失了分寸。虽心底告诫自己不该过分,但许久没有那么从心所欲,席任抿下一口酒,心头反而生起快意。 席邈总爱说些激怒他的话,他曲指轻敲了敲桌,提醒席邈道:“不该管的事就别多嘴,先把那些人的烂摊子收拾干净再说。” 席邈面色一僵,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席任过多纠缠,扭头若无其事地跟未婚妻说笑。 这里有怎样的不甘云泆不得而知,他只知道喝醉了的闻牧远有些难搞。 宴席散去时alpha除了脸红迟缓些其他与往常无异,可等到上了车,进入密闭的空间,那些被压在心头的情绪就争前恐后窜了出来。 他面上表情依旧不多,棱角分明的半张脸沉静地陷在黑暗里,给人一种不近人情的错觉。 长而直的睫毛掩住他欲言又止的神色。云泆静静观察着,感官和直觉都告诉他闻牧远有话要说。 在车里不用避讳旁人,粗壮的蛇尾也迫不及待钻了出来,它和主人一样醉醺醺,漫无目的游动一番后东倒西歪地躺在云泆腿上。 云泆抚过每一枚鳞片,蛇尾舒服地抽搐,更加惬意地贴紧。 良久,闻牧远终于低声问:“席任......他真的是你的未婚夫吗?” 云泆没想到席任到闻牧远跟前说的竟然是这个,他无奈道:“小时候长辈间的玩笑话,算有过婚约,不过后来都作废了。” “我和他不熟,这都是以前的事了,你不用在意。” 云泆也是佩服席任,这样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他都快忘了席任居然还记得。
84 首页 上一页 32 33 34 35 36 3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