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他和秦羽汇报自己的身体状况,秦羽不经意地提了一嘴成年陨落者的正常作息。 他说成年后为保持体内能量的平衡,陨落者要适当回到动物的状态。云泆在这头听着,心里把事记下了。 云泆把脚上的拖鞋踢掉,他问:“陪我躺一会怎么样。” 黑蛇把头伸到他掌边,示好似得轻蹭。 卧室里没开太亮的灯,只有床头的壁灯亮着。二人身高差得不多,闻牧远比他高上两公分,但现在躺在床上,他的身体在那粗长的黑蛇面前倒是显得有些娇小。 黑蛇张开嘴打了个哈欠,云泆瞥见它深黑的口腔内壁和一闪而过的尖牙。 闻牧远当初在实验中的结合体是一条变异的黑曼巴,不仅体型惊人,就连毒液的强度也远超同类。 云泆眯眼碰了下上翘的蛇吻,黑蛇的信子吐在他手上,微热的骚动过后让人觉得有些痒,他眼皮渐渐变重,不知不觉就阖眼睡着了。 再醒时已是半夜,闻牧远已穿回衣服躺在一旁,他们又回归到平时的模样。 云泆有点洁癖,受不了就这样睡到第二天,他放轻动作起身简单地洗漱了一番才回到床上。 不知是不是昨天变回过原型的缘故,第二天的闻上校显得十分神采奕奕,平时没什么情绪的脸上散落着淡淡的笑意。 云泆进到政务厅,没走两步就遇到几个老熟人,他们热切打着招呼,其中一个官员问道:“上将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云泆闻言抬起手中的文件袋挥了挥,他眼角带笑,说:“提交一下我的结婚申请。” 那几个官员错愕不已,想起之前网上的热议,他们又看向云泆身后面带微笑的闻上校,祝福的话语脱口而出。 “上将居然要结婚啦,恭喜恭喜啊。” “闻上校也是啊,都是喜事。” “二位很是般配啊,要长长久久。” 云泆欣然收下,告别这几人后继续往里走。 他要结婚的消息一瞬之间就像被插上了翅膀,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们目光炯炯看着这对即将新婚的夫夫,动作意外的齐整。 云泆和闻牧远交完数据还早,至于审批也要和其他文件一起走流程。 正好顾逸青那头让他们去量一身结婚要穿的西服,云泆应下,让司机在厅外稍等。 刚过转角,瞿千岱等人迎面而来,席任就走在他身侧,看见云泆笑着问候。 四个信息素等级颇高的人站在那,对周围人而言是不小的压迫。云泆和闻牧远本就是军人,身上总隐隐透着肃杀之气,至于瞿千岱和席任,他们虽是政敌,但不会撕破脸,一个面无表情,一个笑里藏刀。 瞿千岱问:“来交资料?” 云泆答:“是,现在要走了。” 于是瞿千岱侧身为他让出过道,说:“一路顺风。” 两方人在这片刻擦肩而过,瞿千岱的目光与闻牧远短暂交汇而后投向别处。 司机载着云泆二人抵达顾逸青发的地址,那是一家历史悠久的西装店,专门为世家大族定制衣服。 还未参军前云泆也来过几次,老板是个脾气古怪的小老头,不论什么身份,只要想穿他做的衣服,那就一定要亲自到店里来。 短短的廊道两边摆满了人台,层层迭迭的布料被摞在一旁的手工台上。 见云泆他们进来,正在喝茶的顾逸青扬声对老板说:“人来了,可以开工了。” 今天店里冷清,只有他们。小老头拿着古早的软尺走到他们身边,单片眼睛下目光清明,他问:“哪个先来?” 云泆对他说:“我吧。”说着就脱去身上的外套,他转身递给闻牧远,动作自然:“劳驾。” 闻牧远接过,顾逸青喊他过去坐着歇会儿,于是闻牧远坐在顾逸青旁边的椅子上看老板给云泆量尺寸。 细长的软尺贴合他的身体,那是极佳的比例,肩宽腰细腿长,不论穿什么衣服都像衣架子般标准。 顾逸青瞧着自己的孩子,开口道:“以前他还总搪塞我,说等不打仗了就结婚,没想到这么快我就要看到他的婚礼了。” 闻牧远眸光闪烁,他说:“叔叔,我会认真对待这场婚姻。” 顾逸青抬眼看见他认真的神色,无奈道:“我知道,你也是个好孩子。” 照顾那些孩子的半年是云泆和家里矛盾最激烈的时刻,那时候瞿千岱还在地方拼命,云泆在军部的脚跟也还没站稳,云家不为他提供便利,云泆在中央过得极为不易。 因着揭发了“造神计划”,他还成为不少人的眼中钉。 养伤期间他也曾遭遇过几次暗杀,不过那些人的手段还是差了点,失败后都被云泆无声无息地按了下去。 彼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他家里还有那见证了实验全过程的六个孩子,云泆不愿招惹麻烦。 顾逸青每每听到他的消息都惶惶不安,心里实在不好受,后来他和云瑞玉大吵一架,独自出门想去云泆住的地方远远看上一眼。 到了别墅外不远处,他发现这附近守备森严,心放下了些。透过车窗玻璃向上看去,别墅三楼的窗正巧在此刻被推开。 两个孩子探出头来倚靠在窗框上,一个脸上带着黑鳞,一个颈侧呲着羽毛。二人似乎在玩笑,他们的面孔同当时报道上的沉重模样截然不同。 顾逸青知道当初那个男孩就是如今眼前强大冷冽的alpha,他忽然觉得二人的缘分应该是不浅的。 云泆量完尺寸走来,闻牧远站起让出位置,顺便把怀里的外套物归原主。 老板眯着眼喊闻牧远过去,云泆让他等等,闻牧远回头问他怎么了。 云泆眉眼一弯,指着他的前襟说:“礼尚往来,我帮你拿外套吧。”
第22章 寻人 闻牧远一怔,再反应过来时外套已到了云泆手里。 小老头让他把背挺直,于是他收回视线直视着前方。 闻牧远那头很快就结束了,老板对二人的比例啧啧称奇,他告诉顾逸青下周一记得来取,随后就进了工作室。 顾逸青还要去公司处理些琐事,他让云泆和闻牧远先回,其他和婚礼有关的事宜他都会帮着操办。 有他帮忙云泆省去一桩烦心事。婚期就定在半月后,一切都紧锣密鼓地展开,或许等到审批结果出来,官方媒体也要造势报道。 云泆到家给闻牧远列了张单子,上面是他的一些小习惯和喜好,闻牧远最近这段时间已观察得七七八八,和这张纸上写的几乎没什么出入。 闻牧远也写了一张有关他的,不过上面的信息乏善可陈,无趣得很。 云泆给闻牧远看顾逸青预选的几个婚礼场地,问道:“你喜欢哪个。” 闻牧远放眼扫去,有首都最高级的酒店,有教堂也有草坪,他说:“一般哪个最好?” 云泆说:“酒店吗?好多年没参加过婚礼了,以前在北境我身边的人结婚,也就聚在一块吃上一顿的事。” “这样啊,”闻牧远知道云泆不是个乐于被束缚的性子,“那草坪怎么样,我看婚礼那会天气很好。” 闻牧远很少主动提议什么,这个选项也正中云泆下怀,他笑着说好。 二人要宴请的宾客不多,云家那边除几个最亲密的人外云泆多见一面都嫌恶心。其他交好的人大多是军官,有要务在身,战事下他们抽不开身,往常最忙的云泆倒成了闲人。 不看场面上的需要,能来的亲朋寥寥,不过这也没影响云泆的心情,毕竟是第一次结婚,他觉着还挺新奇。 相比于他熟悉的战争,这一场婚姻显得无比柔和。他不知如何用略显粗糙的手捧起这脆弱美好的东西,于是只好慢慢试探。 云泆很难形容他对闻牧远是什么感觉。他眼里闻上校是个很可靠的人,看起来不好接近实则贴心细致。 如果非要定义,那感觉更多是一种欣赏。当年的孩子经过漫长跋涉成长至如今的模样,他站在那,像松柏笔直高挺,带领手南境的军队带回一场又一场胜利。 假以时日,他的威望不会逊色于今日的云泆。 但每每看见他害羞闹别扭,云泆又发自内心的愉悦,这无法用欣赏来概括。 他在这方面不是个太较真的人,没急着给这种不知名的情感下定论。反正时间还很多,他们将要成为伴侣,往后总会明白的。 把一切都商讨完,客厅陷入沉默。可不过几秒,云泆的通讯器响了起来。 见来电人是警署署长,云泆马上接起。 “上将,程中校在晚上醒了,并且有关程中校的案子我们又有新的发现。” “你说。”云泆道。 “起先崔妙妙的父亲那头很正常,他和女儿的关系一般,听到死讯后也没有太悲伤。后来我们顺着他父亲的经历查下去,又找到了些线索。”他的语速很快,接着往下说。 “崔建的祖籍在联盟北部的一个小镇,叫玉夫镇,那里属于边境线附近区域,和帝国接壤。他认识了前来经商的妻子,二人同居过一段时间,但后来那个女子不知是何原因,生下女儿不久后回了帝国,再没有再入境。原本按照玉夫镇的落后程度崔妙妙不可能来首都上学,但二十六年前,首都曾创建医援小组前去援建,还投入不少资金,崔建这才带女儿离开了那。”署长细致地描述了当时的情况。 云泆听见二十六这个数字莫名耳熟,仔细思索后猛然想起什么,他问:“这个医援项目的负责人是不是叫兰觅。” 署长一愣,似乎在翻看数据,他快速答道:“是的,负责人就是首都的兰觅教授。” 云泆神色凝重,他问:“那你们查到的关键线索是什么。” 署长答:“崔妙妙小时候生过重病,是医援的医生救了她。后来她到首都读书,和那个医生还有断断续续的联系,而我们翻看了当时‘造神计划’的参与人员名单,发现那个医生的名字就在上面。” 闻牧远静静开口,他说:“那个医生是不是叫邱谓之。” 署长有些意外,那人的名字正是闻牧远方才说的。 云泆皱眉,他说:“麻烦你们了,这件事还请继续查下去。” 署长说好,又补充了一些细节,随后便挂断了。 云泆这头的氛围倒是格外凝重,他与闻牧远四目相对。 邱谓之这个名字他们都不陌生。 现在首都医科大学的档案里还能查到这个才智过人的beta。 他既是当年负责看管闻牧远的研究员,也是瞿千岱在实验团队中的线人。 当初要不是邱谓之刻意创造时机放跑闻牧远,如今这些孩子不知道要去向何处。 提起他的名字闻牧远内心波澜不止,他说:“他和崔妙妙联系的时间段正好是‘造神计划’的初期,那个时间点太早,我知道的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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