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汇聚。 她面无表情仰头,露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 以前没有神,但从今天开始有了! 天黑了,她穿上从大师尸体上扒下来的衣服,在田间奔跑。 做法,妆模作样念咒。 每念一句佛法,心里都恶狠狠地重复一句,去死! 胆怯的村人,挂着虚伪的笑容前来试探:“招娣,你这是干什么呢?能跟我们说说吗?” 她冷冷地说:“我乃槐信神,我不是槐信神,我是神明弟子,因犯错来人间历劫,祂要接我回去了。你有什么话说吗?看,神正在看着你。” 她手指所指之处,明月阴冷如巨眼。 疯癫仇恨之人,才能看见的神。 要以血肉饕餮祭祀。
第150章 诡异源头 明月高空。 无垠黑暗之中。 无数黑雾坠落,如流星。 坠落之地。 “久旱不雨,神使说了,得祭祀童男童女。抽签抽到你家了,准备一下吧。” 凄厉无助的哭嚎。 懵懂的稚童。 红绸布裹着,放进庙宇。 如桶粗的巨蛇蜿蜒从房梁下来,张开血盆大口。 哭泣声很快消失。 庙外跪拜一地的人。 阴云密布,雷电和黑雾一起坠落。 焚烧起来的庙宇。 大火摇曳,如同孩童拍手欢笑。 所有人庆幸大笑:“下雨了下雨了,祭祀果然有用!” 夜半时分,崭新的庙宇在烧焦的废墟里浮现。 蹦蹦跳跳的童子唱着阴森的童谣,挨家挨户去敲门。 三日后,百里之地,无一活口。 …… 一国都城。 忠贞的臣子被压在菜市口。 帝王在后宫面无模糊,摆了摆手。 执行他权柄的奸佞退下,转身坐高台。 凌迟之刑。 两眼昏昏的民众扑上去,捡拾起落地的肉片,迫不及待塞进嘴里咀嚼。 午时,至阳。 黑雾仿佛遮蔽了天日,灰蒙蒙的一片。 血是黑色的。 京都开始死人,死者的血肉一片片烂掉,仿佛鳞片。 从四肢烂到心口,才咽气。 一日之间,数百万人死伤过半。 无数高僧道长术士齐聚。 十日之后,九死无一。 帝王仓皇迁都。 史官记录,时年,京都大疫。 不久,帝崩,国亡。 整块地图被抹去。 无人之地,无数人形游荡在昔日繁华的都城,无知无觉。 …… 天灾饥荒。 赘婿隐晦地看了一眼当家凶悍的娘子。 转头肉摊前接过一吊钱,带着人到了家门口。 “喏,你们自己进去吧。” 女人叫骂着,被活生生挂在肉摊的铁钩上。 岁大饥人相食。 但不知道,吃人的并不饥。 饥饿的人只图饱腹,而这些人吃出了道的层次。 挑选着猎物,顶级的菜人里再挑选身上最佳的部位,并且还有相应的烹饪之法,精细得仿佛国宴。 菜人若是死了味道会次一等,于是女人一直活到第三日,直到流干了最后的一滴血,一片肉。 “唉,可怜。” “可敬。” “她是自愿的,为了让她的相公活命。” “好女人啊。” 吃她的人一面叹息,一面咀嚼。 读过书的秀才再叹息着,摇头晃脑诵一篇古人书写的词藻华美的吃人颂。 另有人再将其写到《烈女传》里供天下女子学习。 自古有之,古来有之,一直如此。 黑雾渺渺而来,扬起黄土。 没多少肉的骨头被丢一旁,被早已盯视的流民抢夺。 被煮了又煮,直至榨干最后一滴油水的骨头,丢弃在道旁被红眼的蚊蝇纷涌。 骨头却动了。 骨头站起来,在道旁熬一锅汤。 所有人迷迷瞪瞪地排队,来喝这碗汤。 砍下自己的手,脚,掏出脾肝胃,用一切来换这碗至高美味的汤。 凄厉怨毒的:“我的肉好吃吗?” …… 黑雾坠下。 诡异降临。 世界各地开始出现诡异事件。 那些无人知晓的亡魂。 那些卷宗里破不了的谜案。 凶手沾沾自喜扬起唇角,转头角落里一道目光森森凝视久已。 那些偶然的,在人类长河里被忽略,被无视,被无可奈何掀过的一页。 现在祂们不肯被无视,全都以诡异的面目回来了。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人间的规则,人命以微不足道的钱财相抵。 诡异的规则,以十倍百倍,源源不断拿回。 …… 容念睁大眼睛,脸色苍白如纸,仿佛从水里捞出来。 明白他是以古神的眼睛看见了,这个世界的诡异力量是怎么产生的。 四百年前,一开始只是一场流星坠落。 各国诞生了零星的诡异。 死得越凶,越惨的,怨念恨意更重的,越容易变成危险性更强的诡。 但被诡异杀死的存在,也很容易成为诡异。 最终在时间里衍生出无穷无尽怪谈,变成了现在的怪谈世界。 容念身后的古神,就是源头,是诡异的母体。 可以说所有的诡异之力都是从祂这里来的。 祂并没有人形,所以在人间挑选了祂的代理人。 代理人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换一次,一般是一百年左右,有时候两百年。 四百年只换了三个。 初代,槐信神。 二代,不知名。 三代,解神。 现在是第四代更换。 其中二代是个特殊的存在状态。 彼时,槐信神其实根本不相信神灵的存在,一个不信神的人却假借神名,可以想象她会利用神的名义做出多么胆大的事情。 她表面虔诚拜观音,却冷眼看世人。 面对求助到她面前的村民,却以脚下的黄土为药施与。 这些地里的黄土,有各种虫卵,有病毒,有浇灌的秽物。 她根本不在意对方会死会活,不在乎自己会不会被拆穿。 一个活着也朝不保夕,随时要被浸猪笼的人,还担心什么下场? 可以说,那时候的槐信神已经疯癫了。 只是外表看上去太过正常冷静。 讽刺的是,那个被吓病的地痞吃了她给的“药”竟然吐了拉了一天后下床了,好了起来。 顿时人人都开始信她。 尤其当人老了的时候,怕病,怕死,总觉得身体不舒服,但连大夫也看不出问题。 吃了她的“药”,便觉得本来没有问题的身体当真“好多了”。 人都是从众的,也都是期待相信奇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相信一定有人能治好自己的。 十里八乡,越来越多的人来她门前。 起初是等待。 但她施药有条件,得虔诚,交换。 用什么交换都可以。 一根麦穗,一根草,一枚铜钱,或者一句对神明的虔诚祝祷。 慢慢的,后来者看到前面等待的人都在路边跪拜默念,于是也默默模仿。 这批人就成了第一批信徒。 穷人身无长物可交换,闻名而来的富人可以交换的东西就多了。 她从一无所有,摇身一变成为整个村子的土皇帝,甚至没有用一个月。 第三月,祠堂建起来。 第四月,镇上的财主看中了她的“生意”。 不是人人都信神,有人更信钱、权。 财主之所以成为的财主,是前半辈子做着劫掠生意,后来披上的人畜无害的皮。 他上门示意合作。 槐信神不言不语。 于是土财主收买了村里一个外地来的赘婿,让他一把火烧了祠堂。 并且偷走祠堂里的族谱。 族谱没什么用,但供奉在祠堂里的可不是什么族谱,是修建祠堂时候,那些出钱的信众名录。 当大火烧毁村子后,拿着这份族谱的土财主就可以以自己借钱给村子的名义,不费吹灰之力拿到整个村子的土地作为赔偿。 到时候他可以直接做神婆的生意。 可以说,这不是族谱,这分明是全村的地契。 大火燃起。 暴雨骤下。 灰雾飞扬而起九万里。 生活在坟墓里的孤儿望着村子里的火。 他是被拐卖来的,但养父母死后,村人却抢夺了养父母的家产,让他流落街头。 自小饱尝冷眼和欺负的他,恨这里的每一个人,他要报复。 他也恨神。 他可以接受世间没有神,没有公平正义,但不能接受神站在恶人的一边。 他恨神为什么庇护这些恶人? 难道他所受的欺负这样微不足道,连让他们背负一点恶的因果都不够吗? 他报复的方式,是冲进被焚烧的祠堂里,牢牢抱住神像,将自己和神像灰融为一体。 你们不是信神吗? 你们不是让自己祖先的灵位沐浴在神的庇佑之下吗? 他要污染神,用他的骨灰,用他的恨。 如果地里的泥巴都能是神,神为何不能是我? 他低头,看到被捅了十几刀,已经死去的槐信神的尸体,就倒在观音像旁边。 “……” 第二日。 太阳的光辉沐浴之下,祠堂崭新矗立。 槐信神依旧坐在神像下。 门外一整条看不到尾的道路上,仍旧坐满了等待的信徒。 孤儿立在一旁,不言不语低着头。 槐信神说,这是她的弟子。 她轻轻点头:“去吧。” 当天,镇上诡异横行。 规则是:遇火则亡。 财主撑了三天,用无数人命试出了诡异杀人的规律。 任何跟火有关的一切,都是触发死亡的条件。 柴禾,蜡烛,布,油脂。 所有易燃的物品都是。 财主和一众家人逃出镇子。 但是,所骑的马身上的毛发和马的油脂也是易燃物。 马烧起来。 人身上的油脂也是易燃物。 人也烧起来。 财主在地里打滚。 可是土里有磷,仍旧可以燃烧。 最后财主跳入了湖水里。 可是湖水之下,是曾经他当水贼杀人劫货丢下的尸体。 它们伸出手抓住了他,将他拖入了淤泥下无数的骨头烂肉里。 镇上旁边有一个道观。 观中只有一老一少师徒二人。 诡异不可镇压,老道百年道法也只能让诡异暂退。 老道拿到了那本族谱。 意识到那个凡人神婆在死后已经成了真正的邪神的代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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