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容念全然将身体的重量靠在上面,这会儿一定已经向后摔倒了。 但被害妄想症是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容念只一只脚向后虚撤了一下就站稳了。 本来就怀疑墙后可能有空间,怎么可能还智商下线全然靠着呢。 但这一步的后撤已经让容念从餐厅入口的白瓷墙壁空间,转移到了另一个空间。 他先看了一眼眼前无边无际的荒凉,然后立刻回头看向自己的来处。 并没有餐厅的白瓷墙,不,应该说身后根本没有墙壁。 是同样荒凉的黄土。 容念放下抱臂的手,试探着去触摸了一下来处的空气。 没有摸到什么结界,或者透明大门之类的存在。 前后左右走了走,也没有被限制。 “看来这里的确没有大门。” 容念只能放弃寻找传送门,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 但要说的话,这里更像是一个荒凉的无边无际的乱葬岗,而且还是阴天多云的黄昏。 阴惨惨又污秽又邪恶的昏黄的云,甚至感觉让整个世界都带着一层灰土土的滤镜。 容念看了看自己身上,从室内的鞋子,到裤子,到衣服,甚至连绑头发的发带都因为死诡未婚夫的喜好而全然的洁白。 不说跟这里格格不入,恐怕走一圈回去的时候会像盗墓或者挖煤回来的。 一眼就会被发现异常。 容念皱了皱眉。 “是太明显了,但也办法。” 他叹口气。 这些乱葬岗一样的荒坟,打眼一看像是早就废弃的村镇,于是带来坟茔也被忽略了。 但仔细一看,虽然没有任何规律,又像是某种意义的齐整的,至少不至于没处下脚,踩到别人的坟头,这样不礼貌。 大部分坟都没有墓碑,有些坟头有陈旧破败的白幡,有墓碑的数量少也很分散,距离容念有些距离。 尤其一点很奇怪,这里荒草不生,没有一点绿色,但坟墓之间却坐落着很多井。 虽然容念是不懂风水,但是在坟墓堆里打井是不是奇怪了点? 打到的水里难道不会混进尸水吗? 或者井里没有水,是井干枯后才有坟墓落在这里的,但选择在井旁建坟,是为了方便棺材里的随时爬进爬出吗? 容念仗着身高观察了一下,几乎没三五个坟之间就必然有一个黑洞一样的井口。 甚至这些井口离小路也不远。 如果把每个坟理解成一个单元楼的房子,将井口理解成户主后共用的电梯倒是好理解多了。 “啊,我在想什么。” 容念轻轻打了一下额头,将自己漫天神游的摸鱼意识拉回来一点,多少得做点正事。 井无疑是复杂度更高的线索获取点。 于是容念先来到了距离最近的一个带黑色墓碑的坟头前。 看了一眼上面密密麻麻的黑碑白字,只一眼容念就晕字一样转过了头。 那种脑震荡一样的感觉,头晕头疼反胃,甚至难受到直接起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哪怕不照镜子他也感到自己现在脸色苍白。 竟然是精神污染。 容念深呼吸,做好了准备之后,又慢慢将视线转移了过去。 他这次打算从一个字一个字看起。 一般的墓碑上书写的字,不外乎字少的是先考妣某某某,简单一点是父某某氏母某某氏,字多的时候通常左边大面积是书写的不肖子孙某氏某某,或者右边写某某某立碑。 但容念看到的却是一大段文言文。 他忍耐着精神污染,跳跃着大致读了一遍,就立刻转过了头,大口呼吸。 顺便这才将看到的文字翻译了一下。 上面竟然写得是一个类似墓志铭的东西。 讲述的丝毫是墓主人的死因。 对,不是生平,而是死因和死法。 是说,这个叫吴明某的人,因为妻子即将生产,村里的大夫诊断说一定是个男胎。 吴明某觉得自己家里穷,生了儿子会更穷,于是决定去搞点钱。 他搞钱的方式是,一把火烧了村里的祠堂。 然后拿着偷出来的族谱,在别人救火的时候跑去隔壁镇上,将族谱卖给了镇上的一个财主。 容念看到这里满眼迷茫,搞钱和烧祠堂有什么关系?族谱为什么能卖给隔壁镇的财主?对方是收文物吗? 吴明某的结局是,发了财之后回家盖了新房,然后被人发现和妻子、以及妻子肚子里的死胎,一起在新房的炕上腐烂了。 容念:“……” 在怀疑自己的理解能力,和回头再看一眼墓碑上的文字,确认一遍有没有遗漏误解之间,容念选择了去下一个。 中途他路过了一个坟墓间的井口。 井口看起来很小,黑洞洞的。 在黄土之间,露出的一点井壁却是青黑色的。 不知道是青砖砌的,还是上面长了青苔。 那些黑洞洞的井口给容念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他尽量避免去看去想,来到下一个有墓碑的坟墓前。 如法炮制。 先是屏息集中注意力去通读一遍上面的文字,然后迅速转过头,翻译文字里的信息。 第二个墓碑上也和第一个一样,讲述了墓主人死亡的前后。 一个叫槐苦某的人,是被拐卖来的孩子,但买他的养父母在他十岁时候都死了,村里的人为了抢夺遗产说他是外来人没资格继承遗产,甚至还有人觉得养父母的死是被他害的。 槐苦某只有十三岁,又不记得亲身父母,如同乞丐一样在村里长大,每天都生活在野坟头,靠吃贡品勉强长大。 他一直想报复村里欺负他的人,想要变强。 但他的方式是,当看到祠堂起火的时候,奋不顾身冲到最前面,最后被烧死在里面,骨头都化成了灰。 村里人最后给他建造了一个牌位,和祖宗们供奉在一起。 依旧看不懂。 容念只能再去找下一个,寄希望于样本多了能破解密码。 连只是阅读都带着这样强烈精神污染和恶意的文字,容念不觉得这只是几个封建年代的令人唏嘘的事迹。 第三个墓碑的位置有些高。 虽然整个荒坟看起来都在一片平原上,但平原的局部小范围地势也会略有高低。 如果要过去,容念得偏离小路,并且还得经过其他三个没有墓碑的坟墓。 更加让容念犹豫的是,那个墓碑旁边不远处就是一个黑洞洞的井。 容念看了眼远处越走越远的散落的墓碑,叹口气,还是决定不要放过这个近一点的。 他小心不踩到人家坟土,迂回地走到了高地的墓碑前。 黑洞洞的井口在墓碑的右侧,那里同样有一个坟墓。 不知道是不是彼此之间关系好,那个无墓碑的坟头和有墓碑的,虽然在不同的方位,但头居然是凑在一个方向的。 容念到底没忍住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井口,他是如果介意什么,就一定得看清楚的人。 井口内部虽然是青黑色的,但感觉也灰土土的,并没有任何异状。 如果非说令人不适的地方,那就是井口的附近也呈现凹陷下去的迹象。 这样导致人只是站在边缘,都有可能像站在悬崖边一样滑落或者陷落下去。 容念移开视线,继续看起了墓碑上的文字,和之前两次一样的步骤。 槐信某,这次的墓碑主人的名字。 看来这个村庄大部分人都姓槐。 这个槐信某是个女性,职业是给人驱邪治病的神婆。 但槐信某从小在村子里长大,从小到大并没有任何特异,并且性格格外老实,长大后家里人把她嫁给一个瞎眼老鳏夫她都没有任何反抗或者言语。 非要说有什么跟神婆沾边的,是老鳏夫在结婚当天晚上因为太激动被村子年轻男人灌了几杯酒下去直接暴毙了,因此被人传说是克夫。 刚嫁人就守寡,老鳏夫为了娶她家里的财物都给她娘家了,甚至还背了债。 债主追债到她头上,娘家人不想还彩礼于是也不吱声,也不接纳她回来。 她一个人挣钱,沉默寡言还债,就这样到了四十多岁的一天,忽然在田间累晕了过去。 村里大夫一看,却说她怀孕了。 这下子全村都炸锅了,有猜测她跟谁有的,有说她伤风败俗道德败坏的。 也有说这种女人该浸猪笼,放在以前要被打死的。 但每当有人这样说的时候,就有她欠了债的人站出来说也不至于如此云云。 大概是因为比起打死一个守寡有孕的女人,一个活着会还钱的女人对债主而言毕竟有价值。 就这样槐信某因为累倒她的外债,竟然平安无事活了下来。 但醒过来后的槐信某却忽然性情大变。 她先是直愣愣地出神发呆,哪怕听到周围人冷嘲热讽说她怀孕了,以后有个指望的话,也木着脸没有任何反应。 大家觉得没趣于是天黑该做饭了都散了。 但当天晚上,村民却看到月光下在田间奔跑的槐信某。 据说她穿着奇怪的衣服,像道袍又像僧袍的,口中念念有词,又是拜月,又是哭诉,又是祷告,又是伐神又是捉鬼的。 村民整个看呆了。 一连七日,槐信某都如此。 村民第一天白天还有人去她家试探什么,但见到她神情严肃,在家中跪拜一尊神像,于是呐呐不敢言。 第七日的时候,村民里一些胆大的泼皮流氓结伴凑上去,想知道槐信某都在念叨什么。 回来后一个个神情都惊疑不定。 有人说自己亲口斥责询问槐信某在搞什么,装神弄鬼。 但槐信某冷冷自称,她已经不是槐信某了,她那天倒地,是因为听到看到了神明显灵,神明告诉她,她是神明座下大弟子,因犯错而来历劫。 说她之所以每日来这里做法,实际上是在和神明沟通,祈求对方早日原谅她的过错接她回去。 其他几个地痞混混的话更是惊骇。 有人附和第一个人的说辞。 还有人说自己看到了槐信某说话的时候,身后真的有一个金色和黑色阴影包边的高大身影。 有人说看到月亮眨了下眼睛,端端正正在槐信某的脑后。 有人说自己也看到了,槐信某晕倒的那天中午,天空有异象,云上有人,自己还听到了声音和槐信某的对话。 更有人回来的路上无故摔了一跤,之后就高烧不退,说胡话。 大家说肯定是对方以前就总是欺辱槐信某,当天还冲撞神明,被神罚了。 自从那日后,槐信某说她之所以选择晚上和师尊沟通,是想避开大家的,但既然大家都知道了,她也不遮掩了。 于是大白天也在田间设祭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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