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肯定的是,心脏问题也好,昏迷不醒也罢,无论是不是幌子,酆都大帝绝对出事了。 不然孟芒和崔决不会一反常态地消失。 那么问题来了,“假传圣旨”让钟锋带走连海的是谁? 海哥现在又在哪里? 就这么一边思忖着一边走了不知多久,回过神来,季明月才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奈何桥。 他在一座三层小楼附近驻足,心想今天怎么回事,竟然莫名其妙走到了孟姐姐的宅邸。 孟宅外院花草众芳暄妍葳蕤生姿,细闻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草药味儿。香气息心怡人,恰到好处地抚平了季明月的焦躁。 可不知怎地,季明月觉得这股药香很熟悉,似乎在哪儿闻过。 “季副?”这时旁边忽然传来更加熟悉女声,“真的是您,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季明月转头循声看去。 他的没有听错,确是一位缘分微妙的老熟鬼。 女鬼伸手挽了挽碎发,耳朵上的金饰在路灯的照射下,闪着温柔的光泽。 “您是……罗丹丹……” “丹姐?” 作者有话说 不记得罗丹丹的可以回顾一下第三案“锈噬”(第68和第90章 ) 故人纷纷上线,小季正在接近危险的边缘
第113章 跳动的心 “季副您还记得我呢,”罗丹丹应了声,很是高兴,又左右看看,“我们也真是有缘,遇到不止一次了,只是怎么不见府君呢?” 季明月本就烦恼重重,此时更是听不得罗丹丹提连海,他心间像坠了个千斤石块,生硬地转移话题:“这里是孟宅,丹姐来这儿做什么?” 他想到了方才张大爷那番对孟芒的吹捧:“难不成孟芒君有什么喜事,请您打金子不成?” “孟芒君哪能看上我这小本买卖,”罗丹丹略低了头,挺不好意思地道,“我是想……是想……” 看她欲言又止,季明月无心多问,打算寒暄两句就走,这时罗丹丹却突然将他拉到一旁树荫下。 晚上九点,路上有了来来往往的亡魂,渐次热闹起来。罗丹丹小声道:“季副,您记不记得,我之前同您说,觉得孟芒君很眼熟?” 季明月想了想,的确有这么回事——彼时他们初相识,罗丹丹正为了自己的金店生意发愁,是季明月提议让她去找孟芒和“奈何桥慈善基金会”。罗丹丹对着孟芒的照片说好像在哪儿见过,季明月没当回事。 阴冥若是有鬼没见过孟芒,那问题才大了。 “这事儿一直压在我心里,几个月来我吃不香睡不好,”罗丹丹道,“总算让我想起来了。” 季明月眯了眯眼:“怎么?” “‘放数’!”罗丹丹声量抬高,出口后才发现自己过于激动,压下气息,“我在‘放数’那里,见过孟芒君。” “放数”这词季明月也不陌生,道上黑话,高利贷债主的意思。他记起罗丹丹曾经借过阴冥的非法高利贷,但这种违法勾当与孟芒简直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呵止道:“丹姐你说什么胡话呢。” “我真没骗您,”罗丹丹急了,抓着季明月的胳膊,“我见过他们同孟芒君说话,那两个‘放数’穿得周吴郑王的,看上去挺高级别,对孟芒君也是毕恭毕敬。” “说实话我也不信,所以我才想着,能不能找到机会亲眼看看孟芒君。只是我这运气实在不行,来了这么多次,一次都没见上。” 酆都大帝突然病倒、孟芒主持工作、海哥失踪、那些奇怪的‘放数’……桩桩件件像散碎的浪花那样拍打在季明月的脑子里。 但浪花不可能凭空出现,总得有掀起波涛的风才是。 季明月心脏砰砰直跳,颇感事情不对,但嘴上还是道:“丹姐,这话跟我说说就算了,现在阴冥多事之秋,你别往孟姐姐那儿带节奏,也别叫有心的鬼听了去,当心惹祸上身。” 马路边突然多了很多车,带起阵风,季明月吸吸鼻子,那股特别的草药幽香,再度从孟宅的方向传来。 …… 安抚了几句罗丹丹,把这个执拗性子的女鬼哄走之后,季明月脚步愈发沉重,好一会儿才从奈何桥折返回公寓。 上楼的时候手机滴滴发出提示,季明月看了下,原来是一周一次的【投了么】闹钟——提示他该申请投胎了。 ……海哥都这样了,还投个屁的胎!季明月烦躁得一塌糊涂,随手按了下投胎界面,就看到了门口晃荡的几只趾高气昂的黑色鬼影。 “钟锋君?” 季明月是没想到钟锋会再度造访,看到前上司,他心头窝着一包火:“我说钟老板,府君这间小破公寓,里面是藏了金子啊还是发现了化石啊,引得您如此感兴趣?” 见钟锋负手不语,季明月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脊背挺得很直,阴阳怪气道:“还是说,季某人的手机也有问题,钟君这是上赶着要把季某人打一百大棍再下诏狱呢?!” “季副不要误会,”钟锋脾气罕见地好,这也是他第一次季明月为“季副”,而非以往那样随随便便地喊“小季”。 钟锋接着道:“我们这次的确是等季副的。” 被带走也有一点好——说不定能见到海哥,思及此,季明月竟然有些微妙的雀跃,伸出手腕:“闲话少说,铐上吧。” “季副说笑了,”钟锋还是第一次看到有鬼这么想被带走,不尴不尬地咳了一声,“我们等季副,主要是来告知您,这里本就是连海君借住的地方,如今连海君……” 他似在组织语言,片刻后才道:“连海君配合调查,暂卸冥府府君和‘阴冥智能小组’组长的职位,此处住所自然也收归冥府所有。” 季明月听了半天才明白——海哥被从府君的位置上踢了下来,福利待遇一并取消,连“府君”的尊称也没了。 更重要的是,公寓自己是不能再住了。 好嘛,下逐客令来了。 不过季明月顾不上这些,他还有更重要的问题要问:“海哥……他不是府君了?他会有事吗?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季明月像是一定要问出答案。 钟锋本不想再多说什么,看到季明月如此模样,感叹智者不入爱河,再聪明的鬼,一旦沾上感情这玩意儿就定型了,理智是个什么东西?不存在的。 他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季副无须担心,连海君被卸职,只是方便正常的审查。连海君不是也说,清者自清。”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季明月自知问不出什么,有些气馁,手却越攥越紧。 钟锋制止了身后蠢蠢欲动的下属,想了想,道:“连海君是连海君,季副是季副,不搭界的,智能小组仍然正常运转。这大半年季副在智能小组连破奇案,功劳苦劳整个阴司冥府都看在眼里,庆甲君更是多次在会上称赞。他知道如今孽海办公楼仍在修缮,特意宽限了三天,季副可以趁这三天找找房子……” “你左一个庆甲,又一个庆甲,”季明月想着方才张大爷给的小道消息,心生一计,道,“我问你,这命令真是庆甲君下的?” 他边说边打开【冥钉】:“不如我现在给庆甲君发消息确认一下?” “请便。”钟锋丝毫没有犹豫。 “……”季明月破功了。 原本是想诈一诈钟锋,无奈和这种宦海浮沉的高位者过招,自己段数还是太低。 更何况大Boss昏迷不醒这种新闻,堪比核弹——什么消息能保命,什么消息又能送命,季明月还是拎得清的。 “友善”传达了逐客令之后,钟锋带着西装猛男们迅速离开,只留季明月对着公寓阳台那株芋苗发呆。 刚搬来时,芋苗还是株十几厘米高的弱质小芽;他和连海平日忙着查案,也疏于照顾,小可怜几乎是放养状态。 如今不过一月,小芽竟然窜得挺高,还抽条了,沐浴在混合着水汽的清风之下,显得生机勃勃。 “你也舍不得这里,是吗?”季明月碰了碰芋叶,将一腔惆怅付诸手上的青绿色。 芋叶随风上下摇摆,好似点头。 季明月涌起些微小的情绪,心脏像是熟过头的软烂果核被小鸟啄食,滴出几滴酸汁。他声音愈小:“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乌云满天,夜风越来越大,硬是把季明月的眼泪吹回了眼眶,也让整株芋苗都摆荡了起来。 芋叶又点了下头。 无论人还是鬼,在无助的时候,都很容易将希望寄托于玄学。季明月觉得这芋苗挺神,于是强忍情绪,又摸了摸叶子边缘的小锯齿:“哎,你说海哥会回来吗?” 他像凝视神明一般,凝视着植物的细微动作。 然而就在此刻,攒了大半个晚上的暴雨,终于宣泄而下。 季明月:“……” 芋苗很快被雨淋湿,这令季明月始终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祥预感笼罩,当然他明白多虑无用,干脆抛了那些杂思,打起精神想房子的事儿。 先搬出去再说——看阎罗大厦这如临大敌的架势,府君的处境肯定好不到哪去。海哥现在只有自己了,得打起精神来从长计议。 他本来想给孟芒发信息,问问孟宅有没有空房间可以让自己把这段过渡时间对付过去,但想想,一来孟芒和自己男女有别,传出去没的遭受非议;二来,孟姐姐最近肯定是在阎罗大厦忙到打转,估计也没时间管自己这条小咸鱼。 不过很快,他想到了另一条路子——关系还不错的老架构师。 于是他给架构师发消息,问对方能否留他借宿一段时间,架构师在引魂街附近买了套五十多平方的大一居,两只鬼住,小是小了点,但胜在热闹,还可以一起下副本开黑。 熄屏的时候季明月还在想,凭自己和架构师这一起写过代码一起找过bug的革命情谊,那还能有什么问题,妥妥的。 紧接着季明月开始打包行李。他咸鱼一条,东西杂而不乱,也就那些手办之类的物件需要收拾,很快整理妥当。他想了想,又捞出几个大纸箱,准备进主卧拾掇了连海的衣物书籍,一并带走。 “别到时候海哥出来的时候,连双衣服鞋子都没得换。”他如此自我说服,也认定海哥是一定能平安回来的。 抱着衣服从主卧出来,季明月脚步顿住了。 小黑屋的门开着。 季明月记得连海走的那天,自己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了海哥翻箱倒柜的声音,似乎是着急地找什么东西——估计小黑屋就是那会儿海哥打开的,之后因为钟锋突然造访,没来得及落锁。 房门虚掩,留一道昏暗,吞噬掉全部的光线。 季明月的手不知不觉伸到了门边,却在接触的那一瞬倏然停住。 以往有几次经过这间小黑屋,他总是故作生气和连海打趣,说海哥要是腻了就直说,大家好聚好散,别藏什么野男鬼;又调侃这屋子像像冥府府君的心一样,曲折幽微,深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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