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厉害,竟然能忍住不吃夜宵!”沈祀自己也能忍,但那是因为他穷,只要够穷,就没有什么是忍不了的。 “我,我今晚,打,打算吃的。”郑家栋手脚软得跟面条似的。 好香…… 好累啊! 好香,好累,好累,好累…… “吃什么?推荐一下呗。”沈祀随口道。 郑家栋死死盯着他,虚弱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赫赫的气音。 沈祀终于察觉出了不对劲,在他倒下去之前抱住了他。霎时,郑家栋感觉体内的阴气宛如决堤的洪水,滔滔不绝地涌向青年。 “别,别……”郑家栋大惊。 他想说别碰我,但被沈祀打断了:“好好好,我不松手。” 郑家栋:…… 男人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他大半个人都被沈祀抱在怀里,只剩下唯一自由的左手。 对,他还有左手! 郑家栋瞪大眼睛,使出吃奶的劲儿,将手伸向自己的裤腰,摸到了藏在那里的水果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砍向面前的沈祀。 鬼的力气非常大,这一刀下去,足以违背人体力学将青年的脑袋削下来,可惜他没能成功,被沈祀抓住了手腕。 “怎,怎么会?!”郑家栋睁大了眼睛,破碎嘶哑的声音里满是不敢置信,“你知道我要杀你?!” 沈祀还未开口,不远处响起纷乱的人声:“在那里!”
第02章 初遇 张风开简直快急死了,今晚逃跑的那个病人名叫郑家栋。 郑家栋生前是某上市公司的副总,年轻有为,还娶了一个漂亮的妻子。和许多狗血电视剧桥段一样,霸总老公忙于工作,忽视了家庭。 娇妻不甘寂寞,婚内出轨,郑家栋发现后一怒之下,抄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将妻子和男小三捅死在了床上,自己也投河自尽了。 郑家栋死时怨气一般,死后只能算是冤魂,结果刚才看晚间新闻的时候得知妻子因抢救及时活了下来,怒急攻心,直接变成了厉鬼,趁护工不注意偷偷溜出了病房。 冤魂大多没什么害人的心思,但厉鬼就不一样了,它们不辨是非,具有无差别的强攻击性,往往为祸一方。 如果真让郑家栋从自己手上跑了,这个月的绩效没指望不说,还可能被记过处分,三代以内都别想考公务员了! 一想到这儿,张风开整个人都不好了。 “在那里!”一名护工大声说。 张风开大喜,和其他人赶过去的时候,正好瞧见郑家栋奄奄一息地躺在一名陌生青年的怀里,虚得仿佛被狐狸精吸干了精气的文弱书生。 “救,救命……”书生挣扎着朝张风开伸出一只手,浑浊的眼睛里写满了乞求。 护工上前准备把郑家栋扶起来,被沈狐狸精及时制止:“小心,他有武器。” 说完,他将男人手里那把血迹斑斑的水果刀抽出来,丢进一旁的绿化带,这才放心把人交给穿粉色工作服的护工。 在被护工牢牢扣押住的瞬间,郑家栋感动得差点哭出声,就差一点,差一点他就被吸成鬼干了,那种害怕,那种无助,家人们谁懂啊! “他好像刚洗过澡,身上都湿透了。虽然是夏天,但我看医院里空调打得挺低的,麻烦你们帮忙换身干净的衣服,否则感冒了就不好了。”沈祀体贴地叮嘱护工。 郑家栋:……假的,都是假的! 护工神色古怪,张风开想说鬼怕什么感冒,但看沈祀一脸认真的模样,话到嘴边变成了:“好的。” “还有你们最好再搜搜,他身上可能藏了别的武器,刚才还假扮保安小哥试图骗我。”沈祀用纸巾擦了擦T恤上沾染的水渍。 “那你怎么识破他的?”张风开忍不住问。 沈祀看向郑家栋的右手,一脸高深:“他根本不懂穷人。” 张风开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男人的手腕上戴着一只镶钻的名贵手表。 尴尬的沉默在几人间蔓延。 郑家栋:…… 是他草率了。 郑家栋被护工带走后,张风开看向沈祀,一拍脑袋:“你就是新来的夜班医生小沈吧?我前两天听谢主任提起过。” “是我。”沈祀和他握了握手。 “我叫张风开,也是夜班医生,我俩应该一个办公室。”张风开乐呵呵地说,“我带你去医务处报到,顺便拿一下白大褂,门禁卡和办公用品。” 张风开个子不高,也就一米七出头,长了一张讨喜的娃娃脸,圆眼睛圆鼻子,身上的白大褂有种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滑稽感。 医务处的谢主任不在,张风开帮他填了报到表,录入系统:“这样就可以了。” “不需要告诉谢主任一声吗?”沈祀有些不放心,“我是说万一有人冒名顶替……” 张风开摆摆手:“不会,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冒名顶替仁爱医院的医生,除非他活腻了。” 沈祀:……现在的医生都这么豪横的吗? 两人又去了办公室,同样在二号楼,位于医务处的下一层,和普通医院的医生办公室没什么差别,两套桌椅,两台电脑,朝南的窗台上还摆着一溜多肉盆栽。 沈祀将东西放在自己的位置上,张风开还要查房,因为是报到的第一天,沈医生没有工作可以提前下班。 不过作为一个勤勤恳恳的打工人,他走前把电脑上的病历发到邮箱,准备回家后再看。 此时已经晚上十一点多,沈祀出去的时候特别留意了下保安亭,玻璃窗口上糊着雾气看不清里面的模样,只能听见老式收音机咿咿呀呀播放戏曲的声音。 沈祀心下一松,这才对嘛,哪家医院的保安大爷梳着油光光的大背头,还一身职场精英范儿呢? 沈医生心满意足地刷了门禁卡,这个点地铁已经停运,好在医院外面停着一排小黄车,他刷了一辆,慢悠悠地往家骑。 仁爱医院位于沪城郊区,附近只有零星几户农家和一个新建的机场,得益于这个机场,大半夜的柏油路上车还不少,都是刚下飞机的旅客。 小黄车沿着窄窄的非机动车道爬行,和一辆辆疾驰而过的私家车泾渭分明。沈祀一边哼着不成调的歌一边想着明天的工作安排,不知不觉间,四周变得安静下来,汽车呼啸的轰鸣消失了,只剩下电瓶车轮胎辗轧路面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嘎吱—— 沈祀按下刹车,脚尖点地,小黄车停了下来。 十米开外的地方,有两个人。 一男一女,一少一老,一个站着一个躺着。 出事了还是碰瓷? 帮忙还是不帮? 沈医生眼中闪过一丝犹豫,零点几秒后,他义无反顾地发动小黄车,速度提到最大档,冲! 经过两人身边的时候青年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很好,马上就可以过去了。 沈医生缓缓吐出一口气,然后感觉肩膀一紧,他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扭头,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拽住了他的书包。 沈祀顺着那只手一路往上,橘色的路灯下,手主人正专注地望着他。 对方比他大三四岁的样子,有一双迷人的瑞凤眼,眉峰犀利,唇薄而色淡,像花瓣一样。做工考究的黑金衬衣下摆塞进西裤里,显得肩宽腰细,身材颀长,腕骨上则缠着一串指头大小的白玉珠串,莲花背云,一看就价值不菲。 沈祀不打算多管闲事,理由还是因为穷,地上的老爷爷老奶奶扶一次一百个w起步,他卡里连一个w都没有,不配。 然而我不杀伯仁,伯仁却不愿意放过我。 现在肇事者拉住了他,摆明了是想拖自己下水,沈医生眼一闭心一横,拿起竖在小黄车上的手机,义正言辞:“我都录下来了,不是我撞的人。” 那人闻言一愣,随后咳嗽起来,抓着书包的力道也松了几分。沈祀感觉到了,脚下一点就要溜走,谁知手的反应更快,于是他又被揪住了。 “你跑什么。”纪浮光无奈又好笑,唇色因为刚才的咳嗽加深了几分,给他略显清冷的容颜增添了一丝艳丽,“不冤枉你。我手机没电了,想问你借一下手机。” 沈祀看看他,又看看地上的老太太,知道自己误会了,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是个医生,虽然是精神科医生,但也可以帮忙看一下。不过你得帮我作证,我没有伤害她。” 他大学的时候修过一部分医学相关的课程,在救护车来之前简单做个急救还是可以的。 纪浮光眼神微闪:“你能看到她?” 沈祀一脸理所当然:“能啊。” 这么大一个大活人倒在路中央,他是有多瞎才会看不见? 说完他将手机递给对方,自己蹲下来察看老人的情况。 纪浮光拿着还不到一千块的二手小米,视线落在青年身上。 他很年轻,即便是地摊上一百块三件的T恤也掩盖不住沈祀满身的朝气和活力。五官称不上多么惊艳,但组合到一起却给人一种很舒服干净的感觉,左侧鼻梁上有一粒浅色的小痣,像深蓝天空中的一颗星子,纪浮光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沈祀检查了一下老人的四肢,没发现骨折的迹象,就是身上挺凉的,明显气血不足,这也是许多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们的通病。 “唉哟——”就在他准备去扒拉对方脑袋的时候,地上的老婆婆呻/吟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您醒啦!”沈医生大喜,“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吗?能起来走两步么?” 好香啊…… 自从被一个黑心司机撞倒后,刘春花已经在这条马路上躺了快一个星期了。无数辆汽车从她的身上碾过,却感觉不到疼痛。刘春花隐约猜到自己应该是死了,可她不想留在这里。落叶归根,她得回家。 然而她走不了,就像鬼故事里的那些地缚灵,被永远地困在了这条马路上,路过的人都看不见她。 直到今天,一下子来了两个能看见她的人,刘春花赶忙躺好,准备来一场跨越生与死的世纪大碰瓷。 她不要钱,就想让人送自己回家。 先来的那个长得特别俊,就是身体不大好,一会儿功夫刘春花已经听他咳了三四回了,比她这个老太太还虚。 就在刘春花犹豫要不要换个人讹时,一辆掉漆的小黄车嘎吱嘎吱地从远方驶来。 她很确定骑车的年轻人能看到自己,因为对方非常心机地多绕了半圈,试图萌混过关,结果被先来的俊哥儿揪住了书包带子。 干得漂亮! 刘春花在心里给俊哥儿点了个赞。 新来的年轻人身上有股极其好闻的味道,像隔壁王二婶家做的红烧肉,放了八角桂皮草果和冰糖调味,甜而不腻,入口即化,馋得她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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