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也好想咬手指,指关节刚刚放进嘴里,就被宋其松轻轻地拨开。但他现在又的确焦虑,宋其松很早就发现了他这个特点,便将自己手递给他:“别咬你自己,玩我的吧。” 原也朝他嘿嘿笑:“你这也发现了。” 这些小动作实在太明显,宋其松想只要是愿意为原也驻足的眼睛都能发现。 原也一边拨弄着宋其松的手指一边说:“我知道的,我没有错,我们都没有错,但是……” 宋其松不接受但是。 他叹了一口气:“哥哥,你之前不是教过我爱之间也需要互相麻烦吗?现在也是这样的时候,而我、思嘉姐和时齐哥都不怕被你麻烦,你知道的不是吗?” 原也当然知道,甚至可以说他比所有人都明白的爱的真理,爱与死共生,爱与伤害、瑕疵共存,只是现在这情况太复杂、太庞大,爱不再是单纯的你我之间的关系,这里面突兀被塞入更多视线。 原也不清楚现在这样的法则是否适用,他也在摸索,但他想至少现在伸向彼此的手是温暖的,话语是真切的,拥抱也具有力量,这些便足够。 原也告诉他:“我知道的。” 他相信自己有能力面对这一切,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只会躲在衣柜里流泪的小子,他想哪怕面前闪着一万台闪光灯,他都不会再为此眨眼。 他已为未来做好足够准备。 他扑向宋其松,把自己当作挂件挂在他身上,他低低地重复着:“我知道的,这一切都会过去。” 晚上向时齐传来消息说还好,热度已经压下,热搜现在基本上掉到了四十开外,讨论有,但并不激烈,大家看起来更像是顺手发泄一下情绪,对于事情的来龙去脉毫不关心。 宋其松这会儿刚洗完澡,原也早已洗完躺在床上,他手机放的好远,此刻正捧着绘本在床上阅读。 他见宋其松过来立马像小松鼠那样缩在他怀里,双手环上他的脖颈,眼睛亮闪闪地盯住松子。 宋其松想原也拥有着世界上最会表达爱的眼睛:“怎么了?” 原也蹭蹭他的脸颊,动作好轻柔,像一阵风、一捧花,亦或是一只刚得到人类好处的小动物。 他问,又像是在宣誓某种誓词:“你不会离开我吧。” 宋其松想原也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呢? 他抵住原也的额头,似乎无形的触角在此刻相连,他面对真挚的眼睛总下意识胆怯,但此刻他却有非回望不可、非说不可的理由。 宋其松回答:“当然不会。” 原也眼睛乌沉沉,他看向宋其松又像是看向某个悬而未决的未来,宋其松发现他看不懂原也的眼睛。 他问:“你在想什么?” 原也垂下眼,宋其松无法描述此刻他的表情,像是坚韧,亦或是某种毅然决然,但更多的,宋其松想,是一种独属于原也的平和。 爱很好、恨也可以,似是一切情绪加之于他他都不会再心慌胆怯,相反,他只会平和地迈步、迎接,哪怕面前是刀光剑影,风雨如晦。 就是这样的感觉。 “我在想,”原也顿了顿,“无论面对什么我们都会在一起。” 宋其松认为这是一种命运的必然。 他许诺,许以少年对时间最自大的妄言:“这是当然。”
第64章 尾巴 事情确实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至少在下午前宋其松是如实以为。 一夜过去,热度基本上只剩残余,新一轮八卦又被爆出,网友们周而复始如同蝗虫过境扑上庄稼。 宋其松上午送原也进了公司,今天原也状态也还好,只不过昨天多次重复的疑问再加之之前的异常让宋其松觉得奇怪。 今天下午算是水课,宋其松有足够多的时间思考这个问题。 他回忆起原也的反常基本上是从回老家开始,宋其松若有所思,他打开聊天软件,找到向时齐,问他。 -:哥,问一下你原也哥他的老家在哪? 向时齐回的很快:他老家不就是我们那儿吗?他外公外婆也在C市,你问这个干嘛? 宋其松这下觉得更奇怪,那原也之前提到的老家到底是在哪里,但他也并未向向时齐透露太多,只是敷衍:没什么。 他心中已有怀疑。 宋其松想起在新春前一晚给他发消息的陌生ID,点进去一看IP果然是云溪所在省份。 线索拼图似的浮现他眼前。 新春时原也的异常、报纸上刊登的新闻、云溪、霸凌、转学、受害者、无法寻找的证据、伪造—— 受害者。 其中最为关键的存在。 宋其松立马翻出当时看过的新闻,他翻来覆去查找线索,只可惜所有报道都刻意隐去了所谓受害者的真实姓名。 但宋其松已经开始怀疑、开始推测:原也那段时间并非回的是什么老家,而是回去的是云溪。 再结合之前原也情绪的波动,几乎每个节点都是与过去有关。宋其松推断,这个实际的施暴者肯定也联系过原也,而原也认出来了他。 与此同时,互联网一段“关于我被某二字童星霸凌多年的自述”也在悄然发酵。 视频里男人带着黑色口罩,过长的刘海遮住额头,整个人隐藏在桌子后,他放在桌上拿着纸张的手在不断颤抖。 “我是当年云溪校园霸凌事件的受害者,”男人顿了顿,他很明显吞咽着唾液,像是止不住在害怕,“我不理解为什么当时这个二字童星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现在依旧过得风生水起,而我作为受害者却要每晚忍受着恐惧。” 下面评论几乎清一色的顶和支持,占比再多一点的,便是毫无求证后对于原也的怒骂。 我是你爹:208万能不能去死啊[捂脸笑][捂脸笑],钱赚我们的还要我们命?贱不贱啊。 件货bot:简直刷新下限...感觉能成为本bot系列之首。 熊大郎:111当初这件事是怎么不了了之的,我记得热度也挺大来着吧,这人背景有那么大吗? 滚滚更健康:哎哟晦气当时我还挺喜欢他演的有部古装剧来着、、 1839017:支持下架所有作品,封杀,告到其学校和单位让他社会性死亡! 点赞转发不计其数,热度以一种脱缰野马姿态瞬时攀升到榜一。 原也霸凌这个词条后面紧跟着爆。 宋其松时刻都在关注着微博,一下课他周围什么视线亦或是问候都顾不上,几乎疯了一样往家方向赶。 这时候原也早就下了班,按道理说应该在家,宋其松拨通原也电话,这次他接的很快。 “喂?”原也的声音根本听不出什么异样。 宋其松也不愿他看热搜,当下便换了个话题:“我要回来了,你有没有想好要吃什么?” 原也似乎在思考,他顿了一下,但这几秒钟宋其松却都感觉无比漫长。 “年糕吧。”原也说,“我刚刚煮了火锅,你看你如果还有什么想要的也可以带过来。” 宋其松说好,但他不想更不敢挂断电话。 粗重的呼吸萦绕耳际,原也问他:“怎么了?” 宋其松说:“没什么,在想吃什么而已。” 原也笑他:“你想吃什么都可以,你慢慢回来,不要急,也不要太担心我。” 宋其松的心猛然一紧。 看起来原也早已知道。 听筒里原也还在继续,声音飘摇得像在雨中,尽管宋其松知道他现在只是在煮火锅,背景音也只是汤底沸腾冒出咕噜咕噜声——这分明是最幸福的声音。 分明,分明今天本该是他们庆祝事件过去的日子。 “我就在家里,不要太担忧我,你慢慢回来就好。” 但如何能不担忧。 宋其松出声:“你不要挂断电话。” 原也那边愣了一下,但也答应了下来:“好。” 学校离公寓的距离不过几公里,以前总感觉上学路太短,和原也没温存多久便抵达学校要面对分别,但现在却感觉这段路太长,长到宋其松根本无法判断出尽头。 听筒里传来原也不断动作的悉索声,宋其松猜他现在应该在备菜,接着传来水流声,宋其松想他现在已经开始在冲洗蔬菜。 一切都有条不紊,仿若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只是简单地在家里做一顿火锅,等待着恋人的归来,等待一枚亲切的吻,再相互拥抱着入眠迎接崭新明天。 终于到了站,宋其松完全都是一路奔跑着上楼,话筒那头原也听见风的呼啸声和气息的急速喘息,他开口说你不要急,但很明显宋其松没有听见。 他还在奔跑,像是势必要压倒所有时间。 此时火锅早已咕噜咕噜烧开,里面的土豆也变得软糯,原也却没心思动筷子,他像雕塑一样沉默地靠在椅背,手机里传来愈发急促的脚步。 “哒哒哒。” 原也想宋其松这时已经进了小区楼内。 “叮咚。” 这是电梯的声音,许是电梯内信号太差,听筒里传来的讯息总是断断续续。 宋其松要到了。 原也想原来自己在此刻也没有太多想要表述的心情,并非恐惧也不是怯懦,反而如此坦然自若地接受接下来会面临的一切。 他早已预料到今天,可惜没想过会那么早,在他一切准备都还没有做好之时。 他终于起身,打开灯。冬日的天总是暗得太快,眨眼间上帝便打翻一桶墨水,人类不懂神的旨意,却执意利用电来抵抗神意。 “唰——” 门猛得被推开。 原也恰到好处地向他展露一个温和的笑:“你回来了。” 宋其松突然便不知道要说什么。 眼前原也似乎并未受到网上舆论的任何影响,他不紧张更不焦虑,仅仅如此平静地看向宋其松。 原也还在继续:“你不要太担心,也不需要害怕,要先吃东西吗?” 宋其松定定看了他几眼,那种被隐瞒的感觉越发强烈,他想自己原来并不了解全部的原也。 太信任他,以至于真以为他对自己全无保留。 有些故事确实不必要诉说,宋其松想自己能理解,但原也复原得太过完美——还是要表述为伪装?宋其松开始无法把握这个程度,现在连他也忽略了他曾破碎过的事实。 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你之前回去的是云溪对吧。” 原也这次很坦诚:“对。” 宋其松又问:“你去找的是那个……” “于泽。”原也接过他的话头,他叹气,“但我不是去找他的,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但他却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宋其松:“那你回去是干什么?” 原也沉默了半晌才说:“证据。” 时隔七年的证据,更准确来说,是证人。除了新春当天他接到电话之外,在宋其松回他父亲家的那天下午,原也又接到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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