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若入局,生死不由己。”鬼主忽地抬头,鬼气滔天下直直倒退,竟然是遁走。 几人还未反应,只依稀听到空中传来最后一道声音—— “那疯子想做的事情你们拦不住的,别成日妄想自己是个什么救世主。” 那疯子? 按照鬼主所言,恐怕真正的幕后黑手另有其人,但能挟持南坞鬼主的存在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呢? 几人都隐隐有些不安。 倒是不多时,雾山城中跃来一名修士。 修士一身白衣,眉眼若皓月,只余春山冷,内敛之。 “倒是我来晚了。”那修士身上灵力澄澈,脚尖轻轻踩在屋檐,无声看向几人。 味愚却先一步看向来人,“顾前辈?” 周辞拧眉,“顾远客?” 顾远客?陈时抬眼去看站在月下之人,雨雾缭绕,将青年面庞缠绕,有几分不明的惑色。 分明是云中仙鹤般的人物。 那人听了微微颔首,“在下顾远客,是倚花楼的长老。” 顾远客好似十分孤傲,看人时也只是轻轻一瞥众人,便收了目光。 陈时却难免多看了几位站在城门口的青年。 顾远客,他曾经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倚花楼这般淫|宗竟会有如此谪仙般且灵力澄澈的人物? 倒也算清奇。 “沈道友?”顾远客抬眼,目光饶有兴味地落在沈卿池身上。 “顾长老。”沈卿池站在陈时身旁,不动声色地挡在陈时身前。 雨幕冲刷,俩人的姿态好似十分熟稔,顾远客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的目光。 随机又看向了陈时,“沈道友倒是还是原样,倒是味愚道友大不相同。” 这三人竟然是认识! 陈时有些吃惊,透过沈卿池的肩膀对上面前闪过一丝笑意的顾远客。 兴许是曾经偶有交集,倒也不为奇。 味愚却笑,“顾前辈怎的还在倚花楼?” 风雨潇潇,周辞却没忍住,“我先去替雾山城中死去的百姓收敛尸骨。” 他行事自在,不愿多与几人交流,更何况对倚花楼并无好感。 陈时错过顾远客的眼眸,暗自垂下眼睫,“我同你一块去。” 眼下他衣襟湿透,浑身上下每一处都被死气浸透。 只身下城楼,俩人身上淌着雨水和血腥气,骨生抬眼,连忙道,“哥哥,我也一起!” 皓文不放心,看了眼那个奇怪的顾前辈,也跟着一同下去了。 “沈师叔,我也一同去帮忙。” 言罢,余寻音也跟着走下,停在尸骨满街的街道。 骨生往日最在意陈时,跟在陈时身旁,不由得念叨,“哥哥,那个什么顾前辈怎地这么奇怪。” 分明只是认识,说出来却比旧识还要亲近。“好似和那沈长老十分亲近一般!” 什么还是原样,他气鼓鼓地去抬尸骨,又一面为陈时打抱不平。 那个沈卿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看着就不像个痴情人,长着一张还不错的脸四处沾花惹草! 他瞧着,倒不如他和哥哥一同离开。 陈时倒是没回头,声音淡淡在雨幕中不甚清晰,“兴许是认识。” 他心中只是好奇那位顾远客,但是显然几位要叙旧,他们在一旁恐怕多有打扰。 但到底一身寒凉,又将骨生的叨扰听进去了几分。 血腥气将他整个人浸透,陈时鸦色眼睫沾染雨水,身上暗伤隐隐作痛,面色也苍白了几分。 周辞搬尸习惯,将尸首笼统抬一块,深深地看了一眼尸骨残败的尸山。 “葬不了。” “烧了吧。” 陈时月白肤色冷涔涔,露出白纸般的唇色,冷风吹过眼睫,他的声音也并无异常,“烧吧。” 南坞之地,尸首遍野。 他们也曾烧过尸首。 一把灵火将尸山点燃,雨雾难消,但渐渐地,雨又停了。 陈时背脊挺直,夜色中也显得单薄无比。 余寻音不动声色地走近,她开口,“这位道友好生眼熟。” “倒像故交。” 余寻音也受了伤,眼下面色也并不好,白色衣袍沾满血迹。 陈时却回眸,隔着折返寒光的面具与余寻音相对,“兴许是我生得众生相貌。” 这话倒有些好笑,余寻音的目光中溢出几分笑。 夜色下,青年面带银质面具,银质面具冷光乍现,却也漏出光洁瘦削的下巴。更惶恐,微风惊现,青年湿漉墨发衬得肤色冷白,只觉青年若冷玉,却也几分不动如山的风采。 此时为初春,春寒未去,余寻音常日冰雪般的面上竟也化春,她回:“道友不必自谦。” 俩人相视无言,余寻音却望着陈时光秃秃的剑柄出神,“我观道友的剑虽然朴素,但剑锋却十分艳羡。” “如若挂点剑穗子就更好看了。” “恰好,我这还有一个剑穗子。” “不若道友收下?” 余寻音素白指尖上忽地出现一个白玉剑穗子,那白玉瞧着普通,但挂在剑上却格外好看。 陈时没拒绝,“多谢。” “倒是不知道道友怎么称呼?”见陈时收下剑穗子,余寻音面上开心了几分。 陈时瞥了她一眼,回,“梅怀卿。” 余寻音,“什么?梅怀卿?” 这声音一下太大,震得不远处的几人都听到了。 背对着他们的青年背脊一僵,转瞬又恢复常态。 陈时明显心绪不宁,没注意到,但余寻音却注意到了。 她又说,“梅道友名字真独特。” 陈时不欲与她贫嘴,但还是没忍住笑了一下。 “倒也还好。寻音道友的名字也好听。” “……” 骨生奇怪地靠近陈时,看了眼余寻音,没吭声。 周辞这厢烧完了尸首,面上一片黑,露出的黑色眼膜明亮。 “我们回去吧。” “哥哥,我的鬼奴要放出来了,不然会憋坏的……” 陈时点头,余光不自觉地落在还在同人叙旧的沈卿池。 他说,“我们先回去吧。” 骨生闻言奇怪地看了眼陈时,“啊?不和那位沈长老打个招呼吗?” 陈时也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憋着一口气,咬牙道,“我看沈仙君恐怕要叙旧许久。” 然而这话才说完,身后便传来了沈卿池的声音,“在说我坏话?” 俩人靠的极近,沈卿池说话时呼吸扑撒在沈卿池的耳廓。 陈时一惊,本想反驳说没有,下一瞬,沈卿池的手掌便裹着一层灼热的灵气碰到了他的肩膀。他像是习惯般松懈了气力,竟是下意识往后一靠。 背脊触碰到身后宽厚温热的胸膛,他一下僵住了身子。 温热的灵力一瞬间将他的衣襟烘干,连带着他过于冷白的肤色也有了几分回暖。 氤氲红晕染上白暇耳垂,错过反驳时机再开口就会显得欲盖弥彰。 几人在俩人熟稔的动作中觉出几分不一样,骨生又抬眼去看陈时,见他耳廓都红了,如若不是面上扣着面具,恐怕下一瞬都要拔剑了。 啧。他无声收回目光,心中想,今夜又要和皓文几个挤一屋了。 几人思绪各异,但陈时却梗着一口气。沈卿池偏生靠近陈时耳廓道,“吃醋了?” 陈时一惊,还未动作便被人扶着拉进,温热的指尖抚摸到他还有些湿的发,又听他正色道,“念卿道友的发散了,我替你整理一下。” 俩人说话时就插不进第三人。其余几人你看我我看你,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但总归觉得俩人太亲近。 还是皓文看了半天开口,“啊…我师叔应当是真拿怀卿道友当好友了。” “……” …… 骨生有些一言难尽地看了眼皓文,难掩些许嫌弃,但到底还是有些垂怜,也许真的是有些笨。 * 回到客栈,陈时还没说今晚他和骨生几个一起睡便被沈卿池一把推入房内。 “哐当”一声,陈时便被人抵着摁在了门关上,强势不容抗拒的吻便落了下来。 那人的唇长年都寒凉,落在肌肤上令他忍不住颤抖。 沈卿池吻的十分凶悍,不一会儿,白玉作霞色,留下点点痕迹。 陈时被摁着亲得呼吸不畅,唔了几声,本想开口,又被严丝合缝地亲吻。暖色染人,昏黄灯影暧昧朦胧。 只觉得眼前昏黄灯影格外的晃眼,面具被摘下,护腕也溃不成军。 陈时羞得想挡,却被沈卿池摁住如玉皓腕的殷红傀儡线。 只一霎那,两眼若芙蓉,桃色两颊。 就当陈时恍惚之际,身后人以一个圈|禁的姿势环抱着他,声音沉闷,“念卿道友,夜还十分漫长……” 继而滚落进温热床榻,悱恻的吻从未停下。 他不由得分神想,今夜不应当是他生气吗? 然而这气还未起来,便被那人颠簸得意识混沌,再无思考的气力。 宛若置身海洋的舟楫,被海浪冲刷得四处摇晃。
第51章 第六个春再重逢 魔域。 魔域位于南坞与西洲交界之处,常年瘴气环绕,魔气横生,修道之人如若道心不稳,稍不留神便会折损在此。 此番,在魔域深渊之处,血池之处有一澄澈若天峰雪,花瓣透亮若玉壶,花茎引血,栩栩如生宛若蝶羽展翅般的神植。 四周魔气纵生,那神植却宛若一袭纤尘般绽放花瓣。 这神植样貌十分冰心玉洁,生了十二片花瓣,现已经绽放一半,唯留一半半掩,也愈有开合之意。 算得上是半开半合。 然而这花下,却是一个干枯的骷髅头骨。 只依稀看见那花每长一点,无数魔气便升腾,往血池那而去。 这深渊魔域位于一处地下洞穴,乱石嶙峋,四处不透光。唯一能瞧得见光亮的只那花顶上破开的乱石透下一道熹微光束。 好似深渊底下一道格格不入的光,连带着血雾下的洁净的神植也变得异常诡谲,魔障中好似有呜呜咽咽的悲切哭喊,但那声音被困在方寸之地,永生永世不得逃脱。 只能不断地呜咽,向着永无止境的窟洞荡漾。 就这时,魔域之上,一身穿青色衣袍的青年凛眉执剑,一刹那,那冷涔涔起初还锐利初现锋芒,下一瞬,冷剑着血,丝丝血迹淌下,掉进泥地里。 空中魔气横生,呜咽声不断,好似魔窟里不断的哭声。 青年抬手,手中剑若流星划过,一剑斩魔气,哀哀戚戚声断。 空中不时发出闷雷,不多时,响起了淅淅沥沥的声响。 青年面上冷白,回过头,豆大的雨珠落在他面上,确实浓郁腥臭的红雨。 他面上拧出厌恶的神色,又去看角落里半大的小孩。 “出来!”这话才开口,便带了几分不悦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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