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刻洛唇角浮上几分温柔的笑意,捏着昭朝的指腹在手里把玩。 由于常年练习、战斗,昭朝指腹和指根都有不同程度的茧子,但实际上他的手很软——和他的脾气大相径庭。 被揉了两下,昭朝就不耐烦地抽回了手,随后被司刻洛安抚似地拉回去好好拢在掌心,终于没再动。 “下次有机会,我也可以陪你回家。” 司刻洛看着昭朝好看的侧脸,说道。 之前没觉得,后来这张脸真是越看越好看。五官精致如瓷,一双眼睛碧玺似的,不带情绪单是瞟上一眼就仿佛让人望进两潭漾开的绿波。 司刻洛真是越看心越痒痒。 他瞧见那双勾魂的薄唇轻启,平淡地说道:“我没家。” 紧接着,那双唇又翘起了一个嘲讽的弧度,昭朝看过来,“你之前不是都调查过了吗?” 司刻洛心尖猛地一颤,他刚才也只是……下意识说的那么一句话。 “那时因为你是智和盟送过来的人,所以我才……” “正常。” 昭朝打断了他带着歉意的话语,毕竟他也没打算说,那会还盼着司刻洛早点死来着。 两人又沉默下来,他们待在一起的大多数时间,昭朝是不会主动找什么话题的。 于是他听见司刻洛又问:“重绛叶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吗?” 他不禁有看了司刻洛一眼,心想这人今天是什么情感节目主持人吗? “这段故事你没查到?” “我——” “他把我从极苦带回来,算是保下我一条命。” 见司刻洛脸上又出现了类似慌张的神色,昭朝只是这样轻描淡写地说。 如果有一天让你在我他之间做选择,你会站在哪一边? 司刻洛望着他的侧脸,张了张嘴,还是没问出这句话。 到底他还是有些尊严的,害怕得到一个被抛弃的答案。 “问完了吗?问完我要去睡觉了。” 昭朝打了个哈欠,为了配合自己所说的话似的。 司刻洛松开了手,没拦着他。 昭朝走到自己房间门口,打开门却停住了。 “仓库还有张折叠床,你最好在我不休息的时候搬进来。” 说罢,他就进去了。 坐在沙发上的司刻洛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嘴角的笑容当即越来越大。这都让进房间了,一张床的日子还会远吗?就凭借着昭朝最近对他的忍耐程度,他觉得自己已经顺利度过考察期,前途光明、未来可期了。 当天下午,他抱着折叠床在昭朝门口守了一下午。昭朝开门的时候还吓了一跳,接着就看见司刻洛乐颠颠地搬着床进屋了。 好好好,装柔弱的时候一个床垫抬不了两米,撕破伪装了一张折叠床能抱一下午。 昭朝看着房间里那个勤快的身影,眼冒寒光。 但当晚,他就很没出息地身体和大脑分道扬镳。 睡至半夜的时候,对于探入精神图景的精神力,和后脊贴上来的热源,他是一个都没能拒绝。
第074章 额头的吻 这是这么多年,甚至可以说自打昭朝有记忆以来,睡得最舒服的一觉。 就像是深处一个柔软、安全、温暖的保护罩内。他可以放心地待在里面,并且潜意识中他清晰地知道,只要待在这里,就没有人能伤害他。 过于陌生的安全感让昭朝早上醒来的时候用了一些时间将自己投入现实。 他伸手摸了摸旁边的位置,已经开始发冷,但是从床单的褶皱上能够清楚地看出来之前有人躺在这里。 反倒是旁边那张折叠床上,被子铺地整整齐齐,看起来一晚上没有被光顾。 “醒了?” 刚走出卧室,一阵食物的香气便飘进昭朝的鼻腔里,他一抬眼,看到一,抹意想不到的身影。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昭朝张着嘴打了个哈欠,慵懒的神情举止和这本该是警惕性十足的话语很是不搭。 身形挺拔高大的男人闻言,唇角勾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向昭朝走过来,带着挑、逗意味的话语从那双浅色的薄唇中吐出,“听说这家主人长相倾国倾城,我觊觎了好久,趁着今天他的爱人不在家,摸进来看看。” “倾个头。” 昭朝被他的用词雷地嘴角一抽,从对方身旁经过的时候毫不留情向着腰腹部一个肘击。 肘部打在了坚实紧绷的肌肉上,根本没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对方却夸张地闷哼一声,又换来昭朝一记捶打。 果然,对着这幅模样他好下手多了。 一旁也恢复了原本形态的灰狼踱步过来,跟在昭朝旁边绕来绕去,跟它的主人一样,像个跟屁虫。 “怎么称呼?” 在一人一狼的注视下洗漱完毕,昭朝问道。 他想起曾经司刻洛所说的,那个名字的由来,便问了一嘴。 “如果不介意的话——” 变回原样的司刻洛唇角始终勾着一抹痞里痞气的笑,“叫老公吧。” “介意的要死。” 昭朝黑着脸,从他身旁经过,没忍住又动了手。同时他在心里暗暗决定,就叫这人小王子。 从浴室出来到了餐厅,昭朝就看见桌上摆了满满一桌子的美食。 是崇汀的菜式。 “大早上吃这个,不嫌腻吗?” 话是这么说,昭朝嘴里已经很诚实地开始分泌唾液。 司刻洛帮他拉开椅子,调侃道:“看来昭队还没有意识到,自己一觉睡到中午了吗?” 中午了? 昭朝微微有些惊讶,此时才注意到窗外正盛的日头。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数字时钟,已经中午十一点二十四了。 “我这个人形助眠仪体验感还算好吗?” 司刻洛在他对面坐下,问道。 昭朝难得没有否认也没有嘲讽,而是诚实地点了点头,“可以考虑长期合作。” 司刻洛低低地笑了一声,切好一块肉放进昭朝的盘子里,“吃吧,吃好了我们出门。” 想起自己昨天答应了今天要陪他回去皇室庭院,昭朝嗯了一声,把司刻洛放到他盘子里的肉送进嘴里,满足地眯了眯眼睛。 他这幅样子就像一直餍足的猫,看得司刻洛心痒痒。 吃饱喝足,两人回到各自的房间换衣服。 要关门的时候,司刻洛突然把昭朝喊了过去。 “怎么?小王子还需要人伺候更衣吗?” 昭朝嘴上不饶人,习惯性地嘲讽着,脚下却已经走到了司刻洛面前。 面前人俯身过来,长久的相处竟麻痹了昭朝身体里的防御机能,他就任由对方靠近。直到在精神力连接作用的加持下,感觉到额头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中午好。” 伴随着一声没来由的问号,房间门在面前关上,而昭朝还愣在门口。 他心尖颤动地厉害。 精神力已经剥离,但那一吻的触感却挥之不去。像是被四月初枝头开得最艳的那朵花碰了个瓷,裹着一身馨香和暖意,非要留下不安分的生机。 那是独属于这一朵花的青睐与珍惜。 面前的门复又开了,已经换回瘦削皮囊的人站在门口,唇角是温柔又无辜的笑,“昭队需要人伺候更衣吗?” 在调侃的话语中,昭朝逃也似地跑回了房间。 不多时,两人收拾好便去了皇家庭院。 皇家庭院也算是智和盟留给皇室最后的体面。 庭院坐落于中区正北部,四十几公顷的面积占去了中区北部的绝大部分土地。 这里也是阿利托在智和盟出现之前历代统治者一直居住的地方。 这么多年过去了,古老瑰丽的建筑风格和茂密别致的物种造型依旧得以保存。 两人一路进入庭院主楼宴会厅,这里也是深入庭院内部的必经之路。 站在紧闭的宴会厅大门口,司刻洛停下了脚步。 昭朝没有催促,他知道司刻洛是在犹豫什么。 多年前,斯塔夫和妻子就死在这里。 也是那一天,昭朝第一次遇到了躲在桌子下面哭的司刻洛。 起码在昭朝的记忆里是这样。 “进去吧。” 司刻洛终于叹息似的说道,他的声音带着些不易察觉的颤抖。 说完,他抬手推开了面前的大门。 富丽堂皇的宴会厅展现在眼前,却莫名透露着一丝灰败的死气。 昭朝跟着司刻洛走进去,四处打量着。一旁雕花柱上花芯的红宝石反射着耀眼的光,没有丝毫蒙尘的模样,可这里就是没了生的气息。 这里就像是一张巨大的深渊之口,将来者的生息尽数吞噬。 司刻洛便是这张大嘴当下的美食。 “那时,他们就倒在这里。” 司刻洛像一只提线木偶,直愣愣地走到宴会厅中间停下脚步,双目无神地看着脚下的地面。 宴会厅的地板中央,画着一朵巨大的金色荷花。司刻洛脚踩的位置,是莲花的瓣尖,他站在那里看起来摇摇欲坠,马上就要从荷花上跌落下去。 他还在继续说:“我就站在这里。” 司刻洛的脚下轻轻让开一步。 “我看见我满手鲜血,他们睁着眼睛看着我……不止他们,还有那些人。” 司刻洛此时脸上的血色几乎全部褪去,他的视线落在周围的地面上,却虚焦着不知道在看什么。 似乎从这空无一物的地面上,看到了当年死去的那些人。 “你总说我的记忆有问题,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你的记忆有问题?” 昭朝不会什么安慰人的好听话,只能从这样的角度向他理性分析。 司刻洛的身体颤了一下,终于抬起头,平静地好像刚才那个人不是他,“我找章逊检查过无数次,每次都能确定,我的记忆没有任何人工建造的痕迹。” 他顿了顿,“我觉得下次你也可以一起检查一下。” 说道这个话题,昭朝突然情绪不太稳定,语气重重地道:“我没问题,不用查。” “是不用查,还是还是不敢查?” 司刻洛看着他,一双灰色眸子像两潭死水。 不到两个小时前的吻如一阵灰烬被吹散,只留下呛得人双眼发酸的烟气。 昭朝定定看着他,一阵火从心头烧到了脑袋,“既然你这么肯定自己的记忆没有问题,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伪装成这幅模样调查斯塔夫夫妇的死因?他们明明就是你杀的,你还在抱有什么侥幸?” “因为我看到了你,看到了重绛叶!我出现了二次分化,出现了失控的症状。” 司刻洛低吼道。 九年前的记忆里有些细节其实早已模糊不清,但是那双碧色的眼睛却不可磨灭。 这也是为什么,被接回来见到昭朝时,司刻洛会有那样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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