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神奇了……” 谷樊臣再次感叹,“看起来是记忆恢复提高了你的上限。” 说起研究,他便开始兴奋地大讲特讲,“你的能力一直在成长,好比一棵树,种在这么小的罐子里——” 他用手比了个高度,“有的会触顶之后就停止生长,有的更加坚韧,会弯腰继续生长。但是一旦你将他移到更大的空间——” 这次,他用双臂扩出范围,“它就会展现出原本的高度。 其实你早就有了这样的能力,只是因为记忆不全,限制了你成长的‘罐子’。 话又说回来,摘取记忆的是谁?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了克制你的能力?” 话锋一转,谷樊臣猝不及防问了一个犀利的问题。 昭朝沉默不语。 并非克制他的能力,毕竟当时在对方眼中,他只是一个失败的试验品:触觉消失,精神力孱弱。 “只是为了不让自己暴露罢了。” 他低声道,眼中酝酿着风暴。 而如今,那个人肯将记忆交给司刻洛也不一定是准备现身。其中原因,昭朝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谁啊?” 谷樊臣更好奇了。 昭朝看向他,“直到下周过去之前,注意安全。” “什么……什么意思?要世界末日了吗?” 谷樊臣一头雾水却又被他这话搞得惶恐。 “差不多—— 我先回去了。” 昭朝说着就准备离开。 他现在脑袋里仍是一团乱麻,尽管找回了记忆,但其中太多细节需要从长计议。 “哎,哎你这就走了?刚才不是还叫我哥吗,怎么还藏着掖着?” 谷樊臣看着他往门口走,喊道。 昭朝停下脚步,转头看他,神情凝重严肃,“就因为你是我哥,我有义务保护你。如果一切都能平安过去,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一切。” 从小到大他总喜欢往谷樊臣这钻,除了玉雅贤,谷樊臣就是军部中和他最亲近的人。 对方比他大几岁但总是一副不正经的模样,因此昭朝也没把谷樊臣当哥哥,但是对方对他来说是必须要保护的,重要的人。 因此这件事情不能把他扯进来。 见到昭朝态度坚决,谷樊臣也收起了八卦的心思,郑重地点点头,“我知道了,我等你亲自告诉我。” “我会的。” 昭朝许下了一个不算承诺的承诺,转身离开。 但往往,总是怕什么来什么。 就在昭朝离开半小时后,谷樊臣正在清理仪器数据,实验室突然来了一批不速之客。 带队的那人谷樊臣见过,是军部主将重绛叶的助理。 “今天的试验进度报告已经上交了,还有什么事吗?” 谷樊臣擦拭着操作台,神情平静淡然。 “主将有事情想找谷博士相谈,让我来邀请谷博士去一趟军部大楼。” 军部主将主管那些士兵,对谷樊臣没有直管权利,因此助理说话还算客气。 只是行为却算不上和善。 他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他带来的士兵已经走上前将谷樊臣围了起来。 “确定这是邀请不是劫持?” 谷樊臣半开玩笑地说着,随手将擦拭控制台的纸巾丢到一边,站起身来,“我没说不去,不用这样大动干戈,走吧。” 他主动走向门口,背对着助理和那些士兵时,谷樊臣用力攥了攥有些颤抖的手,接着轻蔑一笑。 怕什么? 他要让昭朝知道,这个世界上一向都是哥哥保护弟弟的。 - 另一边,昭朝将自己在房间里关了两天,终于将所有事情彻底理清。 在这两天里,那些陌生又熟悉的记忆他越梳理只觉得后脊发冷,就像是一阵荒唐的大雪在这个夏末降临,带着冰冻一切的寒意。他将房间内的温度调高,额头开始渗出薄汗,心底却还是发凉。 他这些年的人生,简直就是一个供人娱乐的提线木偶——可悲、可笑。 那些人说他是条忠诚的恶犬还真是说对了。 昭朝看向墙上投影的梳理内容,表情阴沉可怖。 隔天,到了圣塔出动前往荒星的日子。 昭朝一大早收拾好东西就来到军部集合。 他站在所有圣塔士兵的最前面,台上,是发布指令的重绛叶。 仰视着那位威严的主将,昭朝心底激烈的情绪像暴动的邪灵一般疯狂冲撞,试图撕碎理智的本体。 “……这一战,就是我们和掠夺者的最后一战,必将大获全胜!” 重绛叶最后一句话突然提高声音,振奋士气。 台下,一众圣塔士兵齐声答是,有震天撼地的气势。 昭朝在他们的声音都消散后,压抑低沉地、几乎是从牙齿的缝隙里挤出一个“是”。 集合完毕,各队准备出发。 昭朝转身正要跟上八队,却听到头顶广播传来声音,“昭朝,你留下,驻守军部。”
第117章 战争开始 “圣塔全军出动,我留下恐怕不合适。” 昭朝站在重绛叶面前,低垂着头,态度谦恭。在对方看不见的角度,他的眼中浸满了寒意。 重绛叶看着远处一艘艘离开的飞船,语气沉沉,“就是因为圣塔全军出动守卫荒星,你才需要留下。阿利托军备力量空虚,需要人来填补坐镇。” “那个人不该是我。” “你觉得应该是谁?” “让我留下,究竟是为了填补军备力量,还是不想让我对上掠夺者?” 昭朝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炬看向重绛叶。 有那么一瞬间,重绛叶的确被他的眼神唬住了。 那个眼神,就像一条紧盯猎物,嘶嘶吐信的巨蟒。只要被锁定,它便会将弱小的猎物缠绕绞杀,用淬了毒的獠牙毫不留情刺入猎物体内。 但重绛叶并不是什么弱小的猎物,他是另一头经验老辣的凶兽。 “我的确不想让你对上那群怪物。” 重绛叶起身,示意昭朝跟他回办公室。 回去的路上,两人谁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在他们后面还跟着卫兵和助理,并不是掰扯这些事情的好时机。 到了办公室,刚关上门,倒是重绛叶率先开口了。 “这是一场决定性的战役,也是一场凶险的战役。” “所以呢?” 那双被岁月刻下印记的眼中,流露出了几分悲伤。 昭朝怔愣一瞬,心底莫名泛酸。 但很快,他便将这份异样的感觉从心底驱除,因为他分辨不出这悲伤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我将你从极苦带回来,有多少年了?” 重绛叶突然问。 满打满算,快17年了。 “17年。” 没等昭朝开口,重绛叶先自己回答了。 他接着又说:“我若有个孩子,17年,也该是成年的时候了。我自认在教学生、带孩子这方面做的不错,你说,若是我有一个十七岁的孩子,他会是什么样的? 他会忤逆我吗?他会像你这么优秀吗?” 昭朝忽然别开视线,不再与重绛叶对视。 “但是我无儿无女,这十七年,我只有你。” 重绛叶的声音又低又轻,盛着悲伤与失落,就像一位老人在回忆与儿女曾经温馨的日常。 “十七年来,你一直喊我老师。我不知道你是否把我当做过父亲,可我早已把你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你现在让我把自己的孩子推向炼狱,你觉得我会忍心吗?” 重绛叶底下了头,声音不可控制地有些颤抖。 “如果是我自己非要走进炼狱呢?” 昭朝轻轻闭了闭眼,问道。 重绛叶身体一震,抬头看向他的眼神带着强烈的不理解,“你为什么非要……” “为了搞清楚那些你不肯告诉我的事情。” “我什么时候——” “那时候在极苦,老幕是你下令处理的吧?” 昭朝直接问道。 不知道是精神力强度的提升,还是找回记忆后心中被反复提起的怨念,但他很庆幸,他没有被重绛叶的悲伤所影响。 他的执念还在,他的大脑依旧清醒。 这个时候昭朝抛出的这个问题明显在重绛叶的意料之外,以至于他沉默了几秒,才承认道:“是我。” “为什么?” “我不想让你再次面对那段痛苦的记忆,而且那时候老幕受了刺激,已经开始有了自杀的倾向。” 重绛叶的后半句话倒是真的。那个时候受到警报和昭朝的刺激,在给昭朝看了他腿上的标记后,老幕就突然精神崩溃,往熔炉走去。 就像是心底最后一根支撑的稻草被拔走,失去了所有活下去的力量。 当时极苦的守卫拦下了,但是紧接着,重绛叶就下令将老幕处理掉。 然而昭朝并不接受这样的说法,想起只来得及捡回的那条残肢,他咬牙情绪有些激动地问重绛叶,“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一个多脆弱的人?” 在问出口的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了。 哪是不想让他再次面对痛苦的记忆,分明是怕他从那些记忆中发现残酷的真相。 “我只是想保护你。 我有我的私心,但是昭朝,你只要相信我对你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保护你,这就够了。” 重绛叶的语气真挚诚恳。 这是从进门以来,昭朝相信的唯一一句话。 他知道,重绛叶是在保护他。 但是这种保护,本身就是一种欺骗。 “你出去吧,我累了。” 重绛叶单方面结束了这次谈话,他向后靠在椅背上,神情难掩疲惫。 “最后一个问题,如果这次圣塔败了,怎么办?” “全力守下阿利托。” 重绛叶闭着眼给出这样一个回答。 得到了答案,昭朝像往常一样,鞠了一躬,也不在意重绛叶是否看见。 他离开了办公室,走在长廊里,他突然笑了。 那双碧瞳满是懊恼,但眼尾的弧度却是配合着唇角的笑容。 昭朝懊恼自己怎么才发现:重绛叶害怕掠夺者。 “嗡——” 通讯器突然开始持续震动,昭朝低头看了一眼后,走到最近的拐角,点开来。 “出发了吗?我们可是已经到了很久了,阿利托的飞船性能不行啊。” 熟悉的声音传来,爽朗中带着一丝揶揄的笑意。 背景里,隐约能听到另一道声音在小声提醒他不要乱说话。 那声音温温柔柔的,实在是没什么杀伤力。 “我这边出了点意外,过不去了。你们先保持待命,注意别让阿利托和掠夺者发现。” 昭朝压低声音说道。 “被禁足了?” 那边刚说完,紧接着“哎呦”一声态度转变,赶忙应道:“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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