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刚去找筑巢的材料了,就把它放在临时巢穴里面,但是我也没走远, 只是在附近逛了一圈,原本以为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可没想到回来就发现不见了。 “我一直找一直找, 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 不知道是被偷走了, 还是被吃了……” 安澄越说越慌张、越说越委屈,脑袋里面已经开始不受控地去想象一些糟糕的画面了, 这下他真的对朱云深一点怨言也没了, 只剩下了对自己的埋怨。 如果鸟蛋出事了,那就不是他的自作主张害了一条小生命吗? 都怪他, 非得赌什么气,当初把该说的话好好说,或许结果就会不一样。 朱云深听到这些话也面色凝重,不过还是安慰道:“别着急,如果是要吃它,那没有必要带走,很大的概率是被别的鸟给当做无主蛋了,我们现在去找也还来得及。” 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刻,他的话才会稍显多些。 其实这也没说些什么,可安澄的心还是莫名地平静了许多,好似朱云深的话就真的有这样让鸟镇定的力量。 他们也没有再耽搁闲聊,约定好碰面的地方后,开始分头寻找鸟蛋。 在偌大的鸟岛寻找一颗不过硬币大小的鸟蛋无异于海底捞针,实际上安澄的心态非常悲观,可或许他确实是带着些运气在身上的,竟然还真的给他搜索到了一个犯罪嫌疑鸟。 一只落单的鸬鹚。 这只鸬鹚明显和鸟岛上其他的鸟不一样,准确而言是精神面貌不太一样。 其他的鸟类拥有着非常明显没有被人类精神污染的清澈和单纯,但他却像是上了几十年班的资深牛马社畜,每一根羽毛似乎都透露着疲惫、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叹息、每走一步都像是拉磨的驴。 至于安澄为什么会怀疑他,便是因为这只显然是社畜单身汉的鸟竟然拥有一颗白乎乎、圆滚滚的鸟蛋。 单身汉无性繁殖生出鸟蛋,这简直就是危言耸听、匪夷所思!!! 不过安澄没有轻举妄动,记清了这只鸬鹚的坐标之后,他赶忙扑扇着翅膀往回飞,去寻找朱云深跟他来一起探查消息。 朱云深可比鸟蛋要好找得多,不过一会儿他就在天空中发现了隼的踪影,急吼吼地一边飞一边喊:“大人大人,我好像有蛋蛋的消息了!是一只单身的鸬鹚,你快跟我来。” 于是一隼一斑鸠就这样又淋着大雨慌里慌张地朝鸬鹚所在的地方而去。 当他们到达的时候,那只也鸬鹚正正好好地从外面捕食回来,他左右张望一圈,而后灵巧地钻入到自己藏在石缝之间的巢穴。 安澄看到这鸬鹚熟稔的动作,冷冷地勾唇一笑,透露出三分讥笑三分凉薄四分漫不经心。 他说自己藏在石缝这么隐秘的鸟蛋怎么会被偷走呢,原来是这鸬鹚自己的巢穴也在这样的地方啊。 呵,可真是一只学鸟精!!! 不过这只鸬鹚选择的地方没有他的好,他找的动盘缝隙小而隐秘,这鸬鹚的却正好相反,于是他们一斑鸠一红隼在外边儿藏着,都能将里面发生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就见那鸬鹚进去之后就大张开嘴巴,接着俯下身子、伸长脖子用力地涌动几下,而后竟然生生地从喉咙中吐出了一条小鱼来。 他小心翼翼地把那条小鱼放在了蛋蛋的旁边,还用自己的脑袋顶了顶鱼。“你要吃吗?你是吃荤的鸟吗?你快点出来吧,我很会抓鱼的,到时候一定能够把你好好地养大。” 鸬鹚的声音同样非常符合一般社畜,沙哑而又疲惫,不过他说话的声音并不小,所有内容都直接透过雨幕传入到了安澄和朱云深的耳中。 经过这么一段自言自语,安澄现在能够完全确认这就是自己丢失的那颗鸟蛋了,不然如果真的蛋蛋的亲生父亲,这鸬鹚怎么可能会不知道ta是什么种类的鸟。 天杀的蛋贩子,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他的蛋孩子!!! 洞中鸬鹚怪异的举动也还未结束,他好似知道让一只未破壳的鸟吃鱼不现实,所以就又将地上那条小鱼给吞进去,这次没再含在喉口,而是直接送到了腹中。 “等你出来了再给你吃吧,反正不会让你饿着的。”站着消化了一会儿,这鸬鹚突然学着其他的鸟类那样抬着腿靠近鸟蛋,而后小心翼翼地、轻而缓地坐下去,用自己最柔软最温热的下腹去贴近。“应该是这样孵的,我也不知道,但我会小心一点的。” 说完之后,他突然自嘲一笑。“我的年纪都已经这么大了,还没有结过伴侣孵过蛋,也没有其他的朋友可以问,是不是很可笑?” 没鸟回复他,他仍旧在自言自语。 “不过我现在也不需要伴侣了,我现在有你了。”鸬鹚的面上浮现几分满足的神色,“你快点孵出来陪我吧,这样我就不会一直是一只鸟了。” 他晃了晃自己的脑袋,仿佛感到快乐且幸福,“我们两个都是没鸟要的小鸟,我照顾你、你陪着我,这样刚刚好。” 而他说的这些话,无一例外都被洞外的安澄和朱云深听见了,他们两鸟隔着雨幕对视了一眼,皆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复杂。 在又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他们慢慢地开始远离这个石缝巢穴,往远的地方挪,等巢穴彻底消失在视线中确保不会被那只鸬鹚看到后,他们才靠近交流了起来。 “我确信那就是我的蛋孩子!”安澄笃定道,一脸认真地做断言,“他一只单身鸬鹚怎么可能生出蛋来。” 朱云深觑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单身的雄性珠颈斑鸠可以生出蛋?” 安澄:…… 珠颈斑鸠心虚、珠颈斑鸠理亏、珠颈斑鸠转移话题。 “不过感觉他好像……过得不是很快乐的样子。”安澄自己也做过几年的社畜,知道打工对于一个生物来说到底有多痛苦,再新鲜水灵的人都会被工作给吸成丧尸,所以颇有几分感同身受在其中。“得到那个蛋之后,他明显变得开心很多,也不知道以前他都经历过什么。” 不过朱云深显然比他要理性得多,“有同情心是好事,可不要轻易给出。” 朱云深若无其事地伸出翅膀尖扫了一下安澄的脑袋,把挂在头顶羽毛上的雨珠给弄走,而后又把斑鸠往突出的岩壁下挤了挤。 这只迟钝又天真的珠颈斑鸠终于不再被雨淋,而默不作声主导了这一切的红隼其实也不在意自己是不是半身都沾湿了雨,或许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只是下意识。 “你现在确认了那就是丢失的蛋,但还没办法确认那只鸬鹚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耐心地解释着,生怕这笨鸟听不懂。“他破壳最少也有五六年了,但至今都没有过伴侣,甚至还没有朋友,这点就非常可疑了,有一定的可能他是一只道德败坏的雄鸟。 “再者,如果我们的行踪其实一早就被他发现了,而那些话又是他刻意说给我们听的话,那就代表这是一只非常有心机的、需要警惕的鸟。” 安澄也不是什么真正蠢笨的鸟,毕竟读了二十多年的书,所以是一点就通。 “大人,你说得对。”他用力地点点自己的圆脑袋,“所以我们还需要再多观察观察那只鸟,直到最终确定他没有坏心思、可值得依托为止!” “嗯。”朱云深看安澄不再像之前那样犟,心中略有满意。 他平静地将自己的视线从珠颈斑鸠的身上移开,漫不经心地说:“依托?你不是想亲自把那颗蛋抚养长大?甚至还为了ta离群出走,还是说你想把自己也依托出去?” 这话说出来也不完全是在调侃,主要是这只珠颈斑鸠的心思太多变。 几个小时前他可以为了一颗毫不相干的蛋说离开他就离开他,几个小时后也没准会因为同情而对一只鸬鹚产生别样的想法。 当然,会不会其实朱云深也不是很在意,他只是顺口、随便问问而已。 不过就算这笨鸟有想法他也不会同意的,毕竟他们集群的繁衍地还没到,他还需要这只鸟为他们筑巢。 只是为了筑巢,没有任何别的意思。
第52章 被发现偷窥了怎么办? 安澄听着朱云深这话, 总觉得语气隐隐有些不对,像是藏着什么酸溜溜的滋味,可又说不出个具体来, 只能权当是自己听错了。 又赶忙就他刚刚的话高声反驳道:“我怎么可能会把自己依托出去?!良禽择佳木而栖, 像我这样一只聪颖、睿智的珠颈斑鸠怎么可能会放着大人你这样威武、英俊的红隼不选,而去选择一只班味浓浓宛如丧尸的鸬鹚呢?这是何等愚蠢的鸟才会做出的何等愚蠢的决定!” 好,既给自己解释了清白,也暗暗地奉承了一波朱云深,甚至还直接跳过吵架的那一环隐隐地拉近了他们两鸟之间的距离。 仅仅只是几句话就达成了一举三得的效果, 不愧是他语言大师安澄!!! 听到他这话, 朱云深的表情隐隐有了些转变。 事实上鸟脸的表情并不如人类那般丰富, 但安澄和这些隼相处了那么长的时间, 早就对他们的微表情了如指掌, 也能根据那么一星半点的变动猜出到底是什么情绪。 因此他看得出来,朱云深现在是很满意的意思,不仅是满意,甚至还可以说得上是有些得意。 安澄哼笑一声, 橙黄色的眼睛透露出三分了然三分不屑四分意料之中。 看吧,不管是谁都抵挡不了彩虹屁的威力, 即使冷淡自负如朱云深, 也还是会为了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而感到愉悦。 这个世界, 掌握了拍马屁, 就是掌握了真理。 所以他——安澄,才是世界的king!!! “嗯。”良久之后, 朱云深才终于低应一声, 不过罕见地移开了自己的视线,莫名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不用再多说, 其实我早就已经知道你的真实想法了,但是……” “但是什么?”安澄下意识地反问。 但说到这里,朱云深却突然顿住了,好一会儿才又叹息般说:“算了,我们还是先解决现在这件事情吧。” 安澄:??? 说话说一半,拉屎必夹断! 安澄的心就像被高高地吊了起来又被轻轻地放下,而且再加上他是第一次看到朱云深这幅吞吞吐吐的样子,所以非常非常不痛快! 不过隼真的不想说他也确实一点办法都没有,所以只得把好奇憋在心里。 而且其实他也没那么想知道。 对,没错!其实他一点也不想知道! “好吧,那我们继续回去观察。”安澄小鸟撇了撇嘴,偷偷地对隼翻了一个白眼。“继续看看他是不是一只值得托付的鸟。” === 《关于考验一只鸬鹚是否一只是合格的鸟蛋养父计划》(安澄著)一文中指示到:能近距离观察就绝不远距离指导;能实地考察接触就绝不凭空猜想;能亲自求证就绝不听取虚言。
76 首页 上一页 45 46 47 48 49 5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