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一转头就看见了朱云深的死亡视线,他一个激灵,迅速地转回自己的脑袋装作无事发生。 鸟生苦短,美景何辜? 没有情趣的臭隼,就算飞到了繁衍地肯定也追不到雌隼! 而那边的朱河见众隼没给出反应,又振翅飞到好基鸟安澄的身边找认同,把长喙和脑袋一个劲地往斑鸠身上挤。“安澄也很想去看对不对?不用装作不在意了,我知道你也很想去看,对不对对不对对不对……” “行了。”朱海适时地打断他的聒噪。 他深棕色的鸟眸在安澄、朱云深两鸟之间转动一番,莫名了悟般地点了点头,才继续开口道:“反正也已经入夜该到休息的时候了,我记得河的对岸是有树可以落脚,那今晚就去看看也行。” 朱海说得在理,其他隼当然也没什么意见。 “嘎嘎嘎——”朱河张狂地开始鸭叫,笑了一会儿,不聪明的隼脑袋又忽然咂摸出了一点别的味来,扇着翅膀挤到朱海的身边,“我为什么我说就不搭理我,一提到安澄大哥你就同意了,你是不是对他……嘎——” 他的话还没说完,脑袋就挨了朱海的一爪。 “别胡说,想看就快点飞过去。”一边说,朱海一边快速地瞥了眼朱云深,露出计划成的表情。 朱云深:…… 而悄无声息成为了话题中心的安澄什么也没发现、什么也没察觉到,他满心带着又有热闹可以凑的想法努力扇动翅膀,跟众隼一起顺着人流的方向飞动。 告庄后面有条河,河的对岸有排树,而此刻河的两岸都已经围满了人,隐约可见他们的手中拿着什么东西。 或许他们也在等待着观赏美景。 众鸟没有挤进人群凑热闹的意思,他们径直往河的对岸飞去,又找了棵离人群较远的高树落下。 安澄一以贯之地栖在朱云深的身边,寻了个最佳的角度舒舒服服地窝在了树干上。 只是安静了没几秒,他就又闲不下开始找朱云深搭话。“大人,你们以前来的时候没有看到过英恩首领说的美景吗?” “我是第一次迁徙。” “是哦!我都忘记了。”安澄砸吧砸吧几下喙,突然从朱云深的话中找出了盲点。 他倏地站起来,往朱云深的方向悄悄地挪动了几厘米,压着声音问:“那大人,所以你到现在还是单身隼咯?还没有找过伴侣咯?” 怪不得总是一副臭脸,原来是没有被鸟爱过的母蛋单身隼。 嘎嘎嘎—— “怎么,你有过?”朱云深觑了安澄一眼,“比起雏鸟是否聪明,你们珠颈斑鸠的雌性更在意巢穴的舒适度?” “没有吧……” 毕竟如果真的在乎巢穴的舒适度,珠颈斑鸠也不会做出用三根树枝搭窝这样的事情出来。 但刚刚回答完,安澄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朱云深这哪里是在问珠颈斑鸠的习性,这是在暗讽他英勇聪慧、钟灵毓秀、才华横溢的安澄不聪明! 他借着昏黑的夜色怒瞪了隼一眼,把脑袋插进羽毛里低声地狠骂一句,“只有笨蛋才会总骂人笨蛋。” “你说什么?” “没,没有!”安澄正直地挺起自己毛茸茸的小胸脯,“我在说大人您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仪表堂堂、威风凛凛、才貌双全一定能够找到一个举世无双、出得厅堂下得厨房、筑得了巢暖得了床的伴侣的。” 朱云深没搭话,目光幽深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后又沉默地将头转正看向身前映着河岸霓虹的河。 安澄不知道这突然的沉默是为哪般,他讪讪地闭喙。 正想重新拉开距离窝回方才的地方时,朱云深又突然开口。“所以你找过伴侣?” “没有啊。”安澄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这隼是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我也是母蛋单身鸟。” 别说做鸟了,做人的时候他也没谈过恋爱。 早二十多年寒窗苦读只想着考个好学校、得个好成绩,本科和研究生时期也不敢松懈,唯恐学不到知识出社会之后无法安身立命,等他突然领悟到校园恋爱的美好时,漫长的学生生涯就结束了。 当了社畜之后整日奔波劳碌,社交圈就只限定于工作圈,哪里还有什么时间找对象。 而好不容易稳定了些,产生了一点点想法,结果一觉睡醒就变成了鸟。 堪称跌宕起伏、总在错过的一生。 就在他深陷回忆之际,朱云深突然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安澄。” “啊?”他回过神,就又听见朱云深说:“转头。” 安澄听话地转头。 就在下一秒,他便看见了徐徐升空的万千明灯。 如萤火、如星芒、如灼灼燃烧的炙热的心脏,将热闹拥挤的城市照亮、将奔涌不息的澜沧江照亮、将喑哑浓墨的夜空也照亮。 他仿佛看见了每一个放飞孔明灯、期待仰天的人的脸,看见了他们朴素的期待和热枕的心。 安澄在这样的风光中晃了神,直到一团明亮的光突兀地出现在近处,他才重新有了动作。 他顺着光看去,发现是一个孔明灯卡在了身旁的树杈上。 思考了一会儿,安澄顺着走过去用爪子轻推灯身,可试了好几下,还是没能成功地把它给解救出来。 “大人……”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向朱云深求了助。 朱云深这次没冷眼旁观,他振翅悬停在灯的下方,双爪抓着骨架一用力就将它从树杈之间拉了出去。 不过他没立刻放开,而是看着安澄问:“给你一个许愿的机会,你要许什么?” “啊?”安澄愣了一下,不过还是顺着朱云深的话思考了起来。 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道:“希望海晏河清、盛世太平,善良的人与动物能够和谐自如地生活。” 顿了顿,他又做补充。 “再希望大人你能够得偿所愿、万事顺遂吧!” 朱云深沉默了几秒,而后低嗯一声将爪中的灯放开,任它重向深空而去。 “那大人你呢?你有什么愿望?”安澄看着那灯,不自觉地问出了声。 “不知道。”朱云深收回落在灯上的视线,转而看向安澄,谁知安澄也恰好在这一秒看向他。 两鸟对视了一会儿,朱云深莫名又为自己的回答补了后半句。“希望你愿望成真吧。”
第30章 被鸳鸯嘲笑了怎么办? 斑鸠箴言:不要随便地感动, 特别当对象还是一只禽兽的时候。 因着放飞孔明灯的那句话,安澄感动了好一段时间,醒时彩虹屁、睡时道晚安;日日都恭维、夜夜都赞美, 哪里知道朱云深此等无情无义、冷漠薄情的隼变本加厉地驱使起他来, 还总喜欢暗戳戳地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他看。 那是在打量食物的眼神吧? 是吧?是吧? 一定是吧?! 而他也在好一段时间之后才反应过来,既然他许的愿望中有“希望朱云深能够得偿所愿、万事顺遂”这个内容,那朱云深祝他愿望成真,不就相当于在祝愿他自己吗?! 这个狡猾、深沉、阴暗、诡计多端的禽兽!!! 他岂敢,岂敢用文字游戏来戏耍他安澄的一片赤子之心? 于是斑鸠郑重决定! 从此以后要冷脸恭维隼, 再也不会真心实意、真情实感, 他要让朱云深只能感受冷冰冰的言语, 从此再不能深切地体会到他热诚的情感。 后悔去吧, 渣隼!!! === 总之, 日子就在安澄的埋怨、愤恨之中一天天过去,迁徙之路也渐飞渐远。 不得不说,朱海是个好的向导。 明明只是经历过一次迁徙,但他就已经将这条数千公里的路给深埋进了记忆中, 而迁徙途中他还会预判天气,再结合风速、温度与环境给他们制定最好的进行计划, 除了每日赶路疲惫了些之外, 安澄跟着他们几乎没受什么苦。 因此他们很快飞过了空气稀薄的高原, 抵达素有“天府之国”之称的盆地。 又是不一样的风光与气候。 这里拥有在整个中华都堪称肥沃的自然土壤, 养育了数不清的动植物,中亚热带湿润性气候让周围的环境变得温暖湿润, 植被的种类也较之几日前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安澄甚至能够看见香果树、珙桐等珍惜的植株,还有不少的植物都是这块盆地上的特有种。 这让他一个对于植物了解只是半吊子的鸟都看得啧啧称奇。 但让安澄开始兴奋、振奋、激动的并不是这些。 在这片神秘肥沃的土地上, 有着一种在白墙背景上拍不出彩色照片的哺乳类动物,它们是生物界极端政治正确的存在,既黑也白、既食素也食肉、既熊又猫,且雌雄难辨,叠满了堪称任何组织看来都正确的buff。[1] 几乎没有任何人能够抵挡住它们的魅力——安澄曾经对这句话不以为意,直到他在动物园盯着这群露馅的黑芝麻汤圆吃竹子长达三个小时之久。 此后,他将这句话奉为箴言。 可人生遗憾就是只能隔着玻璃窗或者栅栏去远距离的观察它们,连他们毛是什么触感的、拉出的粑粑到底是不是竹叶清香的都不知道。 不过人生遗憾鸟生补,这次,他安澄一定不会再错过!!! 不过这片盆地率先迎接他们的并不是他心心念念的熊猫,而是同准备往北迁徙的鸳鸯。 正午温度高,他们聚集在水塘之中,一眼望去几乎都是两两成双。 鸳鸯雌雄异色,雄性愿望羽冠颜色艳丽、头顶至颈后两边的羽毛呈现纯净的白,三级飞羽是鲜亮的栗黄色,乍一眼望去,像是蒙德里安的色块拼接作品;雌性个体便没有这么张扬,她们通身的羽毛大致为绿棕色,隐约可见上面淡色的斑斑点点。 实际上雄性鸳鸯并不总是如此色彩艳丽,在雏鸟出巢之后,他们会进行一次换羽,亮丽的羽毛变成更暗淡的蚀羽。 这样的高热,不仅鸳鸯要休息、隼也要休息。 在朱海的指令之下,一众隼也暂停了赶路,聚在水塘边饮水降温、稍作整理。 隼与鸳鸯两方互看了几眼,但彼此都没多大的反应,继续各干各事。 饮水的时候不宜互相打扰——这是一条默认的规矩。 安澄站在岸边,双爪紧紧地抓着草根,而后整个脑袋泡入水中咕噜咕噜地开始喝水。 “咕咕,咕咕咕——” 自然山泉,有点甜。 他不是鉴水师,他只是大自然的饮水客! 把快要被高温烤熟的脑袋降了降温,又止了渴,安澄撑着身体将自己从水里拔出来。 然而甫一站直,就看见一对鸳鸯在离他不到一米远的水中自在地游着,两鸟靠得极近,不时还会脑袋相抵、脖颈相交,喙一张一合之间似乎在窃窃私语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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