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冽正切了蛋糕,准备递给许小真,喋喋不休引诱:“哥哥,既然你都已经和嫂子分开住了,要不去我那儿住几天好不好?就几天,我一个人在家好孤单好寂寞。” 许小真接过蛋糕和刀叉,有些犹豫:“我再考虑考虑。” 蛋糕带着奶油的芳香,许小真纵然喜欢,也头皮发麻,他还记得第一次喝牛奶浑身起疹子,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沈冽眼巴巴看着他:“是我的请求给哥哥带来困扰了吗?哥哥连蛋糕都没胃口吃了。” 许小真不好让孩子伤心,校医室就在附近,一会儿打发沈冽走,他去拿点药应该也没事,于是硬着头皮叉下一块松软的蛋糕胚。 手腕忽然被来人滚烫的大掌握住了,蛋糕叉掉在草地上。 “你哥牛奶过敏,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嫉妒的顾延野被冲昏理智,唯一能保持的只有气定神闲的姿态,接过许小真手中的蛋糕,“也是,你跟你哥分别那么久了,自然没有我对你哥哥熟悉,这种错误下次不要再犯了,弟弟。” 多次的教训让顾延野知道,他一但冲上去大吼大叫是没有好结果的,只会落入敌方陷阱,失去主动权,让许小真越发心疼这个狐狸精。 他现在要哄回许小真,自然要展现体贴一面。 沈冽当场慌张,语无伦次,紧张地问许小真怎么样,并倔强地含着泪说自己不是故意的,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小的时候,家里穷,根本喝不起牛奶,哥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许小真沉默了,自己牛奶过敏的事,没有告诉过顾延野,家里食材的采办,顾延野也从来没有插手过,他是怎么知道牛奶过敏这件事的?
第44章 沈冽是在故作柔弱, 顾延野意识到了但完全无暇顾及。 许小真缓缓收紧的手指和波动的眼神告诉他,他在嫉妒之下说了存在纰漏的话。 他现在是失忆的,十八区发生过的事情, 他应该一丁点儿都不知道。 顾延野的后背微凉, 但多年大风大浪的经历还不至于令他当场失态, 刻意的解释只会欲盖弥彰, 他的表情没有一丝破绽, 一如既往,看向沈冽的表情试图宽容亲和,却怎么也掩盖不住那股高高在上的轻蔑倦怠。 “你怎么知道我牛奶过敏的?”许小真敛眸, 睫毛在白嫩的脸颊投下一小片阴影, 似乎不经意地问。 “你入学体检的档案里有, 你自己没看吗?”顾延野惊奇地瞥他一眼, “我担任过你的射击课老师,你找过我之后,我看过你的档案。” 许小真抬眸, 盯着他, 嗓音轻轻柔柔的:“你会是在意这些小事的人吗?”即便他真的看过自己的档案,这么久了, 这种细枝末节真的会记得吗?但许小真又不敢确定,顾延野的记忆力他在十八区就有所见识, 一目十行, 过目不忘。 顾延野冷峻的面容浮上怒色:“我有什么必要骗你?” 他的表现和往日如出一辙,许小真无论怎么打量,都找不出破绽, 心中那个即将破土而出的想法无法得到证实,只能被他暂且压下去。 但隐隐有些不安, 却不敢用恶意揣测顾延野。 沈冽又在旁边哭得凄惨,他只好先安慰沈冽,抚摸他微红的眼皮:“你是好心,我都忘了自己牛奶过敏了。” 顾延野看到他把注意力转向沈冽,知道这件事暂且过去了,但怀疑的种子一但种下,早晚有一天会生根发芽,他的谎言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腺体和标记的事情必须马上提上日程。 他盯着许小真落在沈冽脸上的细白手指,从大衣中掏出一块手帕,伸过去,别开了许小真的手,递给沈冽:“擦擦吧,以后多用点心,就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了。” 手顺势收回的时候,牵上了许小真的手。 等许小真被他重新标记之后,沈冽还不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为一时之气因小失大的教训顾延野吃了足足三次,他这辈子还没在谁身上栽过这么大一个跟头。 许小真没躲掉,被顾延野触碰的感觉令他战立难安,表情都多了几分痛苦,好像能回忆起那七天的场景。 沈冽抓着顾延野的手帕,倍感肮脏,在他身上栽了跟头的顾延野,显然没有以前冲动暴躁了。 顾延野将手中的花塞进许小真怀中:“小真,陪我回家吃顿饭吧。” 顾延野继续道:“你不在的这几天,我想了很多。” 沈冽有种局面不受控制的感觉,猛烈咳嗽了几声,来换取许小真的注意。 顾延野却看向他,抢在许小真前面,冲他挑了下眉,不知道是邀请还是挑衅:“阿冽也来吧,以后都是一家人。” 错愕的不止沈冽,还有许小真。 几天不见,他变得柔软,连对待沈冽,都没有以往的咄咄逼人,甚至还亲切地称呼他为阿冽。 但许小真完全不敢放松警惕,他犹记上次,顾延野也是态度回软,他欣喜若狂,但没过几天,就故态复萌。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许小真这次没有丝毫的喜悦,只是望着顾延野,心想这次他的好脾气会持续一天,还是两天。 他吐出一口气,说:“不……” 许小真话未说完,顾延野又开口:“我马上就要走了,下次回来大概要一个月以后。” “去哪儿?”许小真下意识问。 顾延野拇指摩挲他的手背,目光缱绻:“军事演习,我要带队,下次回来,大概要一个月以后了。” 一区会在每年的三四月份举办为期一个月的军事演习,场地在四大军事驻地任选其一。 帝国一向穷兵黩武,奉行优胜劣汰,常常与邻国产生冲突演习,所以每年的演习既是练兵又是威慑,荷枪实弹,残酷至极,每年都有百分之三的帝国士兵折损在军事基地。 许小真呼吸一顿,反握住顾延野的手,眸中满是焦急和担忧:“你要注意安全。” 顾延野勾了勾唇,他就知道,许小真心里还有他。 他不懂怎么对付沈冽这种狐狸精,还不懂军事战略吗? 以进为退,以守为攻,欲擒故纵。 周京烁让他动脑子想想,拿出他在军校大比武演练时候的脑子,把许小真和沈冽当作对手,如何克敌制胜,这不是他的强项吗? 顾延野茅塞顿开,看见沈冽跳脚青黑的脸,还有许小真担忧的目光,发觉用脑子处理生活上的事情,果然比直来直去用情绪有效果的多,就是不畅快。 他是高高在上的顾家继承人,顾元帅长子,帝国最出类拔萃的alpha,还从来没有要按捺自己情绪的时候,却为了许小真,甘用心计。 爱人要奔赴遥远的军事基地,肯定会吃苦,或许会受伤,也有极小部分概率发生意外,即便是点头之交,也应当为他担忧牵挂,何况许小真扪心自问,他对顾延野还有感情,没法做到冷漠。 顾延野看到他表情松动,知道许小真心软了。 那边扑通一声,沈冽忽然脸色青白,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呼吸急促,微弱地呼喊许小真:“哥……” 许小真连忙过去扶住倒地的沈冽,被他一把攥住了手。 校医室的几个医生急匆匆过来给沈冽做了初步诊断,确定没问题后才把人抬到校医室,期间沈冽一直攥着许小真,手背上青筋绷起,表情痛苦。 许小真焦急地陪同沈冽进了医务室。 场地内只剩下原本的主角顾延野被抛在原地。 医生说没有什么问题,应该是缺氧性晕厥,多出现于急性失血导致,沈冽看起来不像,可能是情绪波动太大导致的,但要观察一天半。 许小真抚摸沈冽苍白柔弱的脸颊,问他怎么回事。 沈冽倚在床头,恹恹笑着,宛若一朵风雨中凌乱的花:“哥,我太激动了,你刚才看到了吗?嫂子承认我了,他还叫我去家里吃饭,哥,我以后是不是又有家了?嫂子以后会对我好的,对不对?就像小时候,爸爸妈妈还在一样,我又有亲人了,哥,我好想爸爸妈妈。” 沈冽很少提起他的亲生父母,猛地一提起,许小真像是过电一般,四肢百骸都疼起来,巨大的愧疚像汹涌的海浪,裹挟着许小真,将他拖入汪洋。 过往的记忆漫上心头,男人的怒骂,女人的哭泣,孩子尖锐的喊叫,还有满地鲜血浮上眼前。 痛苦,心酸和心疼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许小真无法面对沈冽澄澈渴望的眼神,心脏撕裂一般,刺激得他头痛,恶心,只能死死抓着衣摆,低下头:“对不起,是我。” 如果不是他,沈冽的亲生父母就不会死,他欠沈冽的,一辈子都还不清。 沈冽如愿看到许小真愧疚的表情,微笑,俯身,将他揽入自己带有绿茶香气的怀抱:“抱歉,我不该提起爸爸妈妈的,哥哥,这会令你伤心,但我真的很怀念当年我们一家四口一起生活的场景。 不过没关系,哥哥只要一直和我在一起,不要像当年一样扔下我,我永远不会恨哥哥的,我爱哥哥。” 他感受到许小真在他怀中轻微的战栗,长叹一口气,哥哥,本来不想提起这件事的,但你怎么能当着我的面,和那个贱人打情骂俏呢。 他对父母没有什么感情,死了就死了,但哥哥,他们每次出现在你的梦中,你应该还会后悔和愧疚吧。 只这一件事,许小真令他失去了双亲,就足够弥补他一辈子,这种事,顾延野又怎么会知道呢?顾延野终究比不过自己。 沈冽抱着许小真,安抚他许久,最后才宽容大度地让他去见见顾延野,别让他等急了。 许小真这才想起被自己抛在原地的顾延野。 他从来没有被人忽略后,这么宁静过,猛地这样,许小真反倒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心疼。 好像一个向来蛮横跋扈的孩子,突然学会乖巧懂事,反倒令人心软。 医生说沈冽没有事,但久远的记忆唤起他内心愧疚,此刻要是真走了,也太畜生不如。 他蹲在医院走廊里给顾延野拨了一通视频电话。 顾延野接通了,他那边黑黢黢的,只有那张冷峻深邃的脸格外惹眼,不知道在哪儿,许小真干干巴巴问候了他一句,还没措辞好怎么不去他那边,顾延野先开口了:“小真,出来。” 许小真想到什么,飞快跑出去,果然在医务楼外看到了拎着袋子的顾延野。 他单手插在墨色大衣口袋里,提了提袋子:“还没吃晚饭吧?” 许小真今晚想用营养液对付过去的,没想到顾延野会来给他送饭,这并不像他会做出来的事情。 不可否认,许小真心脏酸软,还从来没有被这样关心过。 楼下有几张桌子,顾延野找了张,把饭菜摆在他面前,问:“小真,我回来之后,你能回家吗?我们重新开始。” 许小真沉默,迟疑,抓着筷子的手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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