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和同学们相处的都很好吗?”他问。 许留摇摇头:“我的朋友只有那么几个,我又不会和所有人一起玩,大多数都玩不到一起去。” 许小真摸摸她的头:“那明天把礼物都送回去吧,不喜欢的人,礼物不要收。” 许留乖乖点头。 许小真也料到了,alpha和omega在九区也算是很罕见,他的身份一直没有出现在许留的家长栏里,一直都是陈奕松代为监护,他的身份大多数人不清楚,但钱是不少砸的。 一个家中有背景的alpha,远比一个有背景的beta值得巴结。 这些礼物大多数恐怕是她的同学父母准备的。 许小真不动声色,问了她在学校过得怎么样,最近和平常有没有什么不同。 他很忙,许留难得见他,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从生活到学校,再到朋友,说得事无巨细,连每天只能吃一根冰淇淋都讲了。 许小真摸着她的头,心一点一点冷下来。 因为是alpha,所以理所应当受到了原本千百倍的关爱照顾,她和那些会分化成beta的同学原本平等的地位发生了变化。 说出的话,做出的事,几乎没有人会质疑她。 即便她因为没有听见上课铃声,迟到了十分钟才进教室,明明是应该接受批评的错误,老师也只是纵容的笑笑,说许留同学和大家不一样。 所有人都热情地巴结她,想要和她做朋友,无论她做什么,都是对的。 连家庭作业都有很多人上赶着替她完成。 原本可爱活泼,善解人意的孩子,在各种价值观还未完全铸成,被众星捧月太久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连许小真都不知道。
第99章 许留敏锐地察觉到爸爸的心情不算好, 是因为她吗? 她小心翼翼问:“爸爸,我分化成alpha,你不高兴吗?那我不做alpha了。” 许小真安慰她:“并不是, 不管分不分化, 你都是爸爸最重要的宝贝, 但是迟到这种事情不能再做了。” “我知道的!”许留亲昵地蹭蹭他, “可是爸爸, 为什么大家不能都分化成alpha或者omega呢?这样所有人生活就变得很美好了。 班里一直有个特别讨厌的同学,总是在我回答问题的时候说我说得不对,我超级生气!我要变成alpha被他知道后, 他再也没有反对过我。” 许小真摸摸她的脸蛋, 想了想说:“就像一直存在男女两个原始性别一样, 无论是分化成ABO哪个性别都不是我们自己可以决定的。 和你不对付的同学只是因为你们观点不同而已。你觉得今天不会下雨, 所以不想带伞出门,妈妈却觉得今天一定会下雨,要你带上伞, 并在你说话的时候打断你。 你可以说妈妈这种行为是不礼貌的, 但是你不能禁制他发表自己的意见,即便他的意见是错的, 而且没有一个人的观点和想法永远是对的。” 陈奕松打断许小真的话:“你能不能别总拿我做反面教材?” 许留立马举手:“妈妈你打断爸爸说话的行为是不礼貌的。” 陈奕松气笑了:“真团结啊,不愧是你生出来的, 早晚把我气死。” 许留其实在家庭构成上有些迷糊, 她前几年才知道自己是爸爸生的,但大多数人都是妈妈生的?为什么她是爸爸生的呢? 后来她就不迷惑了,因为问过班里很多同学, 他们既有爸爸也有父亲,他们也是爸爸生的。 许留其实有点怕妈妈, 她不敢亲亲妈妈哄哄妈妈,就过去拉拉他的手:“对不起妈妈,那妈妈下次不要打断爸爸说话好不好?” 她又飞快钻到许小真身边,仰起头问:“爸爸也不会永远对吗?” “当然,”许小真毫不犹豫,又似回忆:“爸爸年轻时候犯过很大的错,付出了很惨重的代价。” 陈奕松听到他年轻时候犯错,以及惨重代价,就知道说的是什么,他并不想听,也不想回忆,推了下许留:“去写作业吧,不然今晚要熬夜了。” 许留走后,陈奕松才问:“你有什么打算?” 许小真或许应该庆幸许留成为一个alpha,在这个残酷的社会能生活的无拘无束,这是人之常情。可他无法眼睁睁看着身边人在温水煮青蛙中成为压迫阶级。 许留所拥有的资源和人生轨迹注定不会只让她长成一个平平无奇的alpha。 “我不知道。”他暂时不知道。 陈奕松并未有他那样的忧心忡忡,不太在乎地摊手:“随便,顺其自然,或许她受你影响不会变成我这样,或者顾延野那样呢?” 许小真知道这不大可能,人类存在于环境之中,环境塑造人类。 “一切等我回来再说吧。” 他去收拾了行李,用冷水洗了把脸,冷静许多,秘书把出差几日的行程发给他。 陈奕松把行李递给他,顺手把枪塞进他腰间,亲了亲他:“走吧,小心点儿,顶了膛的。” 许小真眼睛不好,枪对他大多时候是个摆设,随便开出去容易伤人,但他此刻也没拒绝。 他车后,秘书柳问按照习惯把全息投影打开,播放当天的政要新闻,现如今整个帝国最轰动的无非是元帅顾川因病辞退,他的长子顾延野继任,成为第三帝国新一任的统帅,轰轰烈烈的就任仪式正在举办,狭窄的车内空间里回荡着高亢的国歌,令人振奋。 柳问每每看到这位新任元帅的履历,都叹息羡慕,顶级的家世和能力,一路高歌猛进的晋升。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他父亲又恰到好处的瘫痪,腾出了位置,让他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统帅,还有这样出色的相貌,柳问根本想不出他的人生会有什么样的烦恼。 不过这些多想无益,他还是踏踏实实把自己的工作干好要紧,刚准备把整理好的资料递过去,国歌戛然而止。 柳问动作顿了顿,悄悄回头,见他往日温和的上司满脸阴云,切断了投影,右手撑着下巴看窗外雨滴滴答答地落,淡粉色的唇抿得很紧,眼睛里都是烦躁,左手无意识敲击着扶手。 车里气氛变得凝重,如果郁闷能化作实质,大概车内现在已经电闪雷鸣了。 他还从未见过检察官这样的时候,平日里不管遇到什么麻烦,即便是塌天大祸,检察官都是一副和气淡然的表情,好像永远能把问题解决,也能为他们这些做下属的撑起一片天。 这次的联合会议,难道真是什么了不得的麻烦? 柳问识趣地默默把材料收回来。 许小真根本不怕什么天塌的麻烦,麻烦有了就解决,没什么了不起的,只要还能活着,总有希望。 但架不住在这个月,好几个天一起塌了。 这次去四区除了有一桩走私案件需要几个区的警署和监察署联合办理,还有四区执行官四十岁生日宴会,也向他发出了邀请。 当年他顺势就坡,狐假虎威,方昂这么多年一直以为他爬的是顾川的床,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不少人都把顾川当成了他的靠山,顾川堂堂一个元帅,这种脏污的绯闻也不会有人专门往他耳朵里倒,听到了更不会专门澄清。 现在顾川瘫痪了,很多人都在明里暗里打探他的金主到底换没换人。 他是真的没想到一个alpha,六十多就不行了,真是废物。 这场宴会非去不可,人到门前却称病推脱,只显得他底气不足,坐实靠山倒塌的传闻。 晋云深前些日子还旁敲侧击询问,他是不是真的当年弄得顾川父子反目,逼得顾延野远走六区,现在顾川瘫痪,顾延野会不会报复他?他俩一根线儿上当蚂蚱这事要不算了。 他哪儿有那么大本事? 晋云深是个权欲熏心的小人,许小真一但和他说实话,不出一个小时他就能把自己卖了。 至于顾延野,他有四年没骚扰过自己,许小真觉得他多半想开了放下了。 这次生日会,他直觉是个鸿门宴,如果不是和公差赶到一个时间,他必定想办法推掉。 “三个月前修改的公共医疗法案将正式开始实施后,医疗税上调百分之十。 根据调查结果显示,八级公民以下对此抵抗情绪较为激烈,中断全民保险人数超三千万。” “十八区在五年前矿坑回填的废弃遗址兴建综合医院,近年多次发生氡气泄露,使得附近居民多人患癌,消息被一压再压,政府及医院双方推诿,拒不承担责任,加之无力缴纳医疗税收,病人联合砸毁十八区医疗署,已经由军队以恐怖袭击为由关押,等待枪决。” 许小真比对过政府内部的财报,早在三四年前,就因为分化者补助金占用了过多社会资源,财政支出压力过大,不得已提高赋税,现在下区的经济才刚刚运转起来,税收就变相地增加了。 还有许留的分化。 这一桩桩一件件堆积在一起,许小真感觉自己在走钢丝,比他刚实习那年情况还要艰难。 每条法律的天平都没有向着公平正义的方向倾斜。 他很焦灼,需要一个机会,不能把下区刚刚运转起来的经济体制重新打回到过去。 …… 顾延野在凌晨三点,过往的记忆又翻来覆去向他走来,折磨着他,可比起什么都梦不到,他更愿意接受这样的折磨,至少在梦里还能见到许小真。 将近五年的时间,他没有打扰过对方,但是许小真做的每一件事,他都知道。 许小真无论什么时候,都很棒。 床品的洗涤剂用的还是许小真在的时候的牌子和味道,但上面已经完全没有对方的味道。 他的神经抽痛,脑袋发胀,疼得几乎要裂开,侧躺着拨弄了手腕上的红色绳子,才有想继续活下去的欲望。 他无数次翻来覆去地想,他现在走得越来越远,再也不会受制于任何人,他都改了,会不会有再次追求小真的机会? 可是他不知道要怎么重新出现在小真面前。 会不会让他生气,一定会的。 但是他知道小真不会骂他了,小真碍于他的权力,不敢对他发脾气,他不希望这样,这比剜他的心还令他痛苦。 顾延野起床,去厨房给自己倒冰水,走近才看见一道纤细的身影背对着他,系着围裙,挥动着手里的锅铲。 他的死去的心脏猛地一颤,跳动,这些年无数次梦到的场景,现在是真的吗? 对方回过头,冲他羞涩一笑:“元帅大人。” 对方长着一张和许小真五分相似的脸。 顾延野顿时如坠冰窟,换作以前大概会把人拳打脚踢打出去,但他知道小真不喜欢他这样,他只是克制着愤怒和失望,道:“怎么进来的?出去。” 对方看他没有把自己扔出去,大起了胆子,笑着说:“是周少将送我来的,您不喜欢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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