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如霜在宋玄机和贺兰熹之间果决地作出决定:“不行,我必须保护好自己和你。” 贺兰熹不由感慨:“啊,好冷静的祝云,以后无情道的未来就看你的了。” 祝如霜当仁不让:“好说!” 贺兰熹明白祝如霜的选择没有错,唯有保护好他们自己,宋玄机才能专心对付两位鬼殿下。 贺兰熹低头看了眼散发着幽光的菱形灵石。 道理他都明白,但只能被人保护的滋味实在太难受了,他快受不了了啊! 好在宋玄机以一敌二,在雪域和法相的相助下丝毫不落下风,甚至渐渐占了上风。 但见宋玄机召回忘川三途,乘风而起,找准落点后俯冲下去。空气中凝结出锋利的冰凌,冰凌扒开层层触手,阎獜藏起来的身躯就此暴露在忘川三途剑下。 ——噗。 忘川三途刺入胸膛,触手发出阵阵凄厉的惨叫,疯狂扭动后相继摔在了地上。阎獜失去了他的外壳,本体也受了重伤。他用赤红的眼睛瞪着宋玄机,吐出一大口粘稠的血浆。 贺兰熹看得目瞪口呆。 宋玄机的法相今日居然停留了这么久,持久得让人惊叹! 贺兰熹惊喜之余还有些奇怪。宋玄机的法相强大是强大,但召唤一次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上次在太华宗的考场上,宋玄机的法相只挡下了江隐舟的一剑便消散了。 可现在数个回合下来,宋玄机的法相不但没有被削弱的迹象,反而越战越勇越来越强了,就好像有一股力量在源源不断地支撑着他。 贺兰熹奇怪的是,鬼界怎么会有可供宋玄机驱使的力量? 除了他手里的神格,还有什么能具有如此庞大的威力? 莫非……是他们二位? 贺兰熹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北洛神像和浣尘真君的影子。 但贺兰熹很清楚,北洛神像的神力遍布于鬼界的每一个角落,两千年如一日地镇压着鬼界。 即便天道法则不再允许鬼界受制于人间,北洛的神力依旧无处不在,无处不有。 贺兰熹虽然还没有想起自己和北洛之间的往事,但他相信北洛上神如果在鬼界感受了无情道弟子的存在,他会愿意助他们一臂之力的。 “时雨你快看,”祝如霜的声音将贺兰熹的思绪拉了回来,“鬼七在画什么?” 贺兰熹这才注意到阎狴在地上画出了一个六道轮回阵,似乎是想带着阎獜逃出鬼界。 阎狴这一诡异的行径正好印证了贺兰熹的猜想:鬼界殿下们正妄图将宋玄机引回阳间。他们应该也意识到了,身处鬼界的宋玄机才是最可怖的那个。 贺兰熹:“宋浔,别让他们回阳间!” 宋玄机:“嗯,知道。” 忘川三途如万钧雷霆之势冲向阎狴,瞬息间将六道轮回阵劈了个粉碎。 阎獜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别让他拿回忘川三途剑!” 对剑修而言,剑的重要性无需多言。没有剑的剑修就如同断翅之鹰,实力必将大打折扣。 阎狴咬了咬牙,竟主动朝忘川三途扑了过去! 噗嗤—— 忘川三途破骨而入,阎狴惨叫着化为无序的混沌,死死缠绕着忘川三途。 阎狴用仅剩的半条命拖住了忘川三途。宋玄机若要将剑夺回,少不得要费一些功夫。 但宋玄机只道了一声:“——剑来。” 忘川三途听到主人的召唤,在混沌中努力挣扎了起来,却受混沌所迫,始终无法听召而去。 “没事没事,我这里有剑!”贺兰熹毫不耽搁地拔出了北濯天权。他无法确定北濯天权会不会听宋玄机的话,北濯天权在宋玄机手中未必能发挥出全部的力量,但总比没有剑要好。 要是现在有一把更适配宋玄机的剑就好了,贺兰熹心想。 贺兰熹正要把北濯天权丢给宋玄机,却发现自己死活丢不出去。 北濯天权一个劲黏着他,在他手中瑟瑟发抖,像老鼠见了猫一般,怎么都不肯接近宋玄机。 北濯天权似乎是在……害怕? 它在怕什么?在场的人和鬼,神兵和利器,除了自己哪一个能让北濯天权害怕成这样? 只见一把浅蓝色的长剑凭空幻化,以天为剑,以地为柄,缓缓在宋玄机手中凝成了实质。 长剑自虚空而出,宋玄机横剑挥下,带出一阵轰鸣的雷电。 刹那之间,整个鬼界像是一座失去了承重之山的大陆,天地为之失色,山海为之震颤。 剑出破混沌,剑落斩九霄! 阎獜的双腿被晃得不受控地后退半步,喃喃道:“……是它,它果然也认出你了。哈哈哈,还真是,许久未见了啊。” 祝如霜激动地晃起了贺兰熹的肩膀:“【不识风月】?时雨,是【不识风月】!” “什么?竟然是【不识风月】!”贺兰熹十分配合地惊叹了一声,问:“话说【不识风月】是上古名剑吧?” 祝如霜难以置信地反问:“你不知道吗?” 贺兰熹一脸沉痛:“我《九州史》学得烂你又不是不知道!” 祝如霜的声音中带着每一个无情道人,甚至是每一个修仙者最原始本能的敬畏:“【不识风月】是北洛上神的本命剑!” “啊?!”贺兰熹有点蒙了,“可我明明记得北洛上神的剑名叫【莫问黄泉】?我没记错吧!” 他的《九州史》学得再差也不至于不知道自己的祖师爷用的是什么剑啊。 祝如霜:“【莫问黄泉】只是北洛上神的佩剑,【不识风月】才是他的本命剑啊!” 贺兰熹:“!!!” 贺兰熹此刻有三惊: 一惊自己的《九州史》还是如此稀烂; 二惊北洛上神怎么会给自己的本命剑取一个这么不霸气的名字,听起来不像无情道的剑,倒像是合欢道的剑; 三惊宋玄机竟然能在鬼界召出北洛上神的本命剑? “神力,神剑……哈哈哈哈……”阎獜用指腹抹去嘴角的血迹,恨恨地笑了起来:“拿回去吧,统统拿回去!” 等北洛神像留在鬼界的神力耗尽的那一刻,鬼界法则不再是桎梏的枷锁,众鬼才能获得真正的新生。 “你还看不出来吗,宋玄机?你中计了啊。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拿走你的剑?”阎獜盯着宋玄机的脸,期待可以在上面看出哪怕一丝丝懊恼悔恨的神色:“攥取神力,召回不识风月……你这么做,只会让鬼界解封得更快。我想,你们马上就要和我大哥碰面了。” 宋玄机单手持剑,神色平静地朝阎獜走去。 “……你想做什么?”阎獜强撑着镇定,不断后退的脚步却出卖了他:“杀了我么?呵,你不会忘记了祝云身上还有彼岸印吧?” 彼岸印等同于以身相代符,只要阎狴乐意,他可以把身上所遭受的一切悉数转移到祝如霜身上。 不仅是祝如霜,还有其他被他烙上过彼岸印的太华宗弟子。倘若他灰飞烟灭,那些人全要为他陪葬。 阎獜的嘴角再次勾了起来,这是他最后一张底牌,亦是他最好用的底牌。连当初的江隐舟都因此没有对真正的鬼十三痛下杀手,他肯定宋玄机也不敢—— 然而,阎獜的笑容很快就凝固了。 宋玄机并未因他的威胁停下脚步,少年的神色甚至没有半点起伏。 “你没听见我的话吗?”阎獜捂着伤口,一边后退一边高声喝止:“你敢杀我,先死的只会是祝云。” 为了让宋玄机意识到后果,阎獜咬牙一发力,欲图发动彼岸印的效果。 彼岸印一旦生效,祝如霜就将被迫承受阎狴身上的剑伤。不识风月斩下的剑伤每一道都足以要了祝如霜的命。 贺兰熹心口一跳,想要开口提醒宋玄机,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祝如霜是阎獜的唯一一张免死金牌,阎獜绝不会轻易让祝如霜在这个时候替自己去死。 况且刚入鬼界的时候,他在祝如霜身上贴了一张以身相代符。哪怕阎獜真敢发动彼岸印,最先出事的不是祝如霜,而是他。 宋玄机绝对不会让他受伤。 他相信宋玄机,他相信北洛上神的不识风月。 宋玄机对阎獜的威胁置若罔闻,继续向前。 “停下,快停下——!”眼见威胁无用,阎獜再顾不上鬼界三殿下应有的姿态,如同一直在低陷的陷阱中直面猎人的困兽,无能地怒吼道:“你想祝云死吗?就算你不在乎祝云的死活,贺兰熹呢?如果祝云因你而死,贺兰熹会用怎样的眼神看你?!” 在离阎獜只剩一剑之遥的地方,宋玄机终于停了下来。 阎獜紧紧抓在胸口的手随之一松,喉间溢出如释重负的,轻蔑的笑。 果然,他没有猜错。对宋玄机来说,一般道友的生死无关痛痒,贺兰熹才是宋玄机仅有的软肋。 宋玄机微微低眸,长睫似蝶翼垂下,最后看了一眼曾经叱咤风云的鬼界三殿下,终于对他施舍了三个字:“你很吵。” 阎獜一僵:“什么?” 不识风月划出一道寒光,宋玄机的声音带着俾睨众生的神性,眉梢的寒芒和剑光一起落了下来:“一剑破万相。” 在阎獜因恐惧放大的瞳孔中,不识风月朝他直挥而下,冰蓝的剑光充斥了他全部的视野。 剑光中,宋玄机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无波无澜的神情和他身后的法相完全重合。 神威之下,一切反抗皆为徒劳。 一如当年,他什么都做不了。 阎獜哑然失声,被迫直面神明最终的宣判:“不、不可能!北——” 不识风月斩落的霎那,祝如霜也在强大的威压之下软了双腿。 贺兰熹眼疾手快地抱住了祝如霜,亲眼看到了那朵鲜红刺目的彼岸花在祝如霜的锁骨上一点点褪色凋零,直至完全消失。 贺兰熹抬头望去,漫天剑光渐渐散开,阎獜原本所在的位置空荡荡一片,除了一道深不见底的剑痕,什么都没有留下。 “祝云!”贺兰熹喜不自胜道,“祝云你看到了吗?你没有彼岸印啦,你自由啦!” 祝如霜的凡人之躯无法抵御神明和神器的压迫感,在贺兰熹怀中昏睡了过去。他在昏迷前也好似感觉到了解脱,嘴角浅浅地上扬,像是陷入了一个美好的梦境。 没有得到回应的贺兰熹又想去夸宋玄机厉害,只看宋玄机仍然站在原地,握在宋玄机手中的不识风月却已经消失了。 不识风月似昙花一现,在完成了它的使命后听从主人的命令重新归于寂静,再度陷入了沉睡。 宋玄机摊开手,一枚熟悉的小蓝花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无风之地的鬼界忽然吹起一阵清风,将小蓝花吹了起来。 花瓣在风中轻舞,一路摇曳着身姿,最终降落在了贺兰熹的发间,在贺兰熹的头顶扎根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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