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然一噎,是339上次给他看琴房监控来着——但怎么能出卖339,于是他说:“是我想象的,你那么聪明,而且有很厉害的老师教,不可能不好。” 顾昀迟看了看他,没说话。 章昉懿却愉悦地笑起来:“昀迟,对手有很多种,看来你可得小心了啊。” “会小心的。”顾昀迟说,“小心不要被蠢到。” 没听懂,但不妨碍温然继续吃菜。 饭后章昉懿提出一起去楼上琴房转转,不知是为了逃避被老师要求现场拉琴还是别的什么,总之顾昀迟抬了抬手机说要出去打个电话,让他们先去。 “这小子,就是怕我叫他拉琴。”章昉懿推开琴房门,问温然,“你有学什么乐器吗?” “会弹一点钢琴。”温然答。 琴房很大,采光也十分好,透明柜中摆放着许多架小提琴,最大的那面墙上整齐地挂着大大小小各种照片。 “这是昀迟第一次上台独奏,五岁半的时候。” 温然凑近看,首先看的是相框的悬挂方式,没有细绳,是挂在钉子上的,应该不会突然掉下来。再看照片,不到六岁的顾昀迟穿着黑色燕尾服,一脸严肃地在演奏。 目光一转,旁边是一张看起来有些年份的大合照,日期标注是二十一年前。在许多张陌生面孔中,温然很快认出了年轻时期的章昉懿,他刚要抬手指过去向对方确认,却忽然注意到站在章昉懿后排的女人。 别在耳后的长黑发,干净清美且丝毫不显寡淡的脸,站在人群中像一棵秀丽的竹。 与照片上那双眼睛对视的一瞬,温然心头猛然重跳,他确认自己并不认识这个女人,熟悉感却扑面而来——就像看到自己的脸。 “太像了,对吗?”章昉懿轻声道,“上次我说你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就是她。” 温然还盯着那张脸,入神到只能用气声问:“她是谁呢?” “李轻晚。”章昉懿缓缓道,“我最优秀最有天赋的学生,曾经我以为她可以接任我成为乐团首席。” “相比其他从小就开始学琴的人,她的起点要晚很多,但音乐离不开天赋,而她就是那个有天赋的人。” “她拿了很多奖,媒体杂志想采访她,都被拒绝了,不少人觉得她太清高太骄傲,只有我和我太太知道,她只是不爱和人打交道,对世俗的光环也不感兴趣,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琴房里练习和谱曲,她认为自己只是个普通的小提琴手。” “后来她顺利进了首都乐团,我和太太都笃定她会是下一任首席,甚至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心跳被拉成直线,温然问:“最后呢?” “她失踪了,在十七年前。”章昉懿看着那张照片,声音低沉下去,“突然就不见了,音信全无,至今我们都不知道她在哪里,是不是还活着。” 下楼走出客厅时阳光淡了很多,顾昀迟拿着小锄头在暴力松土,章昉懿唉哟了一声:“小少爷,我的花都要被你铲死了!” 顾昀迟扔下锄头起身:“它本来就要死了,章老师别赖我。” “本来说不定还能抢救一下的。”章昉懿道,“行了你快去洗手,不然传到老顾的耳朵里还以为我指使你干活,他最近身体怎么样?” “身体很好,谢谢您挂记。” 洗完手,顾昀迟转过身看着温然:“想回去了没有。” 章昉懿道:“这你让他怎么答,说想回去不就意味着觉得这里不好玩?” “知道了,是我想回去了。”顾昀迟说,“下午我还有点事。” “忙去吧,什么时候空了再一起过来玩。” “嗯,老师再见。”顾昀迟走到温然身旁,见他呆愣着,提醒他,“说话。” 温然回过神,慌张道:“哦、哦,老师再见,午饭很好吃,今天打扰您了。” “不打扰的,欢迎你们来。”章昉懿看了他几秒,“去吧。” 回去的路上温然安静看着窗外,李轻晚的脸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尤其在得知她已经失踪十七年后,温然心里奇怪地产生一种遗憾和悲伤。 天色逐渐变得阴沉,似乎又要下雨,顾昀迟依旧把车停在路口,温然转回头,勉强提起精神,说:“今天麻烦你了,谢谢顾司机。” 说完看到顾昀迟的眼神,温然哆嗦了一下,顿时清醒:“不是不是,说错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发情期是会影响智商的。”顾昀迟道,“虽然你平时脑子就不怎么好。” “可能是的,我这两天还是觉得有点不舒服,不好意思。”温然推开车门,想想又问,“你下星期还会去学校吗?” “干什么。” “就问问,要是你有空,可以多来学校玩玩。”温然避开对视,“你最好的朋友不是都在学校嘛。” 不等顾昀迟回答,他说完就下了车,恰好雨点渐渐落下,温然关上车门,朝顾昀迟挥挥手,大步跑回家。 一进大门却看见陈舒茴常用的那辆车停在花园里,几个保镖站在门口面面相觑,温然心下一惊,几乎是冲过去,一迈进客厅便听见陈舒茴恼怒的声音。 “温睿是不是疯了,把人弄到家里来?!” 作者有话说: 感觉顾少在然朝他跑过来的时候坐在车里偷偷录像了,不是很确定,只是感觉。
第34章 《热烈欢迎顾少莅临我校!》 客厅里开着灯,芳姨拉着陈舒茴的行李箱,十分为难地站在一旁,走也不是,劝也不是。 “真是要翻天,什么阿猫阿狗都养到家里来!” 陈舒茴穿了一身颇为素雅讲究的套装,看起来昂贵又上流,说话的语气却嫌恶而鄙夷。方以森站在茶几前,平静的面无表情。 温然快步走过去挡在方以森面前:“是哥硬要把方助理关在这里的,他想走也走不了。” 尖锐的目光打在温然脸上,陈舒茴问:“你是在教训我吗?” “怕你太生气,所以解释一下。”方以森就站在身后,温然听见他平和轻微的呼吸声,好像能给予人勇气。温然说,“只要哥肯放人,你哪里用得着这样发火呢。” “谁知道是不是装的,有些人为了往上爬,什么样子做不出来。” 这句话明明用在温家最合适,温然问:“我们家有什么值得别人来爬的吗?” 可能他也疯了,跟两个疯子当了这么久的家人,大概率他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一声闷响,陈舒茴将包掷在沙发上,盯住温然:“你是不是忘记自己是什么身份了?温家养了你这么些年,给你吃给你喝,你现在是觉得自己攀上顾家了,有靠山了是吗?” 在陈舒茴的思维里,似乎反抗都必须建立在有依靠的基础上,赤手空拳的战役只是不自量力的笑话。 方以森的手已经按在温然肩上,准备随时将他推开,而温然固执地站在原地不肯动。 “我没有攀上顾家,只是实话实说。” 陈舒茴似乎是端详了一下温然的脸,然后轻蔑地笑起来,仿佛意有所指:“beta果然都是一堆痴心妄想的货色。” “那也比你这个疯子omega好。” 低沉的声音传来,温睿踏进门,脸上疲态很重,神色却冷得有些吓人。 “人是我带来的,有什么火冲我撒。”温睿走到温然身前,高大的身形将陈舒茴完全遮挡。 “冲你撒?”陈舒茴冷笑,“你会听吗?你们现在眼里还有我吗?” “你把所有人当棋子,还要别人眼里有你,太贪了吧,不觉得这个家已经被你搞成监狱了吗?”温睿丝毫不打算低头的样子,“我劝你还是把精力放到正事上,想想那些烂摊子要怎么收,而不是在家里发疯,有什么意思。” “烂摊子,是我一个人搞出来的烂摊子吗?你当没你的事了?” “别一天到晚给我扣帽子,你们做的脏事还少吗,大不了就趁早都玩完,我反正受够了。” 陈舒茴嗤了声:“你以为自己多高尚,抓着一个beta不放,不就是把他当替代品。” 肩上的手动了一下,温然看着温睿的背,想起曾听说多年前温睿有个omega初恋,因家境不够登对而遭到陈舒茴反对,后来出了国再无音信。 他忽然明白了温睿为什么会对方以森一见钟情,不择手段地要将人留在身边——还有那句要往方以森身上植入omega腺体的威胁,原来也包含着试图让替代品更合心意的念头。 温然怀疑温家人是不是都对omega有什么执念,从自己到方以森,区别在于他被迫成为omega是出于利益,而方以森却是实实在在的飞来横祸,因为一张相似的脸,被禁锢、被羞辱,甚至还有被变性的风险。 “那又怎样,你怎么知道我现在是拿他当替代品还是他自己。”像生怕刺激不到陈舒茴,温睿继续道,“这次带他来家里也没别的意思,就是顺便通知你,我以后会和他结婚。” 倏地,温然感觉到方以森的手瞬间收紧扣住了自己的肩膀。 然后下一秒,“啪”的一声,温睿被陈舒茴一巴掌打得偏过了头。 一片死寂之中,陈舒茴一字一句道:“想都别想。” 高跟鞋声响起,她拿起沙发上的包,疾步走上楼梯,芳姨担忧地看了看温睿,拎着行李箱跟上去。 “神经病。”温睿随手擦擦自己的脸,转过身来,歪头去看温然身后的方以森,“东西收拾一下,走。” “去哪?”温然下意识问,生怕温睿被陈舒茴甩了一巴掌后气昏头直接带人去动手术。 温睿平静地顶着脸上的巴掌印看了温然一眼,说:“回他家。” 随后他抓住方以森扣在温然肩上的手,把人给拽走了。 强势的母亲,摆烂的兄长,无能的弟弟,组成了这样一个荒诞诡异的家庭,正常人看了都要退避三舍,何况熟知内幕的顾昀迟和方以森,一个被设计订婚,一个被强制拘禁——温然想,自己应该还是残存了一些良知的,否则为什么面对他们时总是心怀愧疚。 回到房间,温然在书桌前发了会儿呆,李轻晚的名字和脸却不停浮现在脑海。 他打开手机,搜索‘李轻晚’,映入眼帘第一条便是李轻晚的演奏照片,比合照中要更清晰。温然注视着那张照片,半晌,才继续往后看文字。 李轻晚,女,beta,毕业于首都音乐学院,曾任首都交响乐团第一小提琴组副首席。 “beta……”温然不自觉地复述,他以为李轻晚那样美丽且有天赋的小提琴手至少是A级omega,却不想竟然是beta。 浏览完所有网页,大多是获奖、演奏新闻,有关荣誉的一切都停留在十七年前,之后的消息便是关于这位天才小提琴手突然消失在大众视野的零星猜测,最终也淹没在漫长的时间里,不再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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