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静下去,温然对着课本发呆,这几天他没再去顾昀迟家,那场关于性骚扰与反性骚扰的对话暴击了他的心灵,更重要的是他不知该如何面对订婚这件事,害怕看见顾昀迟憎恶的眼神。 班级在同一楼层,遇到贺蔚和陆赫扬的概率大大增加——开学第一天就迎面碰上了,两个alpha走在一起,与温然并无任何交流,但贺蔚看似端庄不倚实则已严重斜视的眼珠子出卖了他的欲言又止。温然惨淡地明白,他们也都知道了。 担心哪天顾昀迟来了学校被自己遇上,温然走出教室的频率更低,对此陶苏苏很担心,还委婉地劝他去看看心理医生,治疗一下自闭症。 一周结束,大家溜得飞快,只剩温然独自在写题,打算等校门口人少一点再去搭公交。 “嗨嗨。” 温然抬起头,贺蔚正扒着门沿探进半个脑袋,露出一双桃花眼。他问:“下周六晚你有空吗?” 怀疑他在明知故问,因为下周六就是顾培闻的生日。温然说:“那天应该要去参加顾爷爷的寿宴。” “嗯对,我知道,我和赫扬也去的。”贺蔚把整张脸露出来,站直,“就是问问你在晚餐结束后有没有空,我那天晚上有个生日派对。” 原来不是明知故问,温然有点惊讶:“你和顾爷爷同一天生日吗?” “那倒不是,我生日在周日,不过我爸妈肯定要宴请很多客人,就像上次赫扬的生日会那样,很无聊,所以我打算提前一天开通宵派对,反正过了十二点也就是生日了嘛。而且我们都要参加寿宴,到时候结束了一起去游艇上,很方便。” 不确定如果顾培闻真的宣布了订婚的事,顾昀迟还有没有心情去参加派对,自己又是否能活着走出鸾山。温然很为难,他着实对寿宴那晚的情况悲观至极,但又不擅长表达拒绝,犹豫再三,他问:“到时候再看可以吗?” “可以的,我了解。”贺蔚弯起眼睛一笑,“放心,我请了很多朋友,不会尴尬的。” 他这样善解人意,温然更不好意思拒绝了:“好,能去的话我一定去。” “那就这样说好了,不用带礼物,只是大家一起玩一玩。”贺蔚打了个响指,“我先走了,你早点回家,拜拜。” “嗯,再见。” 这段时间陈舒茴和温睿忙得不见人影,只有温然像等待行刑日逼近的死囚。忐忑不安着,还是到了周六,下午温睿一个人回来洗漱换衣服,温然穿着那四套定制礼服的其中之一,站在镜子前有些茫然。 “好了没,司机到了。”温睿路过次卧,敲了敲房门。 温然打开门:“好了。” “你这副死样子是怎么回事?”温睿一边戴手表一边道,“装也装得高兴点,又不是杀头,多少人挖空心思地想和顾家攀点关系,你也太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这话荒谬到让温然毫无任何反驳欲望,只说:“知道了,走吧。” 崭新的商务车停在大门外,上了车,司机开动后便周到地将隔离挡板升起来。后座一片寂静,温睿看着手机道:“看你这样子,到底是和顾昀迟关系差到了什么地步。” 之前是还不算太差,但马上就要很差了。半个多月没见顾昀迟,温然丝毫摸不清他现在是什么态度。 “为什么这么快。”温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你说订婚?”温睿看他一眼,“也不算吧,只是给大部分人看个表面,让他们知道两家之间有那么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在,至于你和顾昀迟的事,主要还是跟顾家交情最深的那圈人才会知情。” 但性质是一样的,温然没说话。 “别丧眉搭眼的了,从头到尾你对顾家的价值只有信息素和匹配度,你不是一早就清楚么。当然,对温家来说,订了婚意味着能得到更多,不过风险也更大了。” 温睿哼笑一声:“毕竟你能不能被标记、能不能怀孕,都是未知数,如果哪天顾家知道了真相,我们都会完蛋,所以快才是对的,是对我们最有利的。” 标记、怀孕,过于陌生和可怕的词汇,温然怔怔道:“那些应该是很久之后的事吧?” “那可不一定,等顾昀迟上了大学,顾家就会让他开始尝试接手柏清,所以顾昀迟的病需要尽早解决,你刚好能派上用场。”温睿的食指敲着膝盖,“不过别忘了,顾家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延续下一代继承人。” “你们真的不怕被发现吗。”温然从最初就明白自己会是什么下场,却始终很难理解温家怎么敢大着胆子撒下这样一个注定要破的谎。 “这你就不用管了,到时候等着看吧。记住,你只需要讨好顾昀迟,不需要和他培养感情。”温睿意味深长,“他的易感期好像很少见,但性瘾就不一样了,说发作就发作。” 回忆所有相处细节,结论是从未发现任何异样,温然说:“可能不是很严重,我没看出来过,而且他应该会找别人解决。” “开什么玩笑,他这人挑得要命,谁都看不上,你真以为他天天在外面和别人上床?”温睿手肘搭着扶手,朝温然靠过去一些,“你说你没看出来过,那我问你,他抽烟吗?” “好像经常抽。” “那就对了。”温睿坐回去,靠着椅背,道,“其实那根本不是烟,是药。” 鸾山今晚热闹非凡,甚至出动了军队进行安保工作,一大批记者被拦在山脚。车往里开,经过一道邀请函防伪检查和安检门后,温然和温睿沿着中央大道走向主楼。顾崇泽站在大门处迎宾,见到温然时他微微一点头,温和地笑了笑。 对于顾昀迟的这个伯伯,温然始终捉摸不透,对方看起来低调得与世无争,但真的有人会甘心拿着最少的股份鞠躬尽瘁,并甘愿随时拱手让出自己的位置与成果,为后辈做嫁衣吗? 又或许不甘愿也没有办法,只要顾培闻开口,他就必须要让。 毕竟顾崇泽早年便和妻子离了婚,既没有在那场短暂的婚姻中孕育儿女,也不曾有任何私生子传闻,稍一作想就能推断出这是顾培闻下达的禁令。 宴厅内宾客满座,顾培闻正在与来客握手交谈,温然双手捧着寿礼走过去:“顾爷爷,祝您生日快乐。” “来了。”顾培闻抬手示意助理接下寿礼,笑着说,“礼服很适合你。” “每一套都很合身,谢谢您。” “那就好,先去坐吧。” 他没有提顾昀迟,温然也没有在厅内看到顾昀迟的身影,心中越发慌张不安,怕见到他,又想见他,想确认他的情绪和想法。 主桌在内厅,一道巨大的金丝楠木雕花屏风后,长约四十米的宴会长桌旁已坐满一半位置,管家引导温然走到离主座较近的一个座位,温然向他道谢,在各式各样的目光中坐下。 十多分钟后,顾培闻、顾崇泽和陈舒茴入厅落座,内厅大门缓缓关闭,晚宴开始。 直到结束,温然对面的位置始终空着——顾昀迟缺席了,在顾培闻寿宴这样重要的日子。 顾培闻放下餐具,轻轻擦了擦嘴角,其余宾客见状也停止用餐,视线渐渐集中过来。 以一种平和的闲聊语气,顾培闻开口:“桌上都是自己人,就不多客套了,各位这次能抽空来这一趟,我很高兴,当然今天也不只是过生日这一件事,我还想介绍一个人,温然。” 连手指都抻不直了,温然僵硬地抬起头。 “我和崇泽,还有舒茴在前段时间商量过了。”顾培闻道,“关于温然和昀迟的婚事,打算定在四年后,在他们大学毕业之前举办婚礼。今天在这儿算是先订个婚,两个孩子还小,在读书,不太适合大操大办,所以就只把这个消息分享给各位。” 几乎看不到惊愕或讶异的表情,在场众人大概已经提前知晓这件事。顾崇泽带头鼓掌,很快所有人都跟着鼓起掌来,陈舒茴在掌声中对温然使了个眼色,难为温然这时竟还能读懂,按着桌沿站起来,朝主座和宾客们鞠了个躬。 他被宣判了人生大事,而另一方连出席都吝啬,令这场订婚显得尤为尴尬难堪。 随后,顾培闻又宣布陈舒茴将成为柏清名下一个慈善基金会的理事之一,温然恍惚听着,也只是听着,无法进行思考。 终于主桌的席散了,顾培闻去外厅见其他客人,温然糊糊涂涂地往外走,撞到人了,他说对不起,却听见宋书昂的声音:“你怎么了?” “你也来了。”温然反应了一下,才说,“哦,我找人呢。” 他进入人群,又走出人群,走到室外。夜幕降临,圆月照着山头,温然想自己大概是找不到顾昀迟了。 身后宴厅灯火辉煌人声鼎沸,温然搓了搓脸,迈下台阶远离那些声音。他突然想到Dolu,不知此刻是在睡觉还是在山中奔跑,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开始行走,弯弯绕绕二十多分钟,居然真的被他找到那处场地。 饲养员帮他打开门,温然迈进去,脚踩着柔软的草地没有声音,没走几步他停下,看着不远处alpha坐在地上的侧影。 顾昀迟穿着礼服,领边胸针一闪一闪地折着光,Dolu的下巴搭在他大腿上,半眯着眼打盹,偶尔甩甩尾巴。一人一狮被皎洁的月光沐浴着,安宁静谧,不沾染任何喧嚣。 那颗浮了一晚上——准确来说是半个多月的心,奇怪地落回了原位,好像不管下一刻顾昀迟是要骂他还是让他滚,都没有关系。 温然轻声问:“你生气吗?” 作者有话说: 贺蔚:兄弟萌我做得对吗?
第24章 《订婚夜惨遭未婚夫谋杀》 夜晚的山风从他们之间吹过,顾昀迟摸着Dolu的脑袋,没看温然一眼,平静道:“反正是迟早的事。” 温然只关注一点:“那你生气吗?” “怎么,生气了你就愿意悔婚?” “我不敢,但是你可以。”温然说,“我没有能力悔婚,你不一样。” “一样。”顾昀迟道,“公平交换,我没那么矫情。” 顾家为他提供无数的财富、优渥的生活、显赫的地位,顾培闻将所有宽容与宠爱都给予他,而他以婚姻和事业作为牺牲代价——温然意识到顾昀迟大概从很早便看清了这种手段,权势和利益下,没有谁能不断地得到却从不失去。 有人因此纠结不甘,挣扎反抗,也有人欣然接受,沦为同谋,而顾昀迟选择冷眼旁观。 但温然还是问:“你为什么没有出席。” 顾昀迟道:“所有人都知道你们一家是什么货色,你们不要脸我还要。” 是这个道理,温然其实也想要脸,只是由不得他。他解释道:“不是要你出席订婚的意思,我是在想,顾爷爷的生日,你缺席了,他会不会伤心?” “跟你没关系,不用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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