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思考接下来该去哪儿的时候,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是王家弟弟。 王家一家三口被她救下之后,就一直跟在她的身后。她没有赶人,虽然这三人明显能力不如她,但在目前这种恐怖的环境里,多一个正常人就多一份慰籍。 王家弟弟打着手势给了个提议,他说前山有一个秘密山洞,他们可以去那里躲躲。 他们跟着王家弟弟来到前山的时候才知道他口中的山洞究竟有多秘密。 村里的前山在半腰处有一个瀑布群,每隔一小截便有一个瀑布,交替出落排列着。 王家弟弟口中的秘密山洞便在其中一个瀑布后面,穿过水帘,里面是一个溶洞,别有洞天。 过水帘的时候,马小蕾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穿到了西游记里,而这里是花果山水帘洞。 这山洞确实够秘密,如果不是马家弟弟带路,她根本不可能找得到。 目前看来,这已经是能找到的最好庇护所了。 马小蕾盘腿坐在一块岩石上,巨大的骨刀就立在她的身侧。明明是一个瘦小的姑娘,却一副大马金刀的样子。 她脚边还放着一个餐盘,那是她从祠堂离开的时候顺走的一份吃食,一盘四喜丸子。 盘子里还剩三颗丸子,她随手撇了根木枝,将这三颗丸子串在一起,就像烤串一样。 那怎么说也是她的喜宴,她多少得吃点。这么想着,她大口咬下了一颗丸子。 丸子做得很好,只可惜凉了。但马小蕾此时太饿,也不在意这点口味上的细节差距了,能吃就行。 吃东西的时候,她能感觉到王家三口一直在看自己,但三人的目光不同。王家弟弟似乎是饿了,眼神一直盯着她手中的丸子,但王家父母看向她的眼神却带着点害怕。 她,就住在隔壁,一个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孩,况且她刚刚还救了他们,有什么好怕的呢? 马小蕾吃掉最后一颗丸子,补充了一点能量。 然后,回看了过去! 马小蕾紧盯着他们。 王家父母被吓得一抖,连忙低下了头。 马小蕾立马意识到了什么,王家父母的年纪都不小了,作为村里的长辈,他们其实是知道四树村红白喜事里的全部内容的吧? 马小蕾冷眼敲了敲石头,然后打手势问:“你们在看什么?看我是人还是鬼?” 看到这个问题,王家父母的头垂得更低了,如果这里有个地洞,她们大概已经钻进去了。 “这都是村里一代代村长的……”王父勉强抬起眼,打了一段手势。 他很想为自己找点理由,说这一切都是村长的决定,他也不敢反抗,但手势打到一半他就心虚了。他毕竟是知情人,在这件事上,他们全村人都是凶手,他作为村民之一也不能免除在外。 最终,他改换手势,认认真真地打了三个字:“对不起。” 王母也抬起头,同样真诚地打出了“对不起”的手势。 只有王家弟弟对此还是一头雾水,他看看父母,又看看马小蕾,打着手势不停追问。 过了好一会儿,王家父母才向儿子透露了村里红白喜事的全貌。 四树村的红白喜事其实也是分开的,中午那顿席是白事,给人下葬;晚上那顿席才是红事,庆人结婚。 但这两个仪式凑在一起,就是一场——冥婚。 由村长主持,将村里的年轻姑娘卖出去,卖给外面那些早死的男人结冥婚。 王家弟弟的眼睛一直盯着父亲的手,脸上挂满了震惊。 他一直以为自己生活在一个平静、祥和的村子里,却从没想过在这平静下面居然还藏着这样龌蹉的事情。 他突然明白了村民常跟他说的那句话,“你姐姐要是还在就好了”、“你姐姐要是还在你们家就有钱了”…… 所以,他姐姐如果还在也会被村里卖去结冥婚吧? 想到这里,他眼眶一红,不由自主地打出了“姐姐”的手势。 王家父母的眼泪也在那一瞬间落了下来。 王母手语道:“艳艳当年生了一场很严重的病,我们趁着带她出去看病的机会将她送了出去。回来的时候我们编了一个传染病的理由,说尸体在外面就火化了,其实艳艳的骨灰盒里装的只是一捧烟灰……” 王父摇了摇头,抬手道:“只是没想到,艳艳还是没能安稳地活下去……” 原来……原来自己当时在手机屏幕上瞥见的真的是姐姐的尸体…… 王家弟弟后知后觉地流下了眼泪。 曾经,他无数次地难过于自己家的清贫,现在他却无比庆幸于自己家的清贫。 至少这证明他的父母还存留有良知,没有做出卖自己女儿的事,还没有被这个村子异化成吃人的怪物。 王家一家哭成了一团。 马小蕾看了一会,很快就默默偏过了头。 她记得王家的那位姐姐,很漂亮的一位姐姐,叫王艳艳。一直听村里人说,在她很小的时候,那位漂亮的姐姐就死于了一场传染病。 她没想到,这件事的背后居然还有这样一个故事。 王家为了能保下自己女儿的命,已经做了他们所能做的一切努力。 马小蕾低下头,踢了踢脚边的木串,想到了自己的姐姐。 她除了有一个哥哥,还有一个姐姐,他们家的大姐。 大姐是一个很温柔的女孩子,但有一天就这么突然不见了。父母当时告诉她,大姐跟一个外面的小伙子私奔了,不会再回来了。 她当时很小,什么都不懂。现在回想起来,那天村里似乎就是在办红白喜事,但她被父母关在了家里,并不清楚。村里大概是害怕她们这些女孩提前发现端倪,所以从不让她们参加红白喜事。 但她记得,她们家的新房就是在那之后建起来的。 所以,父母把大姐也卖去配冥婚了吧?家里建新房的钱就是大姐的买命钱吧? 想到自己的母亲,她又看了看还在抹眼泪的王家父母…… 同样是为人父母,她不明白自己的父母为什么能这么狠心。 狠心到能够心安理得地吃人血馒头,吃自己女儿的人血馒头。 …… 山里没有灯,天很快就全黑了下来,几人捡来枯枝,生了一团火,商量着轮流守夜。 王父作为这里最年长的,主动承担起了第一班岗,马小蕾选了第二班。 交接班的时候,马小蕾打手势问:“村里的红白喜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王父抬手比划:“在我们这辈之前就开始了,有好几代人了。村长都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估计得有上百年了。” 马小蕾有些惊讶,这时间比她预想得要更久。 她简直无法想象,在这上百年间,究竟有多少花季少女被活生生埋葬在了后山的坟堆里。 “我不困,陪你再守会儿吧。”王父打着手势又重新坐了下来。 王父继续打着手语,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我听村里的老人说过一个传言,说是很多年以前,村里办红白喜事,不知道是当时迷药量没算好还是出了什么问题,总之那位被送去结冥婚的新娘挣扎得很厉害,不停呼救。那一任的村长是一个手段狠辣的人,直接将新娘的舌头给拔了……” 听到这里,马小蕾像是能感同身受一样,嘴巴莫名痛了一下。 王父继续打手语:“从那以后,村里诞生的所有孩子就都成了哑巴。一代一代下来,四树村就彻底成了一个哑巴村。” 王父有些无奈地继续打手语:“对我们来说,不能说话是一个终生的缺憾。但对外面那些想要买儿媳妇的人来说,这却成了他们眼中的一个优点。对他们来说,一个安静的、不会尖叫和吵闹的儿媳妇,更能让他们安心。” 王父又陪马小蕾坐了一会儿才起身,他拍了拍腿,然后又打了一段手势: “那则传言的真假和时间都已经不可考了。或许那就是村里红白喜事的开头,那个可怜的新娘就是第一个被卖去结冥婚的。” “村里一代代人都不能说话应该就是初代新娘对大家的诅咒吧。只要是四树村的村民就逃不过这里的诅咒。” “逃不掉的,我们都逃不掉的……” 手势落下,王父转身贴着石壁眯起了眼睛。 马小蕾横刀坐在火堆边。她脑海里还盘旋着刚刚王父告诉她的传说,她控制不住地去想当年那位“新娘”被拔掉舌头,埋进棺材里的时候该有多恐惧。 面前的火焰照着马小蕾身上的红色嫁衣,忽明忽灭。 …… 后山。 月光穿过密密麻麻的触丝,反射出锈红色的光。 一套相似的红色嫁衣,此时正立于山头。 那件嫁衣看起来年代更为久远。 嫁衣之上,是大张的嘴,似乎是在呐喊,但却没有任何声音。 大张的嘴里黑洞洞的,里面缺了一片,一片对人类来说最重要的……舌头! …… 就在同一时刻,远在百公里之外,从四树村走出去的王艳艳身上同时发生了异变。 只是那时,还没有任何人发现王艳艳尸体上的异象。 更没有人知道,在偏远的四树村里,正发生着更为恐怖的异变。 …… ———— 第三天的下午。 吃过午饭,下午两点钟,王虎就通知了局里他们即将出发去四树村的消息。 四树村里虽然早已经发生恐怖的变化,但因为整村被红色薄雾笼罩,所以没有人知道里面的情况。局里甚至觉得王虎的出发时间安排得太早了。 局长又想到王虎和居宸两人还是伤员,心里不放心,又安排两名队员跟他们同行——一组的赵雄和田于殊。 王虎那边,发完消息之后就带着居宸出了门。
第38章 红雾 下到三楼的时候,居宸看见301室的门上贴着白色的挽联,门半掩着,从门缝里能看见里面摆满了白色、黄色的花。 301室的李芬正在布置灵堂。虽然她跟张威的婚姻结束得并不愉快,但出于责任感,她还是尽力在为张威办丧事。 门缝正对的地方,放着张威的黑白照片。 居宸瞥了一眼,收回了眼神。 王虎也跟着看了一眼,叹了口气,说:“这人就是在这次污染事件中死掉的。唉,如果我们能早点发现、早点行动,就能少一点死亡。” 对于居宸来说,人类的死亡,尤其是这人的死亡,没有任何的意义。 他语气平静地说:“安通大厦跳楼案发生的时候,这人就在楼下,最先喊的‘跳吧’。” 居宸的记性很好,所有人的脸,他只要看一次就能记住。 他还记得,王艳艳刚刚跳楼那会儿,净化局的人就去做过检测,或者是舌狱具有隐藏能力,又或者是王艳艳那时还没有变异,总之当时并没有检测出污染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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