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那是合棺前撒下的喜糖。 马小蕾摸了摸肚子,瘪的。从入棺到出棺,她消耗了太多的体力。她弯腰,毫不犹豫地抓起一颗糖,剥开,囫囵塞进嘴里。 水果糖很甜。 她将糖果咬得嘎嘣响。 村里现在应该在办第二场宴席吧?她想。 说起来,那还是她的“婚宴”呢。 呵。 总之,村里人现在应该全聚集在祠堂。她得趁着这个当口离开村子。 好不容易大难不死,她可不能再被抓回去。 不过,穷家富路,她得先看看口袋里的钱。 补充了一点体力后,她立马去摸自己的内侧口袋。 还好,金首饰和那两个厚厚的大红包还在她的内侧口袋里好好待着。 她先将金首饰拿出来,挨个放在手上掂了掂,又挨个咬了一口。 嗯,是真的。 出村之后,先把金首饰卖了换点钱。她将金首饰收好,又去看那两个红包。 她抽出红包,撕开纸袋。 还行,里面确实满满当当的都是红色票子。 她将两个红包里面的钱摞在一起,吐了口口水,开始数钱。 但一上手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些钱打眼一看确实与一百块的纸钞没有任何区别,但如果仔细一看,就会发现少了一样最重要的东西。 没有防伪水印! 马小蕾立马连抽了好几张出来检查,全都没有防伪水印! 是、假、钞! 更准确的说,这些全都是冥币! 做得与真钱几乎一样的冥币! 马小蕾气到胸口剧烈起伏。 买她的命居然都不花真钱?! 哦,那点金首饰倒是真的。 大约是金首饰是要拿出来戴到她身上的,所以他们没敢作假,但封在红包里的钱他们就敢作假。 她想到之前父母对她说的话,让她事情结束之后再拆红包。她现在才知道,什么规矩,什么吉不吉利的,他们就是害怕她发现里面全是冥币! MD!可真是一群穿着人皮的畜牲,让她恶心! 马小蕾在心里咒骂了几句,用力将这两叠厚厚的冥币洒向了天空。 马小蕾擦了擦脸上的泥,朝着村外的方向走去。 冥币在她的身后落下,就像是一场红色的雨。 在所有的地方,在坟前撒下的冥币都代表着对死亡的祭拜,但在这里,在此刻,满地飘落的冥币代表着…… 新生! …… 只是…… “新生”的马小蕾走了没两步就停住了。 一根绣红色的触丝抵在了她的眼前,翕张着软管一样的前端,仿佛下一秒就能吸走她的脑髓! 几乎是循着本能,马小蕾抓起手中的骨刀,用最大力气砍了下去! 触丝瞬间断裂,锈红色的不明液体溅了马小蕾一脸! 在棺材里呆了太久,黑暗封锁了她的感官;出来后,“新生”的喜悦又超过了一切,所以直到此刻,她才发现…… 天空中密密麻麻全都是这种锈红色的触丝! 在她入棺的这一点时间里,四树村已经变成了猩红色的炼狱! …… 事情比预想得更为复杂。 马小蕾绕着村子外围转了一圈,但越靠近村子出口的地方触丝越多! 在几条出村的必经之路上,那些原本漂浮在空中的触丝甚至垂了下来,就像是密密麻麻的藤蔓,盖住了出村了路。 根本出不去。 整个村子已经被绣红色的触丝给占据了,它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网,将整个四树村兜了起来。 一路上,马小蕾不知道砍断了多少根触丝,锈红色的粘液溅了她满身,已经分不清那红色究竟是嫁衣原本的颜色还是粘液的颜色。 与触丝缠斗的过程中,马小蕾意识到自己手中的骨刀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武器都要锋利。 除去骨刀的加成,她还感受到自己身体里的力量也比之前强大了不少。 她很确信,如果现在她哥哥,那个比她大两岁、体型比她大一倍的哥哥,站在她面前,她能很轻松地将他撂倒。 甚至……她甚至觉得,即使是村里最壮硕的青年,现在也不是她的对手。 但她现有的力量还不足以杀出村子,村里的触丝太多了! 马小蕾确定自己一时半会儿无法出村之后,改变了计划。 她决定先去弄清楚村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现在的情况,逃出村已经变成了次要的事,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找到人群,保命最要紧。 她调换方向,朝祠堂的方向走去。村里的人应该都在祠堂。 一靠近祠堂,马小蕾就敏锐地察觉到了里面异样的气氛。 她握紧了手中的骨刀,打起十二分精神往院门处靠近。 就在她走到离院门大约还有五米的地方时,突然,一双手伸了出来! 那双手就贴在地面上,用力抓住了院门的一角! 那双手的主人正在挣扎着往外爬,手上的青筋因为用力而爆起,院门都快要被那人抓变形了! 一秒钟后,那人的头终于艰难地探了出来。 那人眼睛一伸出院门,就看到了墙边的马小蕾。看到有人,看到有正常的活人,那人眼睛一亮,张大着嘴巴呼救,只是他的喉咙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马小蕾低头扫了眼便认出了那是住在她隔壁的邻居,姓王那户。 那人就是王家的那位小儿子,王艳艳的弟弟。 马小蕾三步并做两步,健步冲上去拉人。但一用力才发现,在王家弟弟身后拉扯的力量大到无法想象。 马小蕾侧过身体,抻长了脖子,眼睛穿过院门,她终于看到了祠堂里的场景! 不大的空间里聚集着比村里其他地方还要更多的触丝,满目的锈红色在疯狂地舞动着。 地面上,一个个她熟悉的村民在扭曲爬行,有的人已经面目模糊,有的人已经干脆爆成了一只硕大的眼珠。 天空中,四颗裂开的树瘤悬在半空,就像是不带任何感情的监控摄像头,冰冷地记录着地面上的惨剧。 王家坐在最外围的桌子上,离院门最近,所以王家弟弟勉强逃出了一双手,但他的双脚还是被触丝给缠住了。 他的脚边正趴着王家父母。王家父母的身上同样缠着触丝,他们更为危险,那触丝已经缠到了两人的脖颈,但这两人毫不在意自己的危险处境,反倒奋力伸手去解儿子脚上的触丝。 那是一种来自身体本能的,一种强烈的,父母对孩子的爱。 马小蕾一只手拽着王家弟弟,一只手挥动着骨刀,将缠在他脚上的触丝砍断。 接着,她又去砍王家夫妻身上的触丝。 王家一家三口死里逃生,全都一脸感激地看向她。 马小蕾拧着眉头朝院内看去,院内还有很多人,但这些人里除了刚被她救下的王家一家三口,其他人里竟再找不出一个有完整人形的。 这些人的五官要不就是正在裂开,要不就是正在被巨大眼球吞噬。 直觉告诉她,剩下的人她不能再管了,这些人似乎正在裂变为与她完全不同的物种,危险性极强。 马小蕾握紧了手中的骨刀,警戒地往后退。 刚退了两步,她突然瞥见有两个熟悉的身形正在试图穿越廊道。 虽然已经五官模糊,但她仍能从身形和穿着上辨认出,那是她的父母。 大约是来自亲情之间的特殊感应,在她看向父母的同时,她父母头颅上已经开始巨大化的眼珠也转向了她。 马家父母已经开始变异,但又似乎还残留着一点点不多的知觉。 父母看向她,艰难地张开了嘴。 马小蕾从口型中能辨认出,那是“救”字。 马小蕾的眸色开始变得沉黑,后撤的脚步顿住了。 但下一秒,就看到马父扭曲地抬手指了指身后。 马小蕾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在她父母的身后,他们还拖拽着一个人,看体型是一个肥胖的少年,但那颗头颅已经完全变异,裂开成了一颗巨大的眼球。 马小蕾能勉强认出,那是她的哥哥。 她父母再次张开嘴,第一个字的嘴型还是“救”,第二个字的嘴型是“他”。 “救他。” 救她的哥哥,救他们的儿子。 呵。 原来她的父母身上也有如此强烈的父爱、母爱,只是这种爱从没给过她。 她父母此刻或许已经没有了作为人的沟通能力,但马小蕾还是很想问他们一个问题,一个有点傻、一个早已经答案明确的问题。 但或许是出于最后的执念吧,她还是很想问: “你们收钱了吗?” “你们收那对薛姓夫妻的钱了吗?!” 但祠堂里的异变随时都在发生,根本就没有留给她打手势的时间。 就看到,祠堂里有新的触丝射出,缠到了马家父母的身上,将两人往回拖。 两人的身后,又一个熟悉的身影露了出来! 马小蕾仅能从衣服上辨认出那是村长,村长的头不仅已经完全爆成了一颗眼珠,那眼珠里还拖着无数条猩红色的触丝。 就是那其中两根触丝缠住了马家父母。 下一秒,就看到触丝收紧,马家父母面目模糊的头颅终于爆开,成为了两颗眼球。 也就在同一刻,村长狭窄脖上的眼球似乎莫名大了一圈。 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村长的眼球是所有人里最大的,比刚刚爆开的马家父母要整整大上一倍。 就好像马家父母被他缠住之后就成为了他的肥料,将那颗诡异的眼珠越养越大,也将村长养的越养越强! 马小蕾的心头一突,她有种强烈的预感,如果任由村长这么发展下去,很可能会发展成某种无法言说的巨大恐怖。 马小蕾勉强压下心中的恐怖,又去找自己被拖走的父母。 刚刚完成变异的马家父母似乎还有些不适应,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动起来。 抽动间,两人口袋里的东西被抖了出来。 一张张红色的纸票子从口袋里落出来,飘落在空间,撒到了地上…… 那红色票子太多,像是给周围的空间笼上了红伞。 马小蕾眯着眼睛辨认了一下。 是真钱。 比她那两叠冥币还要多。 虽然那个问题没有来得及打出手势,但答案已经露在眼前了。 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但亲眼看到这刺眼的红色,马小蕾还是觉得心脏像是被针扎过一样疼痛。 她不再犹豫,握着骨刀,快速离开了祠堂。
第37章 诅咒 马小蕾来祠堂原本是想要在人多的地方寻求庇护,却没想到人多的地方反而更不安全。 村子暂时是出不去了,祠堂现在也不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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