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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种非人类，请诸位高度警惕。” Z3号星球唯一一座信号塔，平常都会放一些主星上流行的广告，美其名曰“在信号塔，看凯斯富人”。 但在异种入侵时，信号塔就因为支撑不起高额的用电以及民众主星富饶梦的破碎，而再没有亮起过了。 兰殷处理掉星球负责人后就命令副官古伽，开启备用能源，重新恢复信号塔。 它将作为异种监测与调度点，拉开Z3号星球上史无前例的全民作战。 信号塔最高层，几盆子雪融化成的水压住了久未驻足的厚灰，兰殷凝着眉，深黑色的眸子透过无窗的窗楹，凝聚在昼夜循环的光屏上。 “新型异种警示通知下去几天了？”兰殷冷声询问。 “回大人，三天。”古伽笔直地站立在光亮落不到的阴影里，他周身包围着乌色甲片，只露出一双低垂的布满遵从的眼睛。 轻轻的叹声泄露在空气里，兰殷神色染上一瞬的迟疑，但眼底很快就被决绝之色覆盖，他指尖搭在窗框处，指骨有规律地敲击着铁架。 “命令下去，所有乌甲军带上生命检测仪，按片区检测潜伏异种。”兰殷停顿了一下，他闭了闭眼，再睁眸时，神色更加凌冽，“无需带回，就地击杀。” 乌甲军，是一支藏于第一军团灰塔之上，仅听令于兰殷的机甲兵团。他们以全身乌色软甲片覆面，真实面容从不显露于人前。 就是在主星面临异种“母蛛”落崽式入侵时，都未曾出动一人。 “是，大人。”作为乌甲军首领又兼第一军团副官，古伽回答时露出迟疑，但在兰殷清冷的视线扫过来后，迟疑按住。 实地训练投放的电子眼全部聚集在高墙之外的无人区，因而信号塔播告的“能模拟人类的新型异种出现”的消息尚为泄露，乌甲军的尽数出动，也并未引起其他星球上民众的恐慌。 佩戴在左手腕上的光脑弹出对话框，兰殷低头看了眼。 ——您这样做，会被其他执行官以“残暴滥杀、精神失控”为由联合弹劾，陛下也保不住您。 “百伽，我杀的是异种。”男人冷冷回答。 对话框继续跳出。 ——没人能为你证实，就算你拿出生命检测仪自证，也会有人质疑，他们会说：“兰殷在Z3号星球上杀了那么多人，难道那些人里，每一个都是异种吗？” 信号塔高处的落雪要比地面上更加急，扑面而来的劲风吹起男人身后的深黑色披风，布帛猎猎声与肩两侧的金属勋章清脆碰撞声，是这一处空间里唯一的声音。 隔了很久，久到智脑“百伽”在兰殷光脑里发疯，男人才不轻不淡地警告道，“百伽，做好你智脑的本分。” 光脑上滑过一大片的乱码，五颜六色的计算机字符满光屏乱窜。兰殷不需要懂，都能猜到百伽骂得很脏。 兰殷并不在乎这点小儿科式的耍泼。 没有人能动摇他下达的命令，只要清剿异种的决策是正确的，他便会义无反顾地走下去，做好凯斯帝国那把最尖锐的人形武器。 自信号塔往西北方位望过去，那一堵高墙外面更广阔又热闹的地方，就是1号无人区。 异种如同蜂巢里繁育不断的母蜂，源源不断地朝着人类生存区推进，有飞型轻甲低空逃窜，同样也有异种群在顷刻间血溅千米。 电子眼如实地记录着这颗偏远星球上正在发生着的异种战，短短三日，这一批军校新生脸上的稚嫩与生疏全部褪尽，转而是如青松般的坚韧，与焰火般的炽热。 谢虞星亦然。 有梁德和小月儿这两本地人的加入，谢虞星小队扫荡异种的进度在一众新生队伍里遥遥领先。 谢安与罗伊恩、罗伊思姐妹花活生生就是异种收割机，在长鞭与机甲丝搭配下，没有一只异种能活着离开攻击范围。 越是深入无人区，信号愈发不稳，在无法顺着信号流潜入“百伽”获取异种动态图后，林均墨干脆充当起队伍里的人形智脑，通过精密观察与计算，敲定队伍大致方向。 货真价实的残人类乌桕则与梁德一起被保护在队伍中间。 身为机甲学徒，他在队伍里充当机甲修复师的职位。这三天里，没少给林均墨的机甲脑补充燃料，或者日常维护一下姐妹花的机甲丝。 至于伪残人类谢虞星，这几日神神秘秘地一直吊在队伍最后方，有时候谢安不放心地看过去时，他不是再薅松针，就是刨开雪地，好像在挖什么东西。 “谢虞星，小心。”谢安怒斥，银色长鞭如同横飞过来的闪电，直直地擦过谢虞星撅起来的臀部，刺入异种头盖骨。 谢安：17198分 那只异种全身透白，在谢安与罗伊思、罗伊恩打头走过时，潜伏在雪地一动不动。 直到跟在队伍最末尾的谢虞星停下步子蹲下身去，异种突然露出b级气息，身形猛地蹿高，眼看着就要将谢虞星吞进肚。 鲜红色血液从碎裂的头盖骨顺着银鞭滴落在雪地里，透白色的皮囊很快就瘪了下去，软趴趴地倒在地上，只剩下头部骨骼，依稀可见两眼窝、一鼻一嘴的类人构造。 谢虞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出神的厉害，右手还抓着一把刚从雪地里揪出来的乌发草叶，那种叶子在Z3号星球常用来染色。 “你在做什么！不能脱离队伍不知道吗？”谢安大步走向谢虞星，压制不住暴怒脾气的他抬脚将异种踹飞了出去。 “谢虞星！落队的残人类在这里有多危险，还需要我提醒你吗？” “二哥……”谢虞星抬起头，蓝眸里忽然涌上来一股无措的情绪，他嗓音钝钝的，要哭不哭地忍着，“那个异种，它长得好像……好像人……” 【妈妈滴乖蓝宝，你别哭了，你哭了妈妈心疼。】 【现在不是心疼这个残人类的时候吧，你们刚才难道都没注意到吗，那个异种它刚钻出来的时候，最底下是人脸！人脸！】 【楼上幻觉了吧？我建议你回幼小重新学一下异种认识课，众所周知：异种，母星时残留畸变产物，是状若畸形兽类的变异无生命体。】 【我……我好像也看到了……是人脸。】 谢虞星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小龙愣愣地被谢安一把拉起，又哄孩子似的抱在了怀里。 “乖，星星。”注意到谢虞星情绪上的不定，谢安一下子收敛住脾气，又变成温柔美人的模样。 他柔和地拍着谢虞星一耸一耸的背，浅色眸子却在看到远处那只血液都放干了的异种时，瞬间发冷。 “拉泰尔上将说异种都是无生命体，星星是忘了吗？”谢安安慰道。 谢虞星右手里攒着的一把乌发草在大力中被捻破草皮，里面黑色的汁水染了小龙的手以及谢安后腰处衣服，在他素色的衣服上留下了一点一点的黑团。 林均墨姜阑等人也默契地站在原地，没有过分围拢在谢虞星身边，只是稍微散开，警惕地注视着周围。 波动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些后，谢虞星不好意思地从谢安怀里钻出来，他仰着头，很认真地又重复了一遍，“二哥，我没有看错。” 那只异种突然袭击时，藏在透白色皮囊下的人脸正好对着谢虞星，他分明看得清楚极了。 只是还没等他分辨清楚，异种就死在了银鞭下。 诡异的是，仅仅只是几个呼吸间，异种不仅像被抽干了血一样瘪成一张皮，就是头颅也好似一瞬间腐烂掉了，就剩下空洞的骨头。 “或许，它只是从未登记在册的新异种。”谢安抬手，揉了揉谢虞星的头。 从他的视线里，可以清楚地看到比他矮了有一个头的谢虞星脑袋上，落在黑色碎发间的点点银白色。 不是缀在发间的雪。 而是从发根处长出来的银白色。 荒诞的想法瞬间击垮了谢安素来平静的情绪，他浅淡的眸色凝聚起起伏不定的波澜，但又被他狠狠地压了下去。 银色头发…… 对星币抱有偏执的热爱…… 与正常残人类差距过大的身体素质…… 以及谢虞星身上那股子总让谢安感觉到熟悉又摸不着边的气味。 答案好像已经摆在了谢安面前。 谢安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飘在半空中闪着红光的电子眼，拽住谢虞星离开了那只异种。 再前进时，队伍中轻松的气氛一扫而尽，在林均墨的判断下，队伍暂停了往无人区深入的想法，而是闷着头开始扫荡起周围的异种。 一时之间，只听得电子眼一声接着一声地统计出每个人攒下的积分。 就是自碰面后，眼睛里只有谢虞星的梁院长，也拉着小月儿走在了队伍最边上，与谢虞星拉开了距离。
第21章 【1369级7班，洛伦柯死亡】 【1369级4班，颂烟死亡】 【1369级1班，蒋文死亡】 …… 忽然，遍布在无人区的电子眼用同一频率播告实地训练新生死亡名单。 从足足播告了五分多钟，没有情绪波澜的机械声里，剩下的人听出死亡与危险的讯号。 无人区并不如他们想象中那样，是砍异种如砍白菜，赚积分的好地方。 与那只生有人面的异种碰面后，谢虞星安静了很多，他一整个上午都没有赖在梁德身边，和最最亲的院长爷爷叭叭些悄悄话。 而是一只小龙孤单地冲在前面，举着光束枪，将一只又一只藏匿在雪地之中的异种揪出、剿灭。 听到电子眼播告出“蒋文”的名字时，谢虞星正踩在一只F级异种头上，蓝色眸子淬满了狠意，垂落在耳侧的黑色头发因为落雪融化而挂上了冰碴。 “蒋文死了。”谢虞星冷冷地注视着异种在他脚底下扭曲，凸起裸露的像湿土一样的异种皮如同囊，蜕去一层又有新的一层。 而谢虞星的脚永远要比这只异种蜕皮逃窜的速度要快，黑色军靴一次次沉沉地拍在异种结实的皮上，发出“啪啪”声。 谢安与林均墨等人都纵容地看着小龙拿异种发火。 当蜕去第五张皮后，谢虞星的身影也快速闪到了百米远。 原本小土堆一样大小的异种也缩水了一大半，体型小到如幼猫，躺在谢虞星脚底，发出不可名状的嘶吼声。 “怎么不逃了？”谢虞星轻轻地出声，他蹲下身，凌厉之色钉在异种身上，“害死这么多人还不够吗？虽然我不是很喜欢蒋文，他像个舔狗一样跟在加纳徳后面一直朝我汪汪地叫，但你们更讨厌。” “既然想要拉我入伙，那为什么还要跑到我家里来，为什么要吞掉我的院长爷爷呢……” 缩成一团的小龙看上去围绕了一大团的悲伤，他极低极低的呢喃之声无法被电子眼捕捉进去。 只有谢安听到了。他朝林均墨点点头，便独自往谢虞星“长蘑菇”的地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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