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出神着,江荼突然开口:“衣服拿来,你自己也换上。...你在想什么?” 叶淮连忙道:“没什么。” 又暗暗心惊,他竟完全浸泡在江荼要被抢走的戾气和惶恐中,就这么对四周无知无察。 江荼懒得管他,换好夜行衣,旁观傻徒弟手忙脚乱地收拾。 一会衣服被发髻挂住,一会绑带不知该往哪里调整,差点就把自己整个捆起来。 江荼无语至极,招了招手:“过来,我帮你。” 叶淮小步靠近,像一座小山挡在江荼身前。 他好像又长高了。 “...”江荼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主动帮他,最好看着这蠢货把自己捆成个蚕蛹。 话虽如此,江荼还是伸出手,将夜行衣的褶皱,贴着叶淮的肌肉一点点抚平。 青年瘦得极有野性,像常年在外狩猎的黑豹,身上没一处多余的赘肉,腹肌匀称且结实,江荼站在他身前,竟然稍显单薄羸弱。 江荼平静地加重了些力道。 这边江荼给叶淮整理衣服,那边叶淮紧张地吞咽着。 江荼的手,冰冷修长,那种没有温度的冰冷,紧贴肌肉时本该引起战栗,可叶淮却觉得哪里都被点燃了。 好在江荼并没有察觉到他的慌张,帮他把衣服理好后,就即刻凝眸望向窗外。 月明星稀,有鸟雀栖息在枝桠上,被江荼冰冷的目光注视到,立刻振翅飞离。 江荼动作比鸟更敏捷,指尖一动,一片花瓣从他掌下飞出,一下自背后扎入那只雀鸟的心脏,尸体甚至没有落地,就被灵力无声绞碎。 叶淮一惊,目光闪烁。 江荼道:“你在想,我为何要突然虐.杀一只无辜禽鸟?” “不!”叶淮急切地否认,虐.杀这个词实在太难听了,“我绝不质疑师尊,师尊要杀,就算是我我也没有怨言...我知道师尊最喜欢小动物了,只是不明白缘由。” 江荼心想你是从哪里看出我喜欢小动物的?虽然他身边能称得上动物的确实很多,一个白泽一个程让一个叶淮,每一个都笨得让他操碎了心。 江荼道:“你可知道这只小动物在窗外待了多久?” 叶淮又是一愣,醍醐灌顶:“...是空明山...” 江荼点头,空明山用来监视他们的东西五花八门,江荼一开始假装没有发觉,是因他早就在屋外设了一道障,这些东西再机敏,也窥探不到他们在房内的真实举动。 如今出手,是因为雪练,他不能让空明山知道雪练来过。 反正来去山派江长老冷血无情的“美名”早已在外,他杀一只鸟,又有什么关系? 江荼对旁人的评价素来不在意,手掌虚空一抓,当即有一根玉簪浮现,将长发挽起。 夜里行动,方便些。 一抬头,叶淮眼巴巴地看着他,江荼又是一阵失语:“自己扎头发,你都多大了?” 十二三岁时他帮忙扎就算了,十六岁了,还想劳他尊驾? 叶淮哪里敢说自己是看他看得呆了,只觉得自己最近真是昏头了大逆不道,赶忙随手把头发扎好。 江荼等他收拾好,迅速翻窗而出。 叶淮看着江荼的背影被夜幕吞噬。 又或者是夜幕在躲避他的锋芒。 叶淮眼底幽深到可怕。 他攥紧腰间的玉佩,三阶的境界已是许多人一生都无法到达的高度,可距离他想要保护的人,却还是那么遥远。 更糟糕的是,下腹不断涌起的热浪,正不断灼烧着他的神智。 叶淮想不清楚这是什么原因,直到江荼侧过脸来催促他,才匆匆念了几句清心咒,迈步跟了上去。 江荼在夜幕中前行,所到之处,黑暗都像畏惧他的威严而不断后退。 他在一处屋檐下等待。 片刻后,一片浓郁阴影在黑暗中蠕动,凝聚成一只黑猫。 碧绿猫瞳转动一圈,无视了江荼身后凶狠的目光,轻巧地落在江荼肩头。 江荼伸出对边手掌到它面前,黑猫张口,将口中叼含的令牌吐到江荼掌心。 这是一枚写着“空明山”三字的纯金令牌,薄薄一片,拿在手里很有分量。 黏腻的血液随着令牌一道落在江荼掌心,还带着温热。 雪练道:“有了这枚令牌,才能进入空明内山,去见黑袍人。 ” 江荼没有纠结令牌上的血液从何而来,指尖翻动检查过,就将令牌挂在腰间。 等他做完这一切,黑猫跳下地,抖了抖爪子,扭过头,碧绿眼眸看向江荼,无声地“喵”了一下,示意他跟上。 黑暗中空明山的高楼瓦舍像一个个巨大鬼影,伸出瘦长鬼手勾向江荼的影子。 江荼面不改色,那些鬼影靠近不了他,就被更加浓重的赤红点燃。 前行许久。 眼前出现一片宽阔的空地。 江荼眸色微动,眼底亮起些许赤色,随着视野被猩红侵浸,他隐约看到空地上出现许多影子,但再清晰的也看不见了。 不过他不急着前进,而是微微侧过身,转眸望向身后。 他的反常动作引起了叶淮的警觉,他跟着江荼往后看,却只能看到一片浓郁的黑暗:“师尊,怎么了?” 江荼却在这时收回目光,声音清冷:“没事。” 真的没事吗?叶淮持怀疑态度,但既然江荼这么说了,他也就按下不表。 紧接着,江荼向前迈了一步。 刹那间,一道屏障浮现出来,这屏障有着远胜三阶的力量,在他踏入的刹那似乎察觉到他外来者的身份,瞬间就有要将人四肢折断的巨大压力传来。 然而很快又止住,江荼腰间的金制令牌泛出微弱的光芒,化解了屏障的施压。 空明山内门弟子的令牌。 有了这枚令牌,才能踏入真正的空明山。 不过,他们手上只有一枚令牌,无法使两人分别通过。 江荼沉吟片刻,对上叶淮眼巴巴的视线。 他面无表情地抓住叶淮垂在身侧的手,一点一点,强硬且不容置喙地将自己的手指插.入叶淮的五指之间。 叶淮低头看着江荼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掌,脸颊“轰”的一声,像被点燃一样烧了起来。 十、十指交握!
第041章 补天仪式(七) 江荼根本没发现叶淮的异常, 甚至觉得他们的手握得还不够紧,未必能躲过屏障侦查。 为了避免意外发生,他用一道灵力凝作红绳, 将他与叶淮的手腕绑在一起, 模糊二人之间的边界。 赤红灵力如一层薄膜,顺着二人交握的手掌蔓延至叶淮身上, 这样一来就足以瞒过屏障,让它以为他们只是体型较宽的一个人。 江荼不愿再耽误时间,迈步就走。 腿已经迈了出去,手掌却没拽动。 江荼扭过头,叶淮的鼻尖泛着诡异的薄红:“怎么了?” 叶淮迅速从走神的状态中抽离:“没、没什么...” 一边说着, 他一边看向两人十指相扣的手掌。 江荼的手极白, 因终日不见阳光而白到透明,而叶淮的手掌,常年习剑难免覆了一层薄茧,骨节粗糙宽大。 原来他的手掌, 已经比江荼的还要宽大,可以轻易地攥住江荼的手了。 而那条鲜艳的灵力红绳, 就像山下情人庙里,爱侣们系起的红飘带。 叶淮一瞬恍惚,他深知江荼的性格,这一切都是为了混入屏障,绝对不会有其他想法。 ——问题是他有啊!控制不住地有。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因为江荼的近距离接触而反应激烈了,再这样下去,叶淮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发.情的野兽了。 叶风坠!你真的够了! 好在跨越屏障连半秒也不到, 甫一踏进屏障,江荼就直接松开了手。 ——眼前, 琼楼玉宇拔地而起,灯火流连如琉璃辉光,无数高矮不一的阁楼环保着一座高耸入云的塔楼,无一例外都用金玉替代砖瓦,形成屋檐门堂。 奢靡华丽已不足以形容所见,江荼抿了抿唇,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叶淮倒是夸张地“哇”了一声:“师尊,抠一点回去,今年伙食费是不是就有了?” 江荼看了他一眼,叶淮讷讷住嘴。 过了一会,江荼道:“走的时候可以考虑。” 说罢,他原地掐了一个咒诀,身形瞬间化为隐形,向着塔楼走去。 叶淮脸上绷不住笑,和黑猫一前一后跟上。 进入塔楼的过程畅通无阻。 黑猫窜上江荼肩头,凑近他耳边道:“这座塔楼,有空明山的一切东西,最顶层能够看到空明山全貌...” “地下是刑场。” 高耸入云的顶层,代表着空明山掌管全域的野心与权力,居高临下地俯瞰着所有仙门; 而刑场是血污与阴谋密布之地,所有见不得人的、没有那么光鲜亮丽的,都会被埋藏在地下。 真是特别的设计,但符合空明山一贯的作风。 江荼拉了拉面纱,眼眸微斜,被上方某处吸引了注意:“藏书阁?” 黑猫咕噜了一声,算是默认。 进入屏障后他就不能再自己行动,只能躲在江荼的庇护之下,才不至于被发现驱逐。 即便他再怎么着急,想要江荼去救祁弄溪,但江荼想去藏书阁,他没有实力也没有能力去阻止。 江荼不在乎黑猫怎么想。 来都来了,不能白来一趟。 走进藏书阁,江荼第一眼便环视一圈,旋即摇头:“看看人家的藏书阁。” 来去山派也有藏书阁,但来去山派的修行和掌门本人一样粗犷,书是书人是人,互不干扰,各过各的,是以藏书阁乱作一团,蠹虫丝迹随处可见,全门上下也就江荼和叶淮师徒二人进得最多,其中叶淮还是被江荼半强迫着压进去的。 空明山就俨然不同。 藏书众多,井然有序,金色羽毛漂浮在每座书架正前,分别是什么类型的书都标记得清清楚楚。 江荼在“史”字羽毛前停下脚步。 素白指节轻点,一簇灵力迅速从书册间穿梭而过,很快将一本极厚重的书从书架上踹了下来。 江荼伸手将那本沉甸甸的书接在手中,信手翻阅起来。 身为七大仙山之一的空明山自然不会放过任何自吹自擂的机会,这当然也有其本身岁月厚重的缘故,但在江荼看来其中有极大一部分可以不用记载,尤其是什么人物传记。 他手中这本,是空明山建山以前的所有记录,似乎因为阻碍了空明山荣光,而被藏在最高处。 空明山建山已有一千年,千年前阳间灵脉遍地,极适合修炼,堪称大能遍地,其中就有当时的空明山首座祁元鸿。 祁元鸿修为至天阶后期,放在当下是绝无敌手的修为,若江荼没有记错,空明山如今的首座鲲涟仙君也不过是地阶大圆满,足见千年后灵气衰竭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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