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仙门大家昆仑山亦被攻入,掌门楼秋远战死,近七成门人或死或入魔,长老之中仅顾寒一人逃脱,其与楼青川并剩余门人下落不明。 几乎同一时间,恒山剑派昭告天下,掌门赵陵被杀,大弟子赵蒲继任新掌门,而后率门人归于幽都山麾下,百家哗然。 众仙门或苦于门中魔祸,自顾不暇,或疲于幽都山进攻,朝不保夕。 一时间人人自危,竟有不少仙门如恒山一般自愿与魔者为伍,局势愈发混乱不堪。 魔气横行九州之上,无论凡人修士,无论实力高下,凡被侵袭者皆难逃堕魔,凡人沦为毫无人性的魔物,修士变成嗜杀成性的魔者。 广野之上,不少人苦于魔门掠夺杀戮,流离失所,妻离子散,惶惶不可终日。 魔乱九州,苍生倒悬。
第70章 渡业 无量山中,宝刹庄严,僧人们方做完早课,正聚于前殿聆听方丈念慈讲经。 后山里,却正是一片大好春色,树木苍翠,桃花开得正盛,一条不算太宽的河自山间流过,落花流水,风动心动,别有一番禅意。 祝飞白坐于河边,膝上放着“琼华”琴,正以手拨弄着琴弦,似是因眼前之景有感而发。 她今日并未戴着面纱,露出了那张清丽素雅的脸,面上尚带着些大病初愈的苍白,乌发未挽披散在肩头,更衬得她透出几分脆弱的美感。 乐正岚在一棵桃树后隔着花看美人,心道所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确实不假。 先前她在首丘山谷中侥幸发现了一株尚未被魔气污染的荼罗花,颇费了一番工夫才拿到手。 虽然那魔气确实强大,连她也险些被引得失了心神,但总归有花在手,念慈秃驴治一个也是治,治一对也是治嘛。 权当买一赠一。 待到祝飞白一曲尽兴,乐正岚才走上前去,将手中披风为她披好,开口道:“念慈秃…方丈不是说叫你多静坐调息,今日怎的出来了。” 祝飞白看着眼前低头认真为自己系带的人,回道:“左右无事,不如出来透透气。” “这里确实挺闷的,”乐正岚道,“也亏这帮秃驴居然能在这儿呆这么久,每日除了念经就是打坐入定,我看着都犯困。” “那是你的心不静,”祝飞白捧着琴转身,“方丈曾言,佛法精深,需用心体悟,方能窥得一点禅机。” “好好好,是我的心不静,”乐正岚揽着她往回走,“我真怀疑那老秃驴是不是给你洗脑了,如今你说话怎么同他一个调调。” 祝飞白敛眸轻笑:“是,我最近常听念慈方丈说禅,确实受益良多,不若你也听听。”靈魊尛説 “使不得使不得,”乐正岚听着就头大,“飞白你可放过我吧。” 两人说笑着往回走,忽听山中传来几声沉闷的钟响。 “铛——铛——” 钟声惊飞了山间栖息的鸟,祝飞白向声音来处看去,沉声道:“钟声五响,有大事发生。” 这深山老林的还能有什么大事,就连凤止都懒得往这里跑,乐正岚心道,何况那群秃驴的死活关我屁…… “且去一观!”祝飞白运起步法向前殿方向掠去,眨眼就没了踪影。 乐正岚忙飞身追去:“诶飞白!等等我呀!” 无量山前殿,众僧严阵以待,正与前来的幽都山魔众对峙。 林昧表示他最近真的很倒霉,莫名其妙地换了个上司,还是个比过去那位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疯子,上台不过半月,就发动门人攻打仙门百家。 而他好巧不巧地被派来攻打无量山,又好巧不巧地一上门就和人家的一把手打了个照面。 虽然凝玄将魔气种入众人体内确实可以增强实力,可他也亲眼看见被种下魔气的人皆丧失了神智,成为杀戮的工具,最后不堪魔气反噬爆体而亡。 他是个阴险狡诈的小人不错,但还没想要为个疯子丢掉自己的性命,便在种下魔气后悄悄运功抵御,减缓了被同化的过程。 同时又假装已经被控制,从而能够继续在幽都山中保住自己的位置。 这才让自己成为了他们这一路队伍的领导者,如此让别人在前方拼命,他好在后方坐收渔利。 但是…对手是佛门之人,就算是彻底入魔而实力大增的人,在他们手里也讨不到半点好处。 这不,他才刚刚派弟子发出第一波进攻,就被恰巧聚在前殿的僧众一锅端了。 倒不是他贬低自家抬高对手,只是佛门修炼渡化之法,魔气对他们无用,反倒是不少被魔化的幽都山门人,在佛法之下渐渐恢复了理智。 这下林昧自己倒是不用再装下去了,但也陷入了现下这种进退两难的局面。 他此刻十分怀疑凝玄是不是派他来送死的。 念慈方丈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朝着面前蠢蠢欲动的幽都山之人道:“诸位今日不请自来,打搅佛门清净地,不知有何贵干?” 一人喝道:“老秃驴,你看不出来么?我等今日就要灭了你这无量宝地,烧了你的佛法经文!” “阁下方被我无量弟子打退,”念慈语调平平道,“缘何口出狂言。” 那人一句话被噎住,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诸位,”念慈眉眼低垂,缓缓说道,“因果业报皆有数,我观尔等身上业障深重,还望及时收手,如此尚能为自己留得一丝生机…” 幽都山众人哪肯听他劝诫,几人抽出手中刀剑就冲上前去,原本守在念慈身边的僧人见状,亦上前抵挡,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林昧暗道那几人坏事,此刻却也只能提剑上前,朝念慈而去,他其实并无多少胜算,只想找准时机及时抽身。 却见念慈立于原地身形不动,一双慧眼看着他道:“老衲并非阁下今日之对手。” 什么意思? 林昧心中正疑惑,忽感身边气场一变,一阵狠厉刀风霎时朝他背后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林昧即刻抽剑回身格挡,却仍被对方刀势震得虎口一麻,待看清来人之后,心中大骇:“右…右护法!” “上次之事还想着去找你算账,”乐正岚眼中闪着些快意,两鬓的几缕蓝发因此显得愈发妖异,“没想到你竟主动送上门来!” 林昧想自己最近果真太倒霉了! 自上次他与惠影几人攻打榣山乐府后,便知晓乐正岚迟早要把这笔账讨回来。 只是好巧不巧,这位姑奶奶竟然正好在无量山中! 究竟是为何啊?! 林昧一边手忙脚乱地抵挡乐正岚猛烈的攻势,一边欲哭无泪地想,右护法究竟为何有闲心来佛门啊,如果这样他宁愿相信左护法是佛门之人! 正在此时,就听一声铮然琴响,携着滔滔不绝的灵力,向正在激战的人群而去。 林昧顿时明白了,面上菜色却更甚,此刻他最想做的事,就是把当时在榣山乐府大胆挟持二府主的自己抽两个大耳光。 乐正岚攻势越来越猛,林昧被打得节节败退,眼看其余幽都山门人早在无量山与祝飞白合力压制之下渐落下风,当即开口求饶道:“求…求右护法饶小的一命!” 乐正岚恍若未闻,一刀挑飞了他手中之剑。 林昧背上冷汗直流,胡乱从脑中搜刮讨扰之语:“小的…小的也是被逼无奈,右护法不知,幽都山生变,凤掌门失踪,一个名叫凝玄的人当了新掌门,我…啊!” 乐正岚将他掀翻在地,一刀将他左手钉住,俯下身来看着他,眼中闪着危险的光:“凤止失踪了?” 林昧忍着剧痛,面色惨白地回道:“是…凝玄说他已死了,但…但小的之前曾习过一种禁术,取了凤掌门所留之物查探,发觉掌门生机仍在,只是…只是不知所踪…” “还有呢?”乐正岚握着刀柄使力,不顾林昧又是一声惨叫,寒声道:“将你所知的情况都说出来。” “是…是…”林昧不敢怠慢,将自己知道的信息如倒豆子般抖了个干净。 乐正岚站起身来,面色有些凝重。 她最近一心忙于为祝飞白治伤,竟不知幽都山发生了这么多事。 若是杜衡知道幽都山易主、凤止失踪、生死不明,怕是止不住拍手称好,恨不能亲眼看到仇敌被灭。 毕竟凤止与他,确实隔着深仇大恨,以致不死不休。 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都觉得凤止是个彻头彻尾的魔头,行事狠毒,妄造杀孽,但于乐正岚而言,凤止却对她有救命之恩。 乐正岚的父亲是一位乐师,琴艺超绝,平日里靠着为富贵人家在宴会上演奏为生,偶然救下了身为妖族而被追杀的母亲,二人相知相爱,结为夫妇。 后来母亲生下了她,一家三口便在一处偏僻的村庄里定居,父亲偶尔被请去城里演奏,母亲则在家里做些刺绣,家中虽不富裕,但三人其乐融融,倒也算美满幸福。 幼时的乐正岚最喜欢的事,就是靠在母亲怀中听父亲弹琴。 犹记得父亲坐在院子里那棵梧桐树下,纤长手指抚过琴弦,奏起一首悠扬琴曲,母亲便坐在一边笑着看他,而小小的乐正岚窝在母亲怀里静静地听着,阳光洒在身上,恍惚岁月都静止了。 可惜好景不长,那先前追杀母亲之人找到了村子里,道破母亲妖族的身份,还扬言父亲与妖孽私相授受,同流合污。 愚昧的村民不疑有他,竟不听父亲的解释,要将他们一家三口杀死。 他们冲进院子里,砸坏了父亲的琴,踩烂了母亲的发钗,手无缚鸡之力的父亲为了保护母女二人,被乱棍打死。 那时的她不过六七岁,尚不知晓为何平日里和睦的村民要对他们赶尽杀绝,眼睁睁看着那些人对着父亲血肉模糊的尸体又打又踹,仿佛那是什么穷凶极恶的魔鬼。 母亲眼见父亲惨死痛彻心扉,以致妖力失控,终死于追杀之人的剑下,她临死前哀求那人放过自己的女儿,却换来当胸一剑。 乐正岚本能地感到害怕,她转身逃跑,可四面皆是魑魅魍魉,她受了不少伤,只知道自己绝不能死在这里。 那些人以为她尚年幼,不堪一击,便放松了警惕,谁知她憋着一股狠劲,咬住抓着她的一双大手,不顾一切逃出了包围圈。 惨白日光照在路上,身后是穷追不舍的村民,她很快就跑没了力气,一颗大石头砸在背上,她脱力般地倒了下去。 就要结束了吗…她想道,可是她不甘心。 爹说世上有神,可劈山断海,可渡化众生,若是如此,他为何不来救我们呢? 幼小的乐正岚抬起头来,想要问一问这朗朗青天,却对上一双暗金色的眼睛。 “你想活么?” 凤止杀了所有追杀她的人,村子里一片火海,将她父母的尸体与所有人一同吞噬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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