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怕柳北如听不明白,他还再次认真补充道: “该做的,不该做的,全都做了。” ”而且满江湖都知道了哦。”
第62章 弃剑如遗 话音落下, 柳北如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姒荼斜睨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松快了不少。 他不是什么大方的人, 甚至算得上小心眼。现在一切都已经挑明, 姒婳夫妻于他有恩不假, 但若是明明白白算起来, 他就算是欠, 欠的也是当年拉着他的手带他回家的姒婳, 而不是柳北如。 柳北如于他,确有知遇之恩,教养之情,但这些年, 无数次出生入死, 刀山血海趟过, 被人使唤了这么久, 算计了这么久,该还的也差不多还清了。 自解药之秘被揭开, 他便只当一腔真情喂了狗, 年少孺慕之心随风散去, 从此以后,他便是他自己, 也只会是他自己。 ...... 柳北如阴沉着脸沉默了半晌,不知想到了什么,忽地一点头,神色莫测起来。 “也好, ”他收了表情,看向姒荼:“你是真喜欢他, 真要同他在一处?” 姒荼眼下最懂得怎么戳他的痛处,十分坦然地摊手承认:“当然,我爱他他爱我,自然是要日日在一处的。” “我不仅要同他日日在一处,我还要八抬大轿迎娶他回魔教当我的教主夫人。” 他弯唇一笑,尽显纯良无辜:“我还要将阿娘给我留下的那些房产地契铺子作为聘礼,全~部~都送给楼岸,婚后,魔教的产业也自然都会交由他来打理。” 很显然,这番话明显是在火上浇油,对柳北如而言诛心至极。 这就好比拉着一位掌控欲极强的老父亲的耳朵大声宣布: 对!你儿子我,今天,就要跟咱仇家生的那野小子跑路!倾家荡产三年抱俩的那种! 连嫁妆都是你媳妇留下的遗物! 你们老两口打下的天地日后也都是他的哦~ 惊不惊喜? 三言两语下来,直接让柳北如一向清俊温雅的面容龟裂开来,周身的淡定通通见了鬼,再也装不了冷静自持。 他一拂袖子,怒极反笑:“好。” “真是长大了,长本事了。” 柳北如怒容显现,抬手拍下了墙上某处极为不明显的机关。 齿轮转动的声响让人头皮发麻,二人所在的书房突然原地拔高数米,一阵天旋地转后,两人所在的房间出现在了原本的会客厅之上,形成了一个空中楼阁的模样,书房的木门也随之轰然打开,俯瞰下去,正正好能够全然看清会客厅中的场景。 楼岸正站在那中央,负手而立,眉眼轻垂,似乎对即将到来的危险全然未觉,还在耐心等待密室中的两人谈话结束。 姒荼看到一直站在原地等候的楼岸,心中警铃大作,顿时便想要出声提醒他小心机关,却发现自己突然失声了。 他瞳孔骤然缩紧,指尖微动,一枚药丸便出现在了手上,被他直接吞下。 柳北如也不出言阻止,靠在墙上冷眼旁观,等姒荼将药丸咽下后,才漫不经心开口:“百毒消解丸?” “洛惜惊那小子,这些年跟着两位老毒师,倒是学到了不少东西。”他语气中隐隐带了些难以察觉的轻蔑,“可惜还是没什么用。” “只能说天资这两字,是绝大多数人至死都难以跨越的鸿沟。” 柳北如站起身,扯出块绢帕擦了擦手:“别试了,你中的根本就不是毒,非毒,解药自然无效。”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给你下的不过是些限制你行动的药罢了,于身体无损。” 他眉梢轻挑,细细琢磨了会儿姒荼的表情,似是被对方眼底赤裸裸的杀意和不信任惊了惊,稍稍退后了半步,微讶:“莫非......你知道了些什么?” 柳北如想了想,倒是有些好奇起来:“当初的那批药我都命人处理了,药方烧了,该杀的人也都杀了,应该没有遗漏的才是,如此,你又是怎么发觉的?” “这样说来,倒难怪你对我的恨意如此之深了。” 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此时倒显得像是一个会站在孩子角度考虑问题的父亲了,还颇为慈蔼地伸手准备摸姒荼的发顶,就算被躲开了也不恼,噙着抹笑解释起来: “孩子,你若能乖乖听话,养父也不至于狠心对你下手。偏生,你怎么就长了副不会受人摆布的傲骨呢?” “放心吧,先不提你对我还有不少用处,就算只看在你阿娘的面子上,养父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他的语气很轻:“说到底,咱们可是一家人啊。” 见姒荼紧盯着底下的楼岸,柳北如冷嗤一声:“中了我的缚蚕丝,他现在看不到也听不到,正沉浸在心魔里呢。” “先前听闻这大名鼎鼎的霁月公子弃剑不用时我还疑惑,原是早就剑心崩碎,心魔横生了。” “如此惊世之才,真是让人惋惜啊。”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会客厅中静默的楼岸,嘴上说着惋惜,眼中却满是快意。 自姒婳死后,柳北如对这天下众生便再也生不出半点善意,对江湖中的名门正派更是迁怒良多。 楼下的机关还在运作,喀哒之声不绝于耳,柳北如将内力被封的姒荼推举上前,半强迫地让他看向楼下。 那里的墙壁上,不知何时露出了数个黑漆漆的洞口,此刻正酝酿着风暴。 只听一声格外清脆的喀哒声,像是下达了某种信号般,机关内等待多时的箭簇暗器便在瞬间齐齐发射了出去。 楼岸站在箭雨中,眉心紧蹙,似是还沉浸在幻觉里,只凭着身体的记忆勉强躲开了几道机关,却还是被急急射来的箭簇划破了皮肤,血迹顺着衣裳渗出,很快便染红了一片。 眼看着情况危急,姒荼迅速在身上的几个穴道处点了几下,生生呕出了口血,冲破了原本闭塞的穴道。 不过眨眼间,姒荼就欺身上前,一把扼住了柳北如的脖颈,冷声道:“让机关暂停,否则我杀了你!” 柳北如淡定极了:“关不掉。” 姒荼皱眉,目光紧盯着他的脸。 柳北如被他掐得咳嗽了几声,再次重复道:“关不掉的。” “这里的机关一旦开启,就关不掉了。” 姒荼神色一冷,手上的力道不由得又加重了几分。 窒息感上涌,柳北如渐渐呼吸,说话也变得断断续续,但却并不妨碍人理解他的意思。 “孩子,你不敢杀我,就不必做出这副姿态了。” “我好歹是容王,流着皇家的血。我死了,你,楼岸,魔教的所有人都难逃一死,”他呛笑出声,脸上没有半点害怕:“孩子,你敢搭上那么多人的命吗?” “敢吗?” 姒荼不说话,只静默地看着他,慢慢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看着对方的脸色逐渐变红,无法喘息,走向濒死,离彻底要了他的命只差最后一点,姒荼却在最后一瞬间收了手。 他将柳北如嫌恶地扔到一旁,不理会对方状若疯癫的笑,重新看向了厅内。 那里,楼岸的状况已经十分不好了,身上的衣裳被血染红,虽无致命伤,但也能看出再这样下去支撑不了多久。 柳北如缓了一阵,站起身也跟着看向下面:“你不下去帮他吗?” “还是你也知道,你这没恢复几分的微薄内力,跟着下去也只是添乱呢?” 姒荼没理他,确也知道他说的都是实话,下面的机关攻势凌厉,局势变化只在瞬息间,以他现在的状况,若是不管不顾跟着下去,顶多落个殉情的下场。 他的目光在那些射出箭矢的洞口上停留了片刻,轻轻吐出了一口气,最后确认了一遍:“真的关不掉吗?”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姒荼点点头,也不着急了,转身在一旁的椅子上盘腿坐了下来,专心恢复内力。 柳北如看他这副模样,自然不会以为他就此放弃了底下那位相好的性命,奇道:“怎么,你有办法了?” 姒荼眼都不抬,淡定丢下四个字:“我相信他。” 这副做派落在柳北如眼里自然又是令他好一番气血上涌,这人直接被气笑了:“你当我这机关是什么说破就破的东西?” “我就是要他死,死在他自以为的幻觉中,死在他走不出的心魔里。” 柳北如想了想:“你看着他死是最好的。” “就此断了这孽缘也是好事,”他试图劝说姒荼:“你若真好男风,江湖上好儿郎多的是,养父都可以帮你找,大可不必拘泥于他楼岸一人。” 姒荼实在是不明白柳北如同楼岸有什么仇,才会如此讨厌楼岸。他睁开眼正准备问,却被楼下突变的场景吸引了注意。 姒荼定定看了底下那人一眼,唇边漾开笑意:“我就知道。” 语气里是怎么都藏不住的得意,眉眼间尽是与有荣焉的骄傲。 只见一楼的会客厅里,楼岸准确无误地握住了朝他命门处射来的一只箭簇,眸光里一派冷静之色,显然已从心魔幻觉中醒来。 “咔嚓”一声,他将手中的箭簇折成了两段,抬手将其分别射入了墙上的两个洞口里,就此将洞里对应的机关卡住。 于此同时,楼岸的身影往后飞速掠去,卡着极限,堪堪擦着边避开了数支箭矢,手里也不停,又借着巧劲化解了箭簇上的力道,再将其一一折断,回射入洞口里让机关停住。 踏千山早已被他运用至炉火纯青,清醒后躲避机关自然不在话下,不过须臾的功夫,墙上几十处黑漆漆的洞口便都被断箭堵住了,墙里不断运作的齿轮也被迫停滞了下来。 楼岸站在满室狼藉,目光冷然凛冽,抬眼朝二楼处看来。
第63章 终身不负 两道视线在空中陡然相撞, 杀意四散开来,沉沉地压向对方。 姒荼敏锐地从柳北如似乎悲喜无波的面上捕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意味。 楼下射箭的机关已被迫关停,按理说机关运作时的喀哒声应该消失了才是, 他却在此时听到了从其它几个方位传出的几道灵巧轻快的齿轮声。 地, 似乎震了震。 姒荼瞳孔微微一缩, 机关还没有结束! 数声令人牙酸的铁器摩擦声在空间里想起, 齿轮转动的哒哒声裹挟在笨重沉闷的脚步声中, 从四周朝中心收拢, 慢慢逼近楼岸所在的方位。 柳北如淡淡垂下眼,语气没什么起伏:“我说了,楼岸今天必须死。” 姒荼讥讽道:“他跟您老人家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堂堂容王殿下, 不惜如此大动干戈。” 柳北如倒是很坦然:“无他, 单纯看他不爽。” 姒荼:“......” “行。”姒荼差点被气笑了, 点点头便不再和这位脑子不太正常的容王殿下搭话, 他转头环顾了一下周围,准备先给楼岸找个趁手的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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