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这条消息,就够了。 姒荼揉了揉眉心,有些疲倦:“我明白了。” 他拍了拍洛惜惊的肩膀:“累了两日不容易,你快去休息吧。” 洛惜惊观察了一番姒荼的神色,慢慢皱起了眉:“我怎么看着,该去休息的人是你呢?” “没睡好吗?还是生病了?”洛惜惊伸手要去探他的脉,却被躲开,他顿时便垮着张脸瞪着姒荼。 姒荼被他逗笑,安抚道:“没事,不必多此一举,单纯就是没睡好而已,我睡觉不安稳,是以看着有些疲惫,不是什么大事。” 洛惜惊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叹了口气。 “怎么了?”姒荼冲他挑眉,拿他之前的话堵他:“你是教主还是我是教主,怎么瞧着最操心的人是你呢?” 洛惜惊摇摇头,眼中的神色很是复杂:“教主,我不明白。” 他不明白,既然是柳北如留下的人,为什么要挑拨姒黎和姒荼的关系,又为什么要教唆姒黎给姒荼下毒。 他不明白,早年一心想让姒荼继任教主的不正是柳北如吗,那眼下的事实又代表了什么? 他不明白,一个早就逝去的人,又为什么要特意在生前留下这批人。 是在在防着什么吗?是意在敲打?意义又是什么呢? 还是说,那个人从始至终都没有信任过他的这位养子。 姒荼与他静默地对视,唇边挂着的笑意一点点消失不见。 洛惜惊甚至都没开口问,他便知道了对方在说什么。 因为,他也不明白。 而面对这位与自己一起长大的好友的疑问,他也没办法再故作轻松。 姒荼顿了好久,才垂着眸轻声开口: “我也不明白。” “但我没有第二种选择。” “走一步看一步吧。” ...... 纵然秋季将之,魔教所处的栖霞山一脉地带仍旧十分炎热,偶然吹来的风中都带着凝滞般的燥意,让人心烦意乱。 姒荼在殿中待了两日,实在是有些坐不住。 无聊啊,太无聊了。 又是想念楼小岸的一天。 他睡不着,索性果断翻身下床,在魔教里四处溜达。 想不通的事就暂且先不想了,人生的第一要义还是得及时行乐,在这枯燥无味见不到楼小岸的日子里,姒荼准备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于是,笑眯眯的教主大人在一个下午便顺走了药老头园圃里的三只灵血鸽、薅走了灵婆库房里白胖胖的四只大灵芝、踩死了洛惜惊的两只蛊虫,成功再次开启了美好的人嫌狗憎生涯。 像极了当年他大手一挥号召(威逼)魔教众人做糖葫芦时候的盛景。 消息传播的很是迅速,几乎前后脚的功夫,魔教一众长老弟子便得到了教主大人又开始发疯了的消息,纷纷惊恐不已、避之不及,并且一致表示: 不是说他们快有教主夫人了嘛! 倒是快出来管管啊喂! 姒荼单手拎着三只鸽子的腿,腰带上别着数只白胖胖的灵芝,心情还算美妙。 他不由得感慨,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果然能让人身心愉悦。 他不过才拜访了几家,就感觉到自己郁结了几日的心情放松了不少。 不错不错。 至于手上拿的东西? 啧。 教主大人表示,他来都来了,不得带点东西走嘛。 其实原本他也不想的,但架不住人家过于热情好客,他也只好顺水推舟,稍稍领了些心意。 姒荼提着那几只鸽子,正盘算着怎么个吃法,一抬眼,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地方。 这院落虽比不上千秋岁那边的主殿宽敞华丽,却布置的十分精致典雅,加上这许多年来他也一直有细心留意,叫弟子定期打扫着,是以就算空置了这些岁月,也不显得落拓。 这里,是他养父母生前的住所。 姒荼脚步不由得顿住了。 犹豫半晌,他将手中的杂物放下,擦净了手,还是推开竹门迈步走了进去。 柳北如的书房一如既往的整洁典雅,书架上典籍的摆放、桌案的朝向、几棵盆景的位置,都同当年一模一样。 姒荼在这间书房里度过了好多日子,有好的,也有坏的。 大部分都是坏的。 或许也不能说是坏的,只是太疼了,钻心的疼,让他连带着记忆都染上了那抹痛苦。 但还是有甜的,记忆里,每次训练完,阿娘端过来的那碗甜汤就很不错,阿娘和阿爹脸上温柔的笑也很不错,他光是看着,就觉得很好了。 好到可以继续忍受下一次折磨的训练。 ...... 那些记忆好似蒙了层纱般,原本只偶尔在他脑海中一闪,但眼下他站在这里,那些记忆便都又像活过来了般,一幕幕地在他眼前上演。 姒荼猛然用手指抓住了心口处的衣袍,骨节泛白。 他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些喘不过气。 姒荼缓了缓,暗骂自己没出息。 他环视一圈,理了理被自己揉皱的衣襟,便准备退出去。 却在离开前,余光捕捉到了些什么。 姒荼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撑着手边桌子走过去。 那是一张泛黄破损的信纸,想必是当初整理杂物时被某个粗心的小弟子留在了这里。 上面的字迹肆意洒脱,是柳北如当年同人来往留下的书信。 但让姒荼怔愣在原地的,是信上那枚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印记。 ......
第52章 楼家商行 千仞山, 楼家。 “看看你做的好事!” 一杯滚烫的茶水被掀翻在地,洇湿了地上铺着的柔锦织缎金丝绣地毯,那盏上好的白玉杯在地上滚了几圈, 停在了阴暗处。 首座上, 楼老夫人怒容未消, 耳上那一对赤金缠珠耳坠随着她的动作还在微微晃着, 折射出刺目的光, 配上其威严的神情, 不由得让人心中生出惧意。 她的话音刚落下,屋内便齐刷刷跪了一地的人。 楼岸垂眼跟着人群跪下,脸上不带任何表情。 楼老夫人将手中的账本丢在前排楼骁的脸上,纷纷扬扬撒了一地。 “若非此次岸儿提前发现, 你知道会酿成多大的祸患吗?!” 楼骁慌张地跪爬着上前, 喊道:“祖母, 祖母!你相信我, 是楼岸做的,是楼岸!” 他直起身子回头, 怒睁着眼睛冲角落里的乖顺跪好的楼岸吼道:“是你, 是你这个没爹娘的野种陷害于我!!!” “祖母, 祖母你信我,我真的没想到那批料子有问题, 是楼岸故意做的,是他联合那批商户......” 楼老夫人忍无可忍地将手中的拐杖抽在了他的脸上,楼骁的脸瞬间便红肿不堪,头偏在一边, 嘴角渗出血丝,他明白楼老夫人是动了大怒了, 瞳孔惊惧的缩小,立马趴伏在地,抖着身子再不敢说一句话。 堂内的人都吓了一跳,顿时伏下了身子,齐齐喊着“掌门息怒”。 也不怪老夫人如此生气,这次楼家商队运送的料子是直接上供给宫中的贵人和上京的贵女们挑选制衣的,可以说关乎着楼家的口碑和未来的发展,若不是最近皇家那边特定的商队出了些问题,楼家的商队还拿不到这个单子。 偏偏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却差点被楼骁这个自作聪明的蠢货给毁了。 楼老夫人阴沉的目光寸寸扫过楼骁颤抖的后背,面上浮现出一抹疲惫来。 这些鼠目寸光的蠢货。 满心只想着祸害他人,丝毫不顾及家族利益,别以为她看不出这次的局原是针对楼岸去的,只是自身功夫不到家,没害到人还把自己也拉下了水。 这些年楼骁父子在商队里可谓是一家独大,此次她将楼岸安排进去做事也是对父子俩的敲打,本意是让他们好好办事,私底下怎么斗、斗成什么样,楼老夫人都不会管,可这次偏偏触碰到了她的底线。 见自家儿子结结实实挨了那么一棍子,楼自枫心疼坏了,连忙上前求情道:“那批商户都是同楼家合作的老人了,骁儿也没料到会临时反水啊。” 楼老夫人从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身为商队领事人,连手底下人的心思都察觉不出,老身要你们有何用!” 楼自枫顿时说不出话了。 这事儿的确是他们的问题,最近只一心想着如何设圈套让楼岸钻了,却没曾想在交货前夕,合作多年的那批商户会突然变卦,不仅将料子卖给了旁人,还以次充好,给他们提供的都是次等的货品,导致他们差点无法和皇家交代。 说来也奇怪,事情到今日也是过了很久了,楼自枫父子几乎动用了在江湖上所有的势力,却到现在也没查出那位开出天价、以至于让众多商户毁约的神秘人究竟是谁。 也不是没怀疑过楼岸,但和那位江湖中魄力资本手腕都强硬至极的神秘人相比,楼岸这么一个毛头小子实在是不够格,核查再三后,他们便也打消了怀疑。 死活查不出插手的江湖势力是何方神圣,父子俩也没了办法,只道是时运不济。 楼老夫人像是才看到角落里规矩跪着的楼岸,脸上的怒意转瞬间便消失干净,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慈爱。她朝楼岸招了招手,缓声道:“好孩子,这次多亏了你,别跪着了,到祖母跟前来说话。” 楼岸恭顺起身,敛着眉目站到了楼老夫人的跟前。 楼老夫人看着他,眼底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她顿了顿,柔声问道:“好孩子,告诉祖母,你这次找来应急的那批商户都是从哪引来的啊?” 楼岸知道这次过于凑巧,以楼老夫人多疑的性格难免会怀疑是他一手策划的,眼下,这便是在试探了。 楼岸面色如常,从善如流地撩起袍角跪下,冲老夫人行了一礼道:“此次的确并非是我一人的功劳。” 老夫人眸光动了动,“哦?”了一声。 楼岸道:“我在商队里帮忙时便对那批商户的心思有所猜测,终究有些不放心,便麻烦了舅舅帮忙,替我另寻了一批商户做两手准备。” 楼岸拱手行礼:“还好,用上了,也算是没浪费了舅舅的一番心意。” 楼老夫人若有所思地点头,心中渐渐有了些别的衡量。 自从姜邈离开了楼家,姜家便干脆利落地结束了所有当初对楼家在人脉、商队上的照顾和打点,断绝了一切往来。若非如此,楼家今时今日的财富积累,只怕会达到另一种可怕的境界,在江湖上定会是独一份的存在。 现在虽然也是宗门世家之首,但比起完全垄断和压倒性的势力,终究还是差了不少。 外界也有不少风言风语,说当年的楼家之所以能够如此迅速的崛起,在江湖中始终压了其它势力一头,就是仗着当初那位十分有背景的少夫人,他们虽不知道少夫人的背景究竟是谁,但也不妨碍对楼家的冷嘲热讽。
95 首页 上一页 48 49 50 51 52 5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