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荼从来都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在早就对楼老夫人观感十分不好的前提下,他还能在方才装出几分乖巧来,也是觉着对方起码是楼岸的长辈,该有的尊重还是得给。 但这眼看着对方已经蹬鼻子上脸指着他们骂了,姒荼可就没那个耐性继续忍了。 骂他狐媚子他可以忍,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楼小岸恶心他可半点都忍不了。 反正以他这些日子的观察,楼岸对老夫人似乎早就没了儿时的仰慕和感情,撕破脸就撕破脸吧,大不了他把楼小岸接回魔教,不受这鸟气! 谁知姒荼刚上前一步准备护犊子时,却被楼岸环住了腰身。 下一秒,他的耳畔传来了某人清润好听的声音: “我带你来是想让你安心,不是让你替我吵架的。” “听话,交给我处理。” 姒荼疑惑扭头,却发现楼岸却先一步放开了他,朝老夫人那边走去。 他的表情平静,神色不辨喜怒。 老夫人看着缓步冲自己走来的人,身形一如既往的挺拔,面容却不再似少年般青涩。 她不知为什么,忽地生出了几分心慌来。 眼前的人,似乎不知从何时开始,就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她能够随意拿捏说教的孩子了。 楼岸在她漠不关心的地方,早已长成了参天大树。 老夫人重重杵了下拐杖,以此来掩饰慌乱:“你这是做什么,众目睽睽下,你还能冲撞长辈不成!?” 楼岸轻笑一声没说话。 在众人的注视下,下一刻,他却是伸手搀住了老夫人的手臂,将她稳稳送回了座椅上。 借着弯腰搀扶的动作,楼岸俯下身,在老夫人耳边低声开口: “老夫人,你错了。” “我的爹娘怎么会嫌自己的孩子恶心呢?” “他们该恶心的,不是应该另有其人吗?” 话音落下,老夫人的瞳孔瞬间收缩。 他......是知道了些什么。 在楼老妇人惊惧的目光下,楼岸唇瓣轻启,缓缓吐出四个字。 那是——瞒天过海。 老夫人瞬间失去了浑身的力气,倒在了座椅的靠背上,重重地喘着气,像是喉咙被人掐紧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楼岸含笑缓缓起身,又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后,便干脆利落地转身拉起姒荼的手离开了这里。 在清算还未彻底开始前,有些面子上的功夫,他还是要做足了的。 那些话一出,他相信老夫人不会再有心思惦记他和茶茶的事了。 因为比起楼家嫡系出了个断袖这样的“丑闻”,她还有更大的秘密要担心。 由于各个宗门所处的凉亭间还隔了断距离,是以周围的人并不完全清楚楼家发生了什么。 只当是楼岸贸然带着貌美小可怜见长辈,惹了老夫人不快。 众人看着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长叹一口气。 貌美小可怜的人生还真是坎坷,好不容易和心上人破镜重圆,却又受到了其家人的强烈阻挠。 真真是让人心疼。 ...... 等各大家族宗门陆续进场坐好后,这次的英雄大会才算真正开始。 不过这次,面对石庄主啰里啰唆的开场白,各宗门的人可没那么好的耐心了。 石庄主刚说了两句,毫不意外地就被人打断了。 “废话就少说两句吧,老子千里迢迢来这里参加这个劳什子的英雄大会,可不是来听你啰嗦的。” 说话的男子背后捆着把镶了环的大砍刀,头发绑的随意且凌乱,整个人显出股不羁又落拓的气质。 “信物呢,石庄主还是直接拿出来让我等一辨真假吧,老子等得起,老子手中的刀可等不起!” 此人洪亮的声音瞬间传遍了整个现场,中气十足,显然武功不俗。 他的话立马引起了一大片的附和声,众人纷纷冲台上喊道: “就是啊,信物呢?” “拿出来啊!” “别是骗人的吧。” 面对质疑声,石庄主脸色不变,他做出个稍安勿躁的手势,转头朝身边的仆从吩咐了一声。 没多时,仆从便抬着两件覆上了红绸的物件上了台,板板正正放在了擂台的正中央。 众人一看见那两件东西,呼吸都不由得轻了轻,喧闹声立马就小了不少。 石庄主捋了捋胡须,朗声笑道:“诸位不必着急,石某现在就让诸位亲眼瞧瞧,以证石某一片赤诚之心。” 话落,石庄主把袖子一扬,那两片红绸便瞬间飞了起来,随后又慢悠悠滑落在地。 与此同时,那两件神秘的信物也终于展现在了众人眼前。 凉亭里,在古琴露出的瞬间,叶箫就抓紧了桌角。 楼砚星连忙问他:“怎么样,小叶子,你能确定那把古琴的真假吗?” 叶箫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现下离得有些远,我不敢断言,但可以说有九成的把握,这的确就是我叶家的那把琴。” “它在阳光下时,琴身上的花纹会有金光流动,这个特点,只有我叶家的老人才知道。” 姒荼几人随之望去,果不其然,那把古琴的确在光下散发着淡淡的金辉。 而另一件信物,呈放在托盘上,隔着距离,只能隐约看出似乎是把平平无奇的剑。 姒荼看着那把剑的造型,眉心忽地一跳。 他怎么觉着,这把剑长得有点像他魔教的倚天笑呢? 台下的众人纷纷议论起来。 有人惊叹,也有人不信。 在众人各异的反应下,此时,异变突生。 一名头戴斗笠的男子突然飞身而上,瞬息间便跃至了台前。与此同时,他一把摘下了头上的斗笠,朝石庄主的方向扔去,另一手则是趁机抓向了桌上的信物。 斗笠在空中飞速旋转,忽地伸出了数把尖锐的利器,裹挟着破空声,像石庄主砸去。 那利器应是极其锋利之物,空中的落叶似乎都没能碰上其利刃,便先一步被直接切开。 众人不禁都为其捏了一把汗。 谁料石庄主负手而立,神色自若处变不惊,嘴角始终挂着抹淡淡的笑,仿佛在看一个不足为惧的跳梁小丑。 看清石庄主神情的时候,那男子瞬间汗湿脊背,想要转身逃走却为时已晚。 只听“噗呲”一声,一把极利的刀轻巧穿过了那男子的胸膛,温热的血洒在了地面上,染红了玉石。 在静默的几息后,那袭击者的身躯轰然倒地。 几名黑衣人悄然出现,裹挟着浓浓的煞气,训练有素地一字排开,站在了石庄主的身后。 随之而响起的,是石庄主哈哈大笑:“诸位莫心急,信物的真假与否,日后自会印证。” “石某想要的,是与诸位英雄共谋秘宝。这一片赤忱之心天地可鉴,是以才广邀群雄,召开了此次英雄大会。” “三十三离境天颇为凶险,古墓机关重重,若无至高武学傍身,进了墓中也是死路一条。” “石某思虑再三后,决定在山庄中设下擂台,选拔出能在三十三离境天中应对自如的英雄儿郎。” “今日以比武取胜,选拔能够一同进入墓中的十位好儿郎。而最后的获胜者,可以直接选择其中一件信物带走。” “石某可在此立下血誓,由诸位共同见证,决不食言。” 拥有四大信物之一,就相当于在三十三离境天开启时拥有更高的话语权和支配权,闻言,众人的呼吸都重了重。 石庄主观察了一番众人的反应,满意地点点头:“江湖乃是年轻人的天下,我等老朽便不参与了,如此,比试也能更公平些。” “每个宗门年龄不超三十的弟子都可以参与此次比武,由抽签决定顺序,公平公正,欢迎列位英雄的监督。” 石庄主拍了拍手,一行侍从便捧着抽签筒与名册一类的东西上了台。 “诸位中,要参与的弟子可到此处进行登记,之后再由抽签决定比试的顺序。” “但石某还是得好心提醒诸位一句,擂台比试,刀剑无眼,万望诸位能够仔细考虑。” 有秘宝中的两件信物诱惑,不少宗门已经露出了狂热的表情,一时间台下的众人神情各异,吵成一片,相同的,只有彼此眼中对无上秘宝的欲望。 就在众人热议商讨之际,广场外却突然跑上来了个踉踉跄跄的仆从。 他面容发黑,甚至隐隐溃烂,一看就是中了剧毒。 人还未至台前,那仆从便再也站不稳,跪趴在了地上。他奋力往前爬了几步,朝着石庄主大喊道:“庄主,魔教,魔教打上门来了!!!” 他只来得及喊完这句话,身体便在瞬间溃烂,皮肉仿佛融化般从骨头上脱落,淅淅沥沥掉落在地上,最后在众人眼前化为了一堆白骨。 死一般的寂静后,人群里瞬间发出了一阵尖叫。 与此同时,伴随着漫天飞舞的粉色花瓣,天上突然飘落下了一顶由黑纱笼罩着的软轿,由几个侍女抬着,稳稳地落在了擂台上。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轿中的人缓缓开了口,带着少年变声期的沙哑,显得十分古怪: “石庄主所说的游戏甚是有趣,本座也颇想参与一番,不知意下如何?”
第42章 (掉马)参见教主 少年声音响起的瞬间, 四下皆惊。 众人都牢牢锁定了擂台上那顶黑色软轿,想要从被风吹动露出来的缝隙中一窥真容。毕竟面对这位年仅十七就登上教主之位,不到数年便以一手魔教诡秘之术独步天下的魔头, 众人有鄙夷、有嫉恨, 但此时更多的却是好奇与忌惮。 近些年来, 江湖上都对新任魔教教主上位来就深居简出一事多有猜测。 有人说那姒荼是在闭关研究灭世神功, 待其出世定会覆灭天下;有人说那魔头是因为早年使用禁术夺下的教主之位, 被伤了根本, 现下要么是在苟延残喘,要么是已两腿一蹬下了地狱;也有人大胆推测,姒荼这些年来久不出关,是因为厌倦了江湖纷争, 想要带领魔教避世......当然, 这最后一个说法往往被人嗤之以鼻就是了。 大部分人的观点, 都一致认为姒荼是在整幺蛾子, 准备哪日给江湖憋个大的,来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是以当英雄会上出现了自称是魔教教主的人后, 众人都伸长了脖子, 甚至隐隐面露期待。 来了来了, 五年来大魔头倒腾出的幺蛾子,终于要在今天面世了吗?!!! 凉亭内, 姒荼看着擂台上飘落不止的粉色花瓣和那顶骚包至极的黑色挂帘流珠暗纹软轿,脸色阴沉。 下一瞬,他像是眼睛受到了一万点伤害般,不忍直视地撇过了头去。 姒荼把脸埋在楼岸的肩上, 心中默念: 不是我,不是我, 不是我,不是我......
95 首页 上一页 38 39 40 41 42 4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