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颔首:“诸天轮转,今始北甸。除彼一人,各主从便。” 说着他看了眼牧真。 一旁东天御座上的东寰夫人云鬓若裁,雀瞳若翦,绮衫皓旰,华裳秾冽,与神君若嘉树美卉般相映生辉。此刻却是微微一笑道: “巧了,臣妾却很喜欢君上想要的人。刚刚瞧了一圈,这么多人里,就他有眼缘。” 他们公然打哑谜,苍厘却门儿清:【不愧是圣灵子,到哪儿都这么抢手。】 牧真:? 神君不动声色:“此次既是由北甸开始,东寰不如问问北胥可否愿意?” 北天御座此刻仍然空荡荡,北胥君根本没来。只那座旁着星官法袍的女子开口请罪道:“回禀君上,北胥主上今日抱恙,特命臣前来替选。” 这女子眉眼娇艳,皮肤稍黑,装扮与站姿却皆似男子,端得是丰神磊落,英姿飒爽。 牧真将人看了一道,悄声道:【这是我大师姐屠一茉,应该也是沙雅人。】 苍厘疑惑:【这儿还有月先生的徒弟吗?照这么看月先生起码过百岁了?看上去倒是精神奕奕。】 牧真微微得意:【嗯。大师姐是师父首徒。师父今年一百二十岁了。】 苍厘暗叹:【好,不愧是修道之人。比起神族,也算个地仙了吧。】 但神君认为此次遴选比较重要:“按以往次序,此次是该北甸起首,还是劳烦屠司衡,将你家主上请过来。” 屠一茉冷着一张脸告退,消失在一团光中。 不多久,北胥君忍着头晕来了。 这位一出来就显得很临时,没像其他三位一样华衣贵服,可以看出来就是在睡衣外头披了件袍子,束领系腰,一隙开衫,愈显颈子修长,荒唐中又有一丝倜傥。 旁边白荧舟却疯了。一下拉住苍厘打颤道:“姐姐!姐姐怎么跑这里来了!” 苍厘:? 他也没想到,这传说中令人闻之色变的一代杀神居然是个瞧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年人。堂堂北胥君看上去年纪比白荧舟还小,确实眉眼精致,雌雄莫辨,眉宇间戾气隐然,依稀有白雪鸿的影子。但若说是白雪鸿本人,还得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北胥君晕晕乎乎的,目光扫过他们,不确定,又扫回来了。 大概是白荧舟激动到状若疯癫、差不多就要扑上去的样子太惹人注目。北胥君的目光停在他们这里。然后说:“那就要他了。” 他这一指头伸出去,点中的人是苍厘。 白荧舟:????? 这下再顾不得礼仪,凄楚扬声道:“你看看我呢?你不认得我了吗?!” 这话太没有礼貌,殿上殿下皆有人皱眉。 北胥君不以为忤,只莫名道:“你谁?” 白荧舟满脸惊愕,恨不得高声尖叫。 东寰夫人满面笑意压不住,婉转打了圆场:“北胥啊,你看人家这么想去你那里,礼仪都顾不得了,就要了吧。” 北胥君看着年纪小,脾气却挺大:“要你多嘴。” 他目光又一扫,指了指牧真:“还要他,够了。” 东寰夫人愁眉不展:“哎哟哟,君上,怎么谁都要来和臣妾抢人。” 神君微微一笑,转头却问南察君:“可想要圣灵子?” 南察君锦衣美髯,魁眸点翠,是在座四位中最沉稳持重的。乍闻此言也是一愣,不想神君还拖自己下水,只慢吞吞说:“臣,听凭君上安排。” 神君不再遮掩:“好,圣灵子身份确实特殊。那便如此,得空让他每一甸中都走一走,自己决定在哪处留下,如何?” 东寰夫人:“甚好。” 南察君:“臣无异议。” 北胥君:“多此一举。” “蒙君隆恩。”牧真似是习惯了这般高调优待,众目睽睽之下仍是有条不紊,声音都没变,“承北胥主上好意,臣当先去北甸探望。” 苍厘缄然片刻,忽地发声:【喂!】 【嗯?】牧真眼神不移,实则吓了一跳。 【是不是傻,跟着神君啊。】苍厘忍不住点他。但见人梗着不吭声,苍厘又道,【圣灵子不会舍不得我吧。】 【我没有!】牧真这回反应倒是快。 苍厘默默嗤了一声,想,那以后再发生什么就怪不得我了。圣灵子,这次是你自己非要跟来的。 他也是真没想到,牧真说到做到毫厘不差。说要看着还真就要跟在一边看着了。 白荧舟急切挥手:看看我看看我看看我。 北胥君压根不看,一道光直接离场,回去继续歇着了。但剩下三神都很有默契地没选白荧舟。选人确实会看双方意愿,这也等于默许他去了北甸。 毕竟白荧舟一副“你别过来过来我就死给你看”的架势。 委屈死谁了。 齐逍被南察君选走。东寰夫人挑选的均是姿色丰美的少年人。 神君谁也没选,但剩下的人,比如寇驰丽,默认就进了中甸。 算下来,正好十二人被四甸均分。 寇驰丽就很开心。她一心想进中甸,却不料神君没有先选。只能暗暗祈祷自己别被其他甸主挑走。结果其他甸主好像会读心,果然把她留给了神君。 她欢快和苍厘作别:“哎,走啦。以后我发达了可不会忘了你的!” “哦。”苍厘摆手,“祝你旗开得胜。”
第68章 开心最重要 点将台位于中元之下、三甸之心的交界地。 入甸礼结束后,三神依然化作光团离去。十二名使者则由指引星官领着前往各甸。 屠一茉领苍厘三人出殿,顺一排高耸的雲柱向北行了约莫一刻,抵达了一浩瀚深远的拱门。其上绘北方周天星宿图,明暗不一,犹然星烁。 “此为玄天之门。由此门入,即是北甸。” 屠一茉双手结印轻拍两下,两面门扉澹然中开,显出其后景色。 浩渺水汽扑面,门后竟是一片葱茏湖泊。足边浅浪拍打门沿,眼外水波源远漫流,向八方逸散飞垂,落向无边无际的雲海。 湖心有一孤岛四面临水。岛上一片伟岸造物昂然拔地而起,观其规模气象,不亚于一座小型城池。其间悬廊叠山,垂幔连瀑,亭台葱郁,檐角芳馥。一座巨大的玄色宫殿坐落顶端,巍然睥睨此间风物。 苍厘虽有所耳闻,但毕竟第一次亲眼见到真正的圣阙景象,确是给这无双派头震了一下。 【圣灵子得空去其他三甸转悠时,记得带带我。】苍厘道,【北甸已经这么好看了,还想见识一下其他三甸有什么花样。】 【一言为定。】牧真立刻答应,完全没怕有什么坑等着自己。 在潮润起来的空气中,屠一茉随手将一根兰叶丢入湖中。叶子遇水而化,越涨越大,几是眨眼间就成了一痕兰艇。 她当先上艇,在艇首站定,默默回望岸边三人。 苍厘颔首,与牧真前后脚登艇站好。 白荧舟失魂落魄跟在他们后面,才上了艇,竟是站不住,一屁股坐在艇沿,噘着嘴,鼻孔里叹出好大一气。 眼泪都快酸下来了。 他生他的闷气,屠一茉才不管,只简略表示:“方才所说的三场试炼分别在三大洲进行。” “首场试炼将在各自的入选甸开始,任务由各甸主所定,九日后提交结果。而后轮去其他两甸,由其他两位甸主制定任务。如此二十七日后,三场试炼结果皆交至中元殿,由四位神上共同评分,在第三十日宣布并公示结果。” 苍厘点头,面上微笑,心中异常欣喜。暗道这流程正合他意。难道是圣阙合该将亡,竟如此贴心,都不用他再费力摸索布置。 这艇速度很快,屠一茉略略交代试炼事宜后,他们便靠岛了。 屠一茉一声口哨收艇为叶,继续领三人朝最上头的行宫走:“今日你们先休息,沐浴更衣。稍晚君上设接风宴款待,明日才开始试炼。” 【明天就开始了。】苍厘颔首,【你师姐好像还嫌不够快,恨不得现在就丢我们出去。】 【哪有。大师姐说话应该就是这样。】牧真想了想,【公事公办。】 又走了许久,苍厘才发现他们绕来绕去的,竟不是去顶上那玄宫里头,反而一路绕到了宫殿后头的庭院。 此间错落雅致,动静相别。屠一茉带他们进了一间小轩,只同白荧舟吩咐:“白使君,暂且留步于此,稍坐片刻。” 白荧舟一愣,隐隐挂着泪痕的脸上闪出一丝古怪。 屠一茉看出他想作怪,只告诫道:“先不要擅自行动。一切听我安排。” 又对苍厘与牧真道:“两位这边走,同我去见北胥主上。” 苍厘当然知道屠一茉夹在中间两头不讨好。收白荧舟这件事上,既不能违背自家北胥君的旨意,又不能明着拂神君的意思。 白荧舟却不懂。他不甘心,但暂时也不敢造次。况且他还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姐姐,这就叫住苍厘:“苍君一会儿帮我问问,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啊。” 苍厘心领神会,答应了。 他两个出了小轩,来到一座书榭前。屠一茉入榭问了一声,先带苍厘进去了。 依然衣衫不整的北胥君,猫一般窝在圈椅里支颐而坐。见人停在屏风前,他放下手里的折子:“你叫苍厘?” 苍厘点头。 北胥君淡淡道:“可是旋犀的孩子?” 苍厘一怔,没想到母亲当时行事如此低调还让人记住了名字。他一时摸不清北胥君的意思,便答:“是的。” 北胥君有点满意:“她现在如何。” 苍厘顿了顿,沉声道:“家父家母逝世十年了。” 北胥君愣了愣。没继续问。只对旁边屠一茉道:“你可知道此事?” 屠一茉面无表情:“知道。但您这一觉睡了两个月,陆上过了二十年。臣没来得及说。” 北胥君面色不善,正要发怒之际,苍厘大胆打岔:“主上怎会知道臣与家母渊源?” 北胥君冷冷道:“你们旋家人在本甸眼里一个样。一看一个准。” 苍厘:…… 北胥君皱眉:“算了,你叫另一个进来。” 屠一茉称喏,转头又领来牧真。 牧真刚在苍厘身旁站定,北胥君便问:“牧真?本甸是不是见过你?” 牧真一怔,断然道:“臣先前未曾见过主上。” 北胥君起了疑心:“没有么。” 见人这么样疑惑,牧真也是一愣,正沉眉回忆面前这张脸是否藏在哪个被遗忘的角落时,苍厘趁机提出了白荧舟的疑问: “主上认不认得一个叫做白雪鸿的人。” 北胥君听到这个名字,瞳孔微微一缩,一言不合开始出神。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你说。” “这是此次天倪使者白荧舟的,”苍厘犹豫了一下,仍是说,“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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