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跑什么?” 殷白猛的攥住了他的手腕, 阿斯亚微微侧过脸, 不想让殷白看到自己尴尬的表情。 “是我会错了意思,我以为…” “原来你并不需要我,是我…是我自作多情, 以下犯上了。” 阿斯亚也说不出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感觉, 他心里难受极了。 他不过是一个卑微的奴隶,竟然还想妄图爬上主人的床榻,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若换做别人家,恐怕早将他打死了。 殷白宅心仁厚,并没有责怪他,想起刚刚自己那副不知羞耻的模样,他真是…无地自容。 “阿斯亚,我早就说过,你不是我的奴隶,不用这样低声下气。” 殷白攥紧了他的手腕,将他拉回自己身边,语气柔和: “我也不需要你献出你的身体讨好我,明白吗?” “过来,早些休息,明日还要赶路。” 阿斯亚沉默着,良久,他才点点头,小心翼翼的躺在了殷白身侧,鼻尖仍然萦绕着殷白身上的气息,他脑中一团乱麻,可不过须臾,他便听到了身侧人平稳的呼吸声。 殷白实在是太困太累了,他本想和阿斯亚聊会天,可实在是抗不过去,还是睡着了。 听着身侧人的呼吸,阿斯亚小心翼翼的侧过头,殷白背对着他,睡得正香。 他喉结上下滑动了几下,缓缓靠近了殷白,忍不住将脸贴在了殷白的脊背上,耳畔传来了殷白心脏跳动的声音,一下又一下,阿斯亚闭上了眼。 自北戎国破,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安稳过了。 国破那一日,惨叫声不绝于耳,到处血流成河,他和母亲一起逃离,为了保全自己和母亲,逃亡的路上,他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人,直到弯刀断裂,母亲死于土匪手中,而自己也被生擒,高价卖给了人贩子。 长期的担惊受怕,让他的性格变得古怪多疑又敏感,可是殷白却并不介意他这古怪的性子。 阿斯亚忍不住伸出手,从背后轻轻的环住了殷白,瑟缩在了他背后。 “唔…” 睡梦中的殷白发出一声不安的嘤咛,阿斯亚心中一惊,忙要缩回手,不等他动作,殷白转过身来,面朝着阿斯亚,继续呼呼大睡。 阿斯亚感觉自己心跳的越来越快,身体忍不住往殷白的方向挪动,他的目光落在了殷白的唇上,喉结上下滑动了几下,最终还是闭上了眼。 * 翌日,二人即刻启程,虽说快到了,但还是将近傍晚才入了京,来到殷府门口天已经快黑了。 看着眼前气派的大门,殷白踌躇了片刻,他理了理衣物,作出一副古人的模样,抬手敲了敲门。 “是谁…” 看门的小厮打开门,看见的殷白,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然后后退几步,急匆匆的朝院内跑去。 “公子,是公子!他回来了——!夫人!老爷!公子回来了!” 不多时,偌大的院内吵嚷起来,男男女女的声音都有,阿斯亚站在殷白身侧,有些不安的扯着衣袖。 他的小动作没有逃脱殷白的眼睛,殷白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轻声说了句“你放心”。 阿斯亚点点头,深吸一口气,直起了身子,一遍遍在心中告诉自己,入京之后,他的名字便不再是阿斯亚,而是陆望。 “小白回来了?怎么可能呢…” “夫人,咱们看了情况再说。” 一个妇人在小厮的搀扶下到了院内,她的身侧站着一个中年男人,二人便是原主的父母亲了。 殷白思索片刻,学着记忆中原主的模样,恭恭敬敬的上前,朝着二人下跪,阿斯亚也紧跟其后一齐跪下。 “父亲,母亲。” “夫人,真是小白!” “小白!快别让他跪了!” 二人上前一齐扶起了殷白,妇人摸着殷白的脸,又哭又笑,“瘦了,我的儿,这段时间你去哪了!?我们到西湖都找不到你,我们还以为…” 她又要哭,殷父连忙为她擦拭着泪,“别哭了,小白这不是回来了?好孩子,回来了就好,以后别再乱跑了,我和你母亲就你一个儿子!” 殷白笑着点了点头,回抱住了妇人,“我听父亲的,儿子以后哪也不去了,就在家里,好好看书,争取早日考取功名。” “好好好,你这样想就好!快,快让厨房备菜,咱们一家人今晚好好聚一聚!” 殷父作势就要将二人迎进厅内,没有人注意到殷白身侧的阿斯亚。 殷白并没有动作,而是侧头看了一眼低垂着眉眼的阿斯亚,缓声开口: ”父亲,母亲,这次我回来,还带了一人。” 殷白的目光直直的看着阿斯亚,殷父殷母的目光也随之看去,这才注意到了殷白身边的这位青年。 青年个子很高,身形高大健壮,面容却像女子般昳丽,眼眸深邃,一头黑发简单束在脑后,看起来有些像异族人。 二人面面相觑,望向殷白:“这位是…” “我在外游历时遇到危险,是他救了我,他叫陆望,家住北戎与中原边境,北戎战乱,他父母已去,无家可归,我这次将他带了回来,希望父亲母亲能容他在家中暂住。” “伯父伯母好,我叫陆望,冒昧打扰,勿要见怪。” 阿斯亚学着中原人躬身行李,殷母连忙将他托起。 殷家家大业大,并不在乎多这么一个人吃饭,更何况他还是自家儿子的救命恩人,自然无话可说,殷父笑笑,也没说什么。 饭桌上还算是其乐融融,阿斯亚不是殷家人,有些时候插不上话,只静静的用饭,殷白不断向他碗里夹着菜,笑吟吟的看着他。 阿斯亚回以笑容,心中却觉得有些空落落的,周围富丽堂皇的陈设布置,莫名的让他觉得有些压抑。 饭后,殷母为阿斯亚安排了住处,妥帖的打理好了一切,殷白本想陪着阿斯亚一起去,可殷父却叫走了他,说是要和他说些体己话,殷白无奈,只能离开。 殷母笑着看向二人离去的身影,待到消失不见,她侧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嬷嬷: “春娘,我记得你儿子好像在前院做些采买的活计吧?你吩咐下去,从明日开始,让他去这位公子院里侍奉。” 春娘抬眼与殷母对视,飞快垂下眼,应了声。 语罢,她又笑容满面的看向阿斯亚: “陆公子,我安排了一人照顾你的生活起居,你放心,那小子为人老实忠厚,绝不会做出以下犯上之事,更不似旁人,一肚子花花肠子,肖想些出格之事,总之是个好的。” “从今往后,你就住在停雨阁,春娘,待会儿带陆公子去。” 阿斯亚听着殷母说的那些话,心中有些不舒服,可他也挑不出什么错处,只躬身行礼: “劳烦您一片苦心了,我只是一介平民百姓,实在不需什么人侍候,我自己可以的,还是不必麻烦了。” 殷母眼中笑意淡了些,用帕子捂住了嘴,“陆公子,你又何必推脱,我们殷家最重礼,若传出去不知那些人还怎么背后议论呢。” “可是…”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这孩子的,不必推脱了,春娘,带陆公子去吧,我也乏了。” 她打了个呵欠,慵懒抬起手,下人连忙搀扶着她离去,阿斯亚抿了抿嘴,还是没说什么,跟着春娘去了。 毕竟是殷白母亲的一片好心,他实在是无法推拒。 “陆公子,就是这了。” 阿斯亚抬头,看向前方,之间竹影重重间,一处古朴的院子矗立在其中,门上牌匾写着“听雨阁”三字,只是那字迹斑驳,似乎有些年头了。 春娘推门而近,木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院内被简单的收拾了一番,屋后堆着些破旧的木板子,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陆公子,今日匆忙,还未来得及收拾,明日便会有人来修葺,您先将就一晚,奴才告退。” “多谢。” 阿斯亚微微颔首,春娘回礼,随即将门阖上,垂首退出了听雨阁。 阿斯亚穿过院落,缓缓推门踏入屋内,屋中陈设布置都有,只是蒙了层细灰,不过这并不打紧,他本就是殷白买来的奴仆,能有一处地方住已经很不错了,于是他简单收拾一番便躺在了塌上。 望着天花板,阿斯亚心中思绪万千,既然他住在这儿了,那也不能白吃白住,他明日就会去找殷伯母,希望能为他在府中寻一处活计,粗活细活都可以。 只要能在殷白身边,他就已经很开心了,别无所求。 与此同时,殷家书房内。 殷父坐在上座,默不作声的写着书法殷白坐于下方,气氛有些诡异。 “父亲…您有什么事可以直说。” 殷父写着书法的手一顿,随即放下毛笔,目光看向殷白。 “既然如此,我也不与你虚与委蛇了,你自己说吧,你带回来的那个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殷白微微蹙眉,殷父口中的“那个家伙”让他非常不舒服,他心中有些不满,但仍然耐着性子说: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若不是他,我早死了,哪里还能活着回来?” “我知道他是你的救命恩人,我的意思是,他是何方人氏?” 殷白心中一惊,眼神正好与殷父的双眼相对,他飞速垂下眸子,淡定解释: “他是中原人与古羌人的混血。” “小白,你还在骗我。” 殷父猛的站起身,满脸失望的看向殷白: “他根本不是什么古羌人,他是北戎人!” 殷白手心出汗,咬紧牙关,依然坚持道:“他顶多算是古羌人,怎么能是北戎人呢?!” “殷白!你知不知道带北戎人回京会怎么样?!北戎为中原所灭,你将北戎人带回京,到底有何居心!北戎人生性嗜杀,睚眦必报,你…” “他不会!” 殷白倏地站起身,表情凝重,垂于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 “你怎么证明!?你知不知道,一旦北戎人卷土重来,我们都得死!” “我就是知道!” 殷父气极冷笑,一挥袖拂去了桌上的笔墨纸砚。 “限你三日之内,将那北戎人带离殷府!离开京城!” 离开京城?阿斯亚离开了京城,还能去哪? 殷白一咬牙:“如果你要他离开,那我也走!” “你!” 殷白满脸倔强的望着殷父,他来这个世界,本就是为了陆望,如果陆望离开,他没有存在的意义。 这一次,他势必要保全陆望。 殷父气的一张脸通红,最后晃了晃身子,无奈坐下,抬手扶额。 “既然你决心让他留下,好,那你这辈子都不能让他出殷府,更不能被外人所看见,否则…” “谢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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