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魃和你说过了吧?黑无常还是活着,然后呢,不知道跑哪去了,扶应那祸害和骆欤非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鹿明烛仍旧只是点头,连一声“嗯”都没有,李雨升接过水碗来,干巴巴地坐着看了他片晌,问道:“这辈子不打算再好好搭理我了?” 这回鹿明烛头都不点了,沉默着看着自己交叠在一起的手指,李雨升将水碗随手放在窗台上,伸出手去一把将鹿明烛的手腕抓住了。 鹿明烛惊得一抖,缩肩便要将手腕抽出来,却被李雨升借势按在了枕头上,整个人也被李雨升拽得躺倒下去,眼前原本的阳光立时被阴影全部笼罩,鹿明烛惊慌得看着李雨升撑在了自己身上,脱口道:“不要!” “我干什么了就不要?”李雨升冷笑一声,将鹿明烛的另外一只手也攥住了单手按在一起,空闲的手随意一捞便将鹿明烛的膝盖捞了起来,不由分说狠狠地按了下去,“小美人儿,你看看,你现在还没什么力气,我要是真想再怎么样你连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知道吗?不用一天到晚冷口冷面地防着我,没用,你是前几天的事儿都没印象了?这屋子里别说床了,桌子窗台大衣柜里你跟我鬼混了多少次全都忘了?还是提上裤子不认人?” “你怎么……你怎么不讲道理……”或许是姿势实在不堪入目,惹得鹿明烛有些急了,脸上浮起一层暂时还不能自如控制的红色来,但还是撇开眼不愿意同李雨升对视:“前几天你也不是……自己愿意……” “什么玩意,怎么就不是我自己愿意,到底咱俩谁不愿意。” “是我、我的……”鹿明烛说着,艰难地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是我一直在吸你的阳气,你是受我的影响才……” “才什么,才被你勾引的?”李雨升放开鹿明烛的手腕和腿,直起身来,“就不能是我喜欢你?”
第64章 爱你不是两三天 明明已经没再被钳制,鹿明烛一时间也没有任何动作,李雨升看着他的样子,不由得笑了一声,重新将双臂撑在鹿明烛身体两边,凑上前去问:“怎么,被点穴了?” 鹿明烛沉默片晌,缓缓收回自己的手,轻声道:“那是你的错觉,是你以为……” “是我的错觉还是你的错觉、是我以为还是你以为啊,鹿明烛?”李雨升伸出手去,掰过鹿明烛的下巴,又将身体低下去几分,逼着鹿明烛与自己对视:“我是自愿的,我就是喜欢你,就这么简单的事儿。人家两个人互相喜欢都能死去活来的,我这么喜欢你,为你折几年寿,又能怎么了?” “你……不是……” “什么不是,我就是。”李雨升趁着鹿明烛被自己的话语砸得有些慌乱愣神的功夫,飞快地一吻啄在鹿明烛微张的唇上,眼见鹿明烛眼睛瞪得更大,簌地抬起手来盖住自己的嘴巴,不由得笑着将鹿明烛抱住了,“鹿明烛,他妈的,老子真的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你,别把人当傻子行吗?” 怀里的身体紧绷着,有些轻微的挣扎,李雨升执拗地抱着不肯撒手,直到鹿明烛终于不再用力气、直到一双手臂终于缓缓地圈上了他的肩膀。 “我不想……不想让你再喜欢我了……” 一声呢喃从肩颈间飘出,像是破碎成数个字句的叹息,李雨升将鹿明烛抱得更紧了些,侧头去轻轻点吻怀中人的发顶,低声回应:“那我就是已经喜欢上了,看你第一眼我就喜欢你,我不讲理,你能拿我怎么办?” “不能怎么办。”鹿明烛很小声地说着,将头顶抵在李雨升的锁骨上,“我还能怎么办啊。” “你还能做我对象、做我媳妇儿,怎么样?”李雨升撑起身体,捏着鹿明烛的后颈将鹿明烛从自己怀里捞出来,带着笑意去看鹿明烛黑白分明的眼睛,“别管上辈子那些糟心的事儿了,我就想这辈子再和你好一次,再跟你好好儿的谈一次,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去他妈的。鹿明烛,你愿不愿意?” ——在这一瞬间,李雨升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与害怕。 无关乎鹿明烛会不会答应自己、无关乎鹿明烛如何回答,李雨升紧盯着鹿明烛的眼睛,甚至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他害怕鹿明烛的瞳孔忽然之间又被灰色蒙蔽,他害怕鹿明烛突然很甜地笑起来,腻腻歪歪地叫“先生”,对他说“您”。 然而好在,天可怜见,好在那双眼睛从始至终没有改变过颜色,仍旧该洁白的洁白该乌黑的乌黑,愣生生地望着李雨升,许久许久,才轻声回应:“那你不许……” “不许亲嘴儿,不许上床。”李雨升飞快地接过鹿明烛的话,方才像是胸口压了一块大石头的窒息感登时烟消云散,他只觉得自己身体无比的轻松,轻松得要飘飘然起来,信口花花地道:“隔着口罩亲嘴儿行不行?哎我一直想问问你,要是我戴套,然后再喂给你,是不是就没问题了?” “……” “不逗你了,你愿意就行,你可答应我了。”李雨升笑将起来,攥过鹿明烛的手,用力地将嘴唇印在手背的骨节上,而后张开五指,同鹿明烛交错相握。 鹿明烛并未犹豫太久,他望着李雨升,轻轻地将李雨升的手背按向自己的掌心,任由李雨升再一次将自己抱住了。 “李雨升……我也喜欢你。” 鹿明烛小心地将自己的唇贴在李雨升的肩上,抱紧了李雨升的身体。 “——在见到你之前,我就喜欢你……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别墅区虽然恢复了供电供水,但因为地下室和地下车库太多,排水依旧是问题。李雨升前几日忙着照料鹿明烛没时间去打理,现在心情好得要上天,身体里也有了使不完的力气,当即自己动手做了个引水阀,把别墅地下里的水都放干净了。 扶应的车外表看上去还好,李雨升懒得管更不想占为己有,护着鹿明烛走到地下原本存放罐子的地方,一个罐子一个罐子地确认过去,发现竟然全是空的。 初时李雨升还以为是女魃洑水过来把这里的玩意都吃了,心里正觉得恶心,脑子猛然一错想起来,这里封印的都是魂魄之类的东西,哪里是被女魃吃了,纯纯是被扶应拿去喂五奇鬼了。 “对了,我那天还见到那个小丫头片子了,她没投胎去,还有她妈的尸身、刘什么什么的头……他娘的,扶应真是坏事做尽,亏我还把他当兄弟,日了。” 李雨升越说越愤慨,连带着想起扶应差点害死鹿明烛的气一起生起来,鹿明烛安抚地搭了一下他的手臂,环视了一圈空荡荡的地下室,低道:“扶应就算再有能力,应该也算不到那天你我会下去,或许那个用来娣母亲的身体和刘瑜琳的头颅拼起来的厉鬼,才该是替命阵的另外一个阵眼。我只是不明白,他宁可与骆欤非反目也要让黑无常渡劫是为了什么……” “他和骆欤非一条绳上的蚂蚱,有那么容易就反目了?”李雨升从鼻子里哼出来一声,见鹿明烛转身要回去,忙伸手将他扶住了,一边往上走一边问:“现在怎么办?你想咋弄?” “肯定要回酒吧去找一下象姐,现在还活着的人多半在那边的。”鹿明烛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神色复杂地望了李雨升一眼,“……其实你被女魃骗了,你一时没想起来可以去酒吧,但是她是知道的,当时只要把我带到象姐那里去就可以,何必用你……用你来……” “可以了,四道普,往下的话咱暂时就不说了。” 鹿明烛抿起唇来不再言语,李雨升打量着他的神色,想了想,还是开口劝道:“你不知道那几天什么样,要去酒吧也得能过得去啊,我又不像你们会腾云驾雾的,总不能背着你淌水?万一哪个井盖被冲开了,咱俩都掉进井里去了呢?我可不知道你那时候被水演了还能不能活啊,我肯定‘嗷’一下就死了,可不是少活几年这么简单了。” 李雨升说得头头是道,鹿明烛倒也听进去了,轻轻地应了声“也是”,缓步走到破破烂烂的一楼客厅里,路过打印机的时候想起来什么,又对李雨升道:“……回头教你点延年益寿的功法,我之前没有练过类似的丹丸,不过是有符的,可以给你烧点符水喝。” “符水就算了,就你每天喝得那些东西,进我肚子里还不如直接杀了我。”李雨升笑着走到鹿明烛身边,伸手去拉鹿明烛的手,“功法丹丸倒是可以,有没有传说中的‘十全大补丸’啊?你知道你之前多能霍霍人吗?后反劲啊,我到今天都觉得腰和针扎的一样疼。” “……也有。药补不如食补,你要是虚亏,其实吃点补肾的——” “闭嘴,不能说你男人肾不行了。”李雨升警告地在鹿明烛面前竖起一根手指来,佯作认真的样子逼着鹿明烛点了头,这才重新笑开,问道:“你再恢复几天,也等路面再干净些,我们就去酒吧?” “好。”鹿明烛点头答应,举起手来摊开五指,对着阳光的方向比了一下,隐约还有些透白,里面像是有液体在沿着骨骼流动,他放下手去,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声。 前一日李雨升另外收拾了一间更为宽敞的卧室出来,让鹿明烛从小卧室搬过来住——不提原来的房间已经不像样子,这边有一张大双人床也是原因之一,晚上简单地洗过了澡,便直接蹭到鹿明烛的身边躺下了。 志愿者帮忙补办的手机卡和应急手机早前也发了过来,李雨升一直没空鼓捣,鹿明烛在等他洗澡的时间里已经开机激活了,将其中一支交递给李雨升、让他和家人朋友联络一二,另一支拿在自己手里,不知道鼓捣些什么。 李雨升确实担忧家里记挂自己,起身去到阳台和父母打了个电话,再三确定母亲的病没有问题、父亲没有在隐瞒就为了让他在外安心,才挂掉电话晃回了卧室里。 他原本低头登陆微信,晃一抬头见鹿明烛正看着自己,眼神有些复杂,李雨升疑惑了一瞬,旋即明白鹿明烛是听到了自己刚刚的电话内容,又开始记起曾经答应帮忙延续母亲寿命的事情了。 李雨升很想说鹿明烛一句,自己身体还没彻底恢复就先别想那么多、黑无常消失得是多大个要操心的事,可母亲发病时被疾病折磨得痛苦的样子却又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李雨升只得咳了一声,摸摸鼻子,状若无意地翻身上床,凑去看鹿明烛的手机:“和谁聊什么呢?” “问问还有多少人活着。”鹿明烛答了李雨升的话,抿了抿唇,终究没再提起李母的话题。
第65章 内眼痣 李雨升无意去看鹿明烛到底在与谁联络,抬手垫在自己脑后,随口问道:“你们这一次得伤亡挺惨重的吧?” “嗯,名册上三分之二的名字都消掉了,到现在还在每天都有名字消失。”鹿明烛低头看自己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语气倒没有什么惋惜的意思,神情也不见悲伤,淡漠得像那些死掉的人和宰了一批猪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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