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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人

时间:2024-09-03 16:00:04  状态:完结  作者:阿猫仔

  “先生又逗我,这不是凉的嘛!”鹿明烛凑到李雨升的手边,鼻子轻动,闻了闻那碗比城隍土好不了多少的泥糊糊,双手在李雨升脖颈间抚了抚,“我没有手了,先生喂我罢。”

  尽管也才过去三天的功夫,鹿明烛这幅样子李雨升却已经伺候惯了,没有出言反驳,默默把碗端高了一些,贴到鹿明烛的唇边,顺着鹿明烛喝药的动作缓缓倾斜,一直到整碗灰土都被鹿明烛喝了下去。

  身上的人带着沉坠的分量,手掌下的肌理也恢复了弹性,摸上去甚至比以往更要光滑细嫩,说一句吹弹可破都不过分,不仅嘴唇和大小关节全恢复了红粉的颜色,就连脸颊和额头也隐隐透出些红光来。

  鹿明烛现在的状态简直好得不像样,唯独一双眼睛,怎么都无法恢复“人”的样子,根据女魃所说,乃是鬾身仍在汲取“养料”,就和沙漠中饥渴了多时的旅人看到绿洲、总要喝到吐、喝到一动不能动才肯停止是一个道理,等到鹿明烛的身体“吃饱了”,精神自然也就回来了。

  ——至于什么时候能吃饱,女魃却只一味说“快了快了”,和敷衍没什么两样,问多了明显会不耐烦,一副嫌弃李雨升耽误她四处找人肉吃的样子。

  有的时候李雨升看着女魃抱着泡成巨人观的人尸大快朵颐,吭咔一口紧绷的皮肉下腐败的气体肉块全部爆出来,心里不免暗自庆幸,还好鹿明烛是个吸食精气的妖怪,不是吃人肉的,不然实在太恶心难接受了。

  ——转瞬他又想到,女魃提起过、鹿明烛自己也承认过,早期的鬾鬼确实曾经以人肉为食,李雨升浑身一哆嗦,觉得这件事情实在不适合深入思考,又默默遁去一边烧香烧纸,给鹿明烛磨粉冲调了。

  李雨升将水碗放到桌子上,一转头正好对上鹿明烛歪着头打量他的视线,那双说鬼不鬼说怪不怪的眼睛眨巴了两下,饱满的唇瓣翕合,轻快地开了口:“先生,我今天也想要。”

  ——倘若说有什么让李雨升最不能接受、最不舒服的地方,便是如今的鹿明烛,简直像芯子里都换掉了一样。

  他在心底叹了口气,面上只微微笑了一下说“好”,鹿明烛旋即开开心心地搂紧了李雨升的脖子,凑上去讨好地吻李雨升的唇角,一下快过一下,催促着李雨升快些张开嘴来。

  李雨升搂着鹿明烛向前几步,将鹿明烛搁在床上,垂眸看着身丅那张恬不知足的脸,依顺着他的意思,深深地吻住了鹿明烛的唇。

  或许这才是鹿明烛的真实性情,或许这才是鹿明烛不忍耐、不克制自己的样子。李雨升倒不觉得他这幅样子有多么不堪、让他不耐烦,只是觉得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

  鹿明烛已经急得不许李雨升用手指来适应一二,推着李雨升坐起身来,自己就要往李雨升的身丄撑,概因这几日没日没夜地没羞没臊,李雨升也知道,鹿明烛是会难受一小下,但多半是受得住的,便没刻意阻止他,只是扶住了鹿明烛的身体,避免他因为太过着急弄伤了自己。

  原本在进到房间里时,李雨升是一点心思都没有的贤者模式,之前还担忧过自己阳寿还未尽,阳燧先叫鹿明烛给榨干了,然而或许他就有那么多对于鹿明烛的喜爱,或许又是鹿明烛那该死的精怪体质的缘故,只要被鹿明烛碰到的地方就像着了火,哪怕只是蜻蜓点水地接吻,也能一路势如燎原地烧将下去,片刻间就烧得如同烙铁一般。

  倘若慢慢来或许还好,但自打鹿明烛的力气恢复过来,就急得好像吃了这顿没有下顿,总是要因为这份灼烫和坚硬吃上些苦头,自然也让李雨升跟着难受一阵子,直要在鹿明烛身丄咬一阵掐一阵才能缓过来。

  鹿明烛瞠着腿虚坐在李雨升的身丄,被李雨升半抱不抱地圈着,皮肤暴潞在空气中的部分是凉的,和李雨升萜在一起的部分是热的,他先自己贪婪地鸫起来,不久便不需要再努力,被李雨升带着一路起飞,声音和顿挫的气音一起破出喉咙,与其他唸着的音色混为一谈。

  李雨升甚少在这样的时候说什么话,鹿明烛搂着他的肩,任由自己放肆地在山顶喊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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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大概会请假一天~~


第63章 你是谁

  随不规律的潮汐而涌动的暗潮终于在货真价实的月亮升起的时刻渐渐平息,李雨升将自己沉重的喘气声藏在鹿明烛的颈窝里,轻轻吻了吻鹿明烛湿漉漉的肩膀,而后闭着眼将他抱紧了。

  鹿明烛的身体时不时因为末尾的剧烈痉挛而抽搐一二,他将自己的额头贴向李雨升的耳侧,用终于带上沙哑的声音轻声呢喃:“先生……先生……”

  他的声音里似乎没太多的情绪,像是只是在无意义地低语,可说多了之后难免让人觉得独角戏有些可怜兮兮,尤其是李雨升刚刚同鹿明烛这样接触过,不得不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这一声算不得敷衍,但也实在短促,鹿明烛却像有些高兴一样,按着李雨升的胸膛坐直了一些,一双被灰色占满的眼睛在月光下闪出一条银色的亮晶晶的链条,霎也不霎地看了李雨升一会儿,轻轻抬起手,摸上李雨升的下巴,又沿着下颌线摸到耳朵、摸回脸颊,最后一下一下地、用了些力去抚触李雨升的眉眼。

  “先生……我喜欢您,您之前去哪儿了……我好想您,好想您。我真的喜欢您,您别再走了好不好……我找了您好久都没找到,您要是不回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真的喜欢您……”

  鹿明烛一面轻声说着,一面凑上前去吻着李雨升的额头和眼睛,话语因为不断落下的轻吻而断续,到最后他只是坐着,怔怔地望着李雨升的脸,一双没有眼白瞳仁的眸子却仿佛含了多少深情,反复地对李雨升重复着“不要走”、“很想您”和“喜欢您”。

  李雨升初时回望着鹿明烛,但没多久便坚持不住,他垂下眸去,轻轻拍着鹿明烛汗水渐消的后背,直到鹿明烛的声音开始夹杂一些含混的鼻音,才重新抬起头来,看向鹿明烛的脸。

  “累了就睡一会儿吧。”

  鹿明烛先是点头,之后伸出手去再度将李雨升抱得很紧,李雨升便搂着他侧躺下,回应了几次鹿明烛纠缠上来的吻,看着鹿明烛与自己对望,说着那些反反复复的话。

  直到最后,李雨升看到鹿明烛眼中的灰色开始剧烈翻涌,像是火山脚下的深泉忽而沸腾起来,脸上的所有眷恋、脉脉温柔、勾魂夺魄随之褪去,一直略微勾着的唇角开始压下,替换而来的是一股庞大的、难以用语言描述的悲伤。

  李雨升看着鹿明烛的眼睛在一瞬间晃过正常的黑与白,感到自己被鹿明烛猛地一把狠狠地、紧紧地抱住了。

  “先生……我好想你……对不起……我喜欢你……对不起……”

  这一次的低喃掺杂着哽咽,很快有泣不成声的声音自李雨升颈窝间飘出,鹿明烛的身体发着抖,不住地抽噎着。

  然而李雨升的颈间,没有任何潮湿的感觉。

  李雨升紧闭着眼睛,仍然感觉自己的眼眶受到鹿明烛情绪突然爆发的影响而变得湿润,一直到鹿明烛终于抵挡不住困乏,消失了所有声音,在他的怀抱中平息下来。

  李雨升缓缓睁开眼,安静地抱了鹿明烛一会儿,轻轻按着鹿明烛的肩膀,将两人之间稍稍拉卡一丝距离。

  鹿明烛的发丝是凌乱的,最近长得实在是长了,丝丝缕缕黏在脸颊和脖子、肩膀上,眉头微微皱着,眼睛虽然已经闭合,面上的表情还是无与伦比的悲伤。

  他的眼窝间没有一丝湿意,脸上也只有还未蒸发的汗的濡湿,不见任何泪水的痕迹,实在不像是哭过。李雨升静静地望着他,抬起手来,轻轻抚上鹿明烛的脸。

  李雨升很清楚——他很清楚,鹿明烛今晚的所有剖白,来自鬾鬼的也好、来自鹿明烛的也好,那些喜爱、眷恋、思念、悲怆,都不过是透过眼前的“李雨升”,去说给那位“先生”听。

  鹿明烛妄图让这些话语穿过时间的洪流、穿过生死阴阳的界限,让一切倒行逆施,让深恋与不舍齐齐回头,一同回响在“先生”的面前,送抵“先生”的心中。

  可是已经没有所谓的“先生”了,哪怕是留有祭拜所用的坟茔,只怕里面也早只剩下一具枯骨,那些被爱过的、被念过的一切神魂俱灭血肉无存,能听到这些、能看到这些的人,只有李雨升。

  ——能够回答鹿明烛的,也独独只有他李雨升。

  李雨升收回了手,按住鹿明烛的后背,将鹿明烛向着自己又揽了几分,胸膛与鹿明烛紧紧地贴上。

  似有若无的心跳传来低微的震动,被李雨升强壮而有力的心跳声覆盖,轻缓的呼吸也与李雨升交织在一起,李雨升将额头与鹿明烛相抵,轻声回答:“我也喜欢你。”

  ——“鹿明烛,我也喜欢你。我也……很想你。对不起。”

  能听到回答的人早就已经陷入深眠,李雨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伪装,也不知道扮演另外一个“自己”,在此时此刻,究竟是要去哄骗谁。

  事实证明,当鹿明烛彻底清醒过来、手脚也有了点力气,再想哄骗他做点“那档子事儿”就很难成行了。

  李雨升倒是食髓知味,而且前几日里的鹿明烛就像换了个人,他实在想尝尝“货真价实”的鹿明烛究竟是什么味儿,无奈鹿明烛防他就像防洪水猛兽,李雨升试图哄骗“我就蹭蹭不进去”未果,最后只得了个“我就抱着你睡什么也不干还不成吗”的结局。

  不过鹿明烛能够恢复就是好事,尽管期间女魃进去看了他,两只精怪把李雨升孤立在外、关起门来一顿乒里乓啷,最后女魃是怒发冲冠地走的,而且一走就再也没回来。

  李雨升猜测多半是鹿明烛责怪女魃出了“馊主意”,看样子女魃还没同鹿明烛说自己咬掉了李雨升一块大腿肉,李雨升决定这件事情就按下不表,不然鹿明烛一条命好不容易续回来,再给气得背过去,得不偿失。

  清醒过来后鹿明烛也对李雨升道过数次谢,每次都是声音轻轻表情复杂,李雨升猜测他是又开始自责内耗,故作轻松洒脱地大手一挥劝了好几次“哥不在意哥乐意哥爽着呢”,但都于事无补,鹿明烛的沉默比几个月前刚刚见面时更加严重,眉眼总是低低地垂着,像是遭受了巨大的打击。

  李雨升很是清楚,鹿明烛心中的打击并不是什么“失了身”这种事情,而是兜兜转转、自己的阳寿再一次因为他折损,两个人终究是又纠缠到一起来了。

  “先说好,小美人儿,可不兴趁我不注意施法术让我啥都忘了当个二百五,听明白吗?这是我的底线,这事儿咱俩可得说好了。”

  李雨升坐在鹿明烛的床边,看着鹿明烛把一碗符纸灰糨糊眉头都不皱一下地喝下去了,摆出一张认真严肃的脸来叮嘱,鹿明烛也不看他,缓缓地、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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