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韩拾一看出了他的心虚。 韩拾一的从小就是阴阳瞳见鬼体质,加之自身修炼了一些法术,又定了鬼契,普通的阴祟鬼魂根本近不了他的身,为什么这次的阴祟能轻易就俯身在他身上呢? 而且此次校园的阴气蔓延,还有许多根本没有被阴气缠绕过的人。 按理说,必须要有一个被阴祟发现的前提。所有被阴气俯身的人,如果没做过同样的一件事,都会像刘全、保安大哥那样在阴气异动时陷入熟睡。 如果韩拾一没做过那件事,昨晚他哪怕被定身咒定身,也不会被阴祟找上才对。 究竟是什么事? 他细细回想起昨晚,银沥对他使用了定身咒,他那个时候浑身不能动弹,开不了口说话,却有清醒的意识,只记得当时阴祟找上他,轻易就吹开了他的定身符…… 定身符! 韩拾一爬上上床,从床铺上找到那张被银沥撕了两角,改成定身符的驱邪符。 那张皱褶的黄纸,正面是他画的驱邪符没错,也有银沥撕开两角的痕迹,可是当他翻到反面的时候,发现背面竟然多了一串文字:收了它,就换成你。 韩拾一双手一颤,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从另一个裤兜里掏出另一张和手中这张一模一样的驱邪符。 这张是韩拾一给银沥看的那张,背面没有文字。 而被银沥撕掉两角的那张驱邪符,是韩拾一昨天早上给许山的那张。 也就是说,许山在昨天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这张带着诅咒的“驱邪符”送回给了韩拾一。 韩拾一仔细回忆起昨天的种种,在教室上课时,韩拾一坐在第一排,周围全是神仙,他不可能有机会将驱邪符塞到韩拾一身上。那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是了……只有在食堂的时候了! 当时韩拾一独自前去给银沥打饭,碰到和许山和刘全,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就是那时,许山不小心撞了他的肩! 原来是这样…… 一切都有解释了…… 原来这张符纸一直在韩拾一身上。 一直到夜晚,韩拾一从背包里拿出另一张驱邪符给银沥看,看完后韩拾一顺手将那张真正的驱邪符塞进另一边的口袋——而昨晚银沥情急之下,在韩拾一身上乱摸,摸到了许山写了字的那张。 所以阴祟之气才会在子时异动顺理成章找到韩拾一,在他意识不清时附身…… 如果不是这张符,韩拾一就不会被阴祟之源附身利用,那他昨晚就会成为银沥的助力,而不是阻力! 如此,银沥也不会被拖进阴阳阵里…… 韩拾一将手中的那张破损两角的驱邪符搓成一团,他目光阴沉地看向正在阳台一边刷牙一边哼歌的许山,韩拾一昨天给他驱邪符明明是想帮他,却不料成了别人害自己的工具。 弄清这些后,韩拾一总算明白为何诺大一个校园,有些人会被阴气缠绕,而有些人永远都不会。 “韩拾一,你还在床上干嘛?下来啊要上课了!”刘全敲了敲他的床。 韩拾一点了点头,什么都没再说。 · 早八点,韩拾一换了一身干净衣物,给伤口消了毒便去上课了。 小孟跟其他死神不同,她活得很有人气,人间有什么新鲜的玩意儿和高科技,她都第一时间用上。昨天他加了小孟的联系方式,今早一早就已经发了信息给小孟,请她今晚来帮忙。 没想到韩拾一一走进教室时,就碰到了坐在第一排扎着高马尾的小孟冲他挥手。 “小凡人,哟,怎么伤这么重,都毁容了!”小孟关切地问他。 “小孟姐,你这么早?” “嗯,齐老师今天来学校上课呢!不过不是你们班的课,是大三的,我晚点要去和他偶遇!”小孟转动手中的笔,笑得甜丝丝的。 “……你这不是偶遇,是蓄谋吧。”韩拾一坐在她身旁。 “哈哈哈哈哈!别拆穿嘛!”小孟用手肘捅了捅他手臂,正好捅到他的伤口,见韩拾一痛苦地皱眉,小孟立刻道歉:“sorry啊。” “还是说回正事吧,今晚……” “今晚陪你进阴阳阵是吧,好的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我誓死要把银沥上神拯救出来!”小孟拍着胸口打保票,说自己一定会保护韩拾一安全。 韩拾一从包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黄纸,递给小孟:“对了小孟姐,你见多识广,你知不知道在纸上写这些文字是什么意思?算是诅咒吗?” 被韩拾一夸得不好意思,小孟说:“哪里见多识广哈哈哈,没有没有。我瞧瞧啊……” 待看清那张黄纸上的文字时,小孟惊得将手中那张丢了出去,她眼里出现了明显的畏惧之色:“这是……从哪拿到的?” “是室友给我的。”韩拾一对小孟的反应十分疑惑:“小孟姐,你怎么了?” 小孟脸色十分难看:“小凡人,你赶紧做个法把这张纸毁了。这……这是最古老又最易学的禁术——嫁祸。”
第四卷 鹿城篇 第60章 嫁祸1 “嫁祸?”韩拾一微蹙眉头,将黄纸放在桌上,摊开。 “嗯。”小孟解释道:“其实也很好理解,这个禁术的含义就是字面意思。人一旦遇到什么灾祸,就会病急乱投医,总想要尽快解决问题,但是呢每个人的命理天定,有些灾祸是无论如何都逃不过的,自己的命自己过,自己的灾自己扛。不过呢,在很久很久以前,出现了一位能将自己的灾祸转移出去的神明。那位神明天资聪颖,法术无边,据说能不仅能将自己的天劫转移到他人身上,也能帮他人将灾祸转嫁出去。” 小孟边说边拿着一支笔在纸面上胡乱画圈:“这就是‘嫁祸’的由来。” “那后来呢?这种法术为什么会成为禁术?” 小孟忽然邪恶一笑,转头用诡异的口吻吓唬韩拾一:“后来那位神明使用嫁祸过渡,一夜之间屠掉了一座城池,据说当时满城血流成河,方圆十里寸草不生……于是嫁祸就被列为禁术。” “这种人……还称得上是神明吗?” 小孟摊了摊手:“不过这段历史相当久远,现在已经无从考证了。我也是听别人说的,那都已经是五万年前的事情了,那时我还没飞升成神呢!不过小凡人啊,按照常理来说‘嫁祸’这种东西不应该在人间出现,你这黄纸到底是谁给你的?” 韩拾一将事情原委事无巨细都告诉了小孟,并补充了自己的推断:“会不会有这种可能,当初这座尸场形成的或许正和‘嫁祸’有关?” 小孟想了想说:“你说的也不是不可能,既然我们要从阴阳阵里救出银沥上神,先了解了解尸场形成的原因,心里也算有个底,不至于进去后手足无措。” “不过你先赶紧做个法把这黄纸烧了,晦气!”小孟嫌弃地把黄纸一扔,从包里掏出一瓶酒精,学着人类的样子朝自己十指喷了喷。 “……”韩拾一心想你一个死神居然还嫌别的东西晦气…… · 天色灰蒙阴暗,雨水淅淅沥沥下着,不断冲刷着地面的血迹。 银沥踩着血色的雨水往前走,血水溅湿了他的黑衣。 这是一座破败的城池。 一路上残垣败瓦,却渺无人影,只见血不见尸。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由于雨雾很大,这条道路的去向并不清晰,银沥不知往前走了多久,正想要往回走时,却发现他身后是悬崖峭壁,只要往后退一步,便会坠落深渊粉身碎骨——这条道路只能前进,并没有退路。 通常来说一个顶级的封印阵,里面会包含大大小小的各式阵法,如同玄妙机关一样,不断阻止里面的东西逃走,防止外面的东西进入。此时跟随银沥身后的悬崖,便是一道十分明显的障眼法。 也就是说,进入封印阵内,遇到哪里有阻碍,哪里就是正途。其实银沥只需要略施小法就可以破掉这碍事的障眼法,但是银沥现在还不想出去。 如果没猜错,他从夜浮光所设的阴阳阵进入了数万年前的幻象——也就是这座尸场形成之前的模样。 只要继续往前走,他就能弄明白尸场形成的原因,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遇上当年的夜浮光…… 当然,这只是他的猜想。 血水沾着泥泞弄脏了银沥的衣摆,向来洁癖的他这次竟然毫不在意,他只想快点往前走去。神奇的是,越是往前走,这座城池的幻象反而越清晰,银沥如同走进了谁的回忆里一样,从记忆的尽头,走到了记忆的开始。 渐渐地,他听到了人声。 忽然,脚下的血水戛然而止,他往前踏出一步,踩到了干净的细沙。再抬头时,银沥清晰地瞧见城门上两个清晰的大字:鹿城。 “鹿城?”不到人膝盖高的小银沥,在藏书阁里踮着脚,伸出小手想要够到那本关于阴阳阵的书。 夜浮光从他身后走来,顺手帮他将书本拿了下来:“嗯,当年我路过鹿城,曾经使用过阴阳阵。” “为什么鹿城要用阴阳阵呢?”小银沥抱着厚厚的一本阵法书,懵懂地翻了翻。 “因为鹿城成了尸场,阴气镇压不住,只能用阴阳阵将其封印起来。” “为什么会成为尸场呢?” “因为……”夜浮光刚想说什么,却止住了口,敲了敲银沥的脑门,笑道:“你问题也太多了。” 银沥从回忆中醒来,原来墓园底下封印着的尸场,正是五万年前的鹿城。 边上忽然传来儿童互相追逐的嬉笑声,几名穿得又破又旧的小儿凭空出现在他的身后,但是他们看不见银沥,跑着跑着,下一秒,直接从银沥的身体穿了过去。 “来啊来啊,你们都来我家吃饭,今天我阿娘炖了肉!”最前面拿着风筝的男孩穿得比其他几个小孩稍微要干净点,可以看得出家境比其他孩子要富裕一些,他高兴得频频回头,大概家里有肉吃是一件值得骄傲和自豪的事情。 银沥本来只是随意瞥了一眼举着风筝的男孩,但这一眼,他就发现那孩子不同于他人之处。头型圆润,五官端正,眉目寡淡,却满眼都是悲悯,脸颊边缘长了两个肉珠般的耳垂,明显比普通人长不少。 “一脸菩萨相。”银沥不会看面相,但面前这个男孩确实长得出众:“如果这孩子日后修习仙道,日后必定能飞升为神。” 不过银沥回想起自己在神界的那些年,他跟随在夜浮光身边见过数不清的神仙,却不曾见过这张脸。 “难道……他后来没有飞升?” “好呀好呀!有肉吃咯!”一个宽脸蛋男孩说。 “子正你家真好,还吃得起肉,我们家已经两个月没吃过肉了。”一个辫子脏兮兮的女孩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 还有一个男孩手臂受伤了,乱七八糟包扎了一层血染的布,他比划着另一只完好的手:“我也要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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