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冕立刻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了,特殊天赋是有概率传承给下一辈的。 如果是上古血脉,上一任血脉拥有者死去后,下一任血脉继承者有可能会觉醒相同的天赋,如果并非上古血脉,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部分赠予】,二是【转生掠夺】。 前者需要极苛刻的条件,以极伤元气的方式将自己的天赋复制给拥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但具体能维持多久,谁也不知道。 后者的条件同样苛刻,但这样做只是为了将被赠予的人身体改造得与需要进入身体的灵魂原本的身体尽量一致,让身体不至于排斥魂魄。 不夜侯的出现本身就足够蹊跷与神秘,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不算是个好消息。 “你在担心虞荼只是一个替不夜侯准备好的身体容器?”邝冕字斟句酌,“根据我得到的资料,我觉得他不像那样的人,也不会用这么伤天和的方法。” “你想哪儿去了?”帝屋愕然,“我是在担心第一种情况!” 虞荼出现的时机,可以说是太凑巧,也太不凑巧。表世界灵气那样稀薄,根本就没有足够供应草木族幼崽成长所需的大量灵气,但偏偏他就以人类的姿态长到了十八岁,先成了人,再学会成为草木———这是不可能,也不应该发生的事。 “我觉得你与其纠结成这样,倒不如直接上门拜访。”邝冕说,“与其关心则乱,不如直接挑明。” “不夜侯在表世界开了一家茶馆,看起来游离在外,几乎不主动接触里世界。”邝冕一针见血,“但你有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 他说:“他比你入局更早,他早在局中。” * 邝冕和帝屋这一番对话,跑出去的虞荼并不知晓,他跟着那只飞在空中的碧玺蝴蝶一口气跑出去老远,才停下来喘口气。 脚趾在鞋子里无助地抓地,虞荼努力平复完自己的心情,才去注意四周的环境———他跑到了一片完全陌生的区域。 碧玺蝴蝶在他面前展着翅膀飞了好几圈,像是在疑惑他为什么停在这里不走了。 虞荼仰头看着这只蝴蝶,抱着试一试的态度问:“你知道安佳佳住哪里吗?” 蝴蝶拍打着翅膀,忽然飞向右边的路口,它飞了几米后见虞荼没跟上来,小小的身体几乎要变成大大的问号。 虞荼试探性地往右边走了几步,蝴蝶就飞在上方给他带路。 虞荼跟着它穿过七弯八拐的巷道,见到许多不同风格的房子,最后,它停在一朵盛开的“花”上。 “叮叮叮———” 欢快清脆的铃声突然响起,虞荼前面那栋可可爱爱的房子的二楼,忽然有人推开窗,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 是笑着的安佳佳。 虞荼挥手打招呼:“新年快乐!” 安佳佳弯着眉眼,一字一句: “新年、快乐!” 说里世界再见,就真的会再见。
第148章 里世界的草木族地, 年年四季如春,而表世界的梧桐镇,鹅毛大雪纷纷扬扬。 在阻挡视线的风雪夜里, 有辆车开着车灯, 驶入了这座新年中的小镇, 这辆车并未在其他地方多做停留,而是直接开向某条商业街的末尾,在一间装修得极为复古的店铺前停留。 这间店铺黑色的瓦上积了厚厚一层雪, 檐角下古朴大气的钟型悬铃好像也被寒冷冻住,不再发出声音。 这辆突如其来的车就停下这间店铺前,雪渐渐覆盖车辆,车里的人却并未有什么动作。 直到雪已经覆盖了来时的车辙, 车里才下来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人。 进到车外的雪地,离开了车里的空调,他忍不住冷得直打颤,暴露在外的脸颊和双手霎时冻得通红, 年轻人忍不住上前几步,敲击那扇布满了雕花的木门。 “有人吗?”他将门拍得啪啪作响, “有人在吗!” 外面实在是太冷了, 冷到他的声音没一会儿就带上了颤音:“有没有人!开门啊!” 在寒冷的雪夜里, 他感觉自己的手脚都冻得失去了知觉, 他心中甚至隐隐有些后悔, 他怎么会因为在家宴上受了点气, 就这么鬼迷心窍地循着一个荒唐的梦境开了几个小时的车,深夜跑到一个这么偏僻的地方来呢! 没有知觉的手开始泛起一种莫名的痒意, 寒冷阵阵袭来,让他有些想退缩, 在他举棋不定时,他看到屋檐下那两串积满了落雪的钟型悬铃轻轻一震,雪花簌簌而下,清越的声音毫无预兆地炸响在耳边。 他的手下忽然一空。 雕花木门忽然向内打开,失去平衡的年轻人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他往前踉跄了几步后稳住自己,一抬头,就对上了一扇精美至极的屏风。 在各种珍宝的熏陶下长大,他虽不至于到行家的地步,也少不了眼力,一眼就认出这扇屏风是老古董。等他勉强将目光从屏风上挪开,周边墙壁上的架子,还有那架子上随意摆着的东西……他有那么一瞬觉得自己来的不是什么商业街的无名店铺,而是一个私人博物馆! 他正沉浸在周围的布置中,余光忽然发现暖色的灯光下,他的影子旁悄无声息地多了一道新的影子,这道影子……正要攻击他。 他瞬间惨叫出声,下意识地向旁边避让,结果被稍矮的茶桌一绊,整个人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桌子椅子纷纷砸在他的身上,持续造成伤害。 等头昏眼花的年轻人终于缓过气,才发现那道好像要攻击他“影子”并不是什么突然出现的怪物,而是一个穿着暗红色长衫,戴着单片眼镜,容貌俊秀的年轻人。 他小声喃喃道:“人吓人吓死人……” 将他的嘀咕听了个清清楚楚的虞荼:“……” 和族长在归墟过完“惊心动魄”的晚上,回到草木族用睡眠自我治愈,睡得正香时,意识里和茶馆的契约仿佛催命,告诉他有人在外面敲门。 大年初二凌晨,就是再黑心的公司也不会要求员工这个时间点还要工作! 虞荼几乎是睡眼惺忪地开了马甲,他倒是要看看是什么神经病大半夜不让人睡觉! 等真正看到了人……虞荼感觉情况比他想象的更糟。这位深夜的不速之客先是盯着他茶馆的摆设发呆,然后又莫名其妙手舞足蹈,接着被茶桌绊倒,和桌子椅子摔成一团———虞荼伸手想拉他都没拉住人。 而且这个奇怪的客人在大冬天,竟然只穿一身薄薄的西装。 该不会真的是个傻子吧? 被虞荼怀疑“是个傻子”的人愣愣地坐在地上盯了他好一会儿,才慌手慌脚地爬起来,将翻倒的桌椅重新摆回原位。 “很抱歉。”桌椅收拾完,那个年轻人脸上的尴尬也渐渐隐没,他真诚地道歉,“很抱歉深夜来打扰您,但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请问您是这里的店主吗?” 被从睡梦中紧急叫到茶馆,虞荼确实是有几分睡眠不足的怨气,但这一番折腾下来,他已经快心平气和了———实在是这半年遇到的突发情况太多,他已经渐渐习以为常。 总不会比族长压着他的脑袋让他给人拜年要红包更恐怖orz。 “我是店主。”他说,“你找我有事,是因为脑子有病?” 虞荼这话说出口的时候,总觉得有点不妥,但那个年轻人的神色明显已经激动起来了:“对对对!我就是脑子有病!” “还没向您自我介绍,我是百里明,安心药业集团的继承人。”年轻人理理自己身上因为刚刚那番折腾有些发皱的西装,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名副其实,“我之所以找到这里来,是因为我做了一个梦。我在我的梦里看到了您的店铺,直觉告诉我,您可以解决我身上的麻烦。” 因为一个梦境深夜驱车前来,百里明无论是冷静时还是头脑发热时,都觉得这个决定相当的荒唐,但他就是这样做了。 他内心一直在反复问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但他当时就像是着了魔一样,仿佛抓住了灰暗人生中的唯一希望。 店主一语道破他脑子有病的时候,他反而有种奇异的安心感。就好像是忐忑的病人面对医生,被医生确认不是疑神疑鬼,是真的有病,痛苦之中带着种尘埃落定的放心。 原来是真的有病啊。 虞荼听到“安心药业继承人”的名号时,就觉得自己的大单要来了,虽然这半年茶馆一直开张,也陆陆续续有客人上门,但真正结缘得到的金钱,只有武羽澜那里赚来的五万多块,他还是有种好穷好穷的感觉。 米勒克尔大学后期要学很多术法,各种材料费用是一笔不菲的开支,虽然他回归草木族后有了自己的小金库,但只出不进,他总有种焦虑感。 所以面对着即将有可能到来的大单,虞荼的心态就放的更平了,赚钱嘛,不寒碜。 虞荼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坐下说吧。” 百里明挑了一张茶桌坐下,虞荼坐在他的对面,手在桌面上轻轻一拂,他们俩的面前都出现了一盏热气腾腾的茶。 让百里明喝茶是为了探探他的情况,虞荼自己喝茶是为了提神醒脑,能够听他唠。 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一盏热茶下肚,无疑是件很舒服的事,尤其是这杯茶还格外好喝。百里明足足喝了半盏,才感觉自己刚刚又莫名其妙快起来的心跳渐渐平稳了,他缓缓吐出一口气: “从我很小的时候,我总频繁地做一个梦。我梦到一片茫茫的云雾,云雾之中有座山,山峰长得像竖着的毛笔,峰顶上有颗郁郁葱葱的松树。 这个梦有时每天都做,有时三两天做一次,最长的时间不会超过一周,每次都一模一样。 直到有一天,梦中的我接近了那座山峰,折了一截峰顶上的松枝,这个梦才结束。” 百里明顿了顿,继续道:“那个时候我十岁,虽然有点好奇自己为什么总是会做同一个梦,但因为我家有些特殊,所以我也没有太在意。 直到初中的某一天,我参加了一个比赛,因为比赛特别难,想要出彩非常不容易,我想了好多好多个主题,但又被我一个个否决掉。我几天几夜都没睡好,然后迷迷糊糊地,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我在自己的房间里拿着笔写东西,笔忽然变成了一截松枝,松枝的最顶端,忽然绽开了一朵我认不出品种的花。 梦醒之后,我看着一桌的草稿纸,突然就有了灵感,那个比赛,我最后拿了第一名。” “从此之后,只要你遇到难题,你就会做梦。”百里明正在想后续的措辞,忽然听到坐在他对面的年轻的店主说,“梦里松枝开花,难题迎刃而解。对吗?” 百里明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您怎么知道!” “这不难猜测。”他对面的店主慢悠悠地喝了口茶,“听过‘梦笔生花’的典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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